第九十三章
那男人被气得面色清白,还要往上冲,却看见人嘴角一抹惊讽的笑意,心中气不过,不愿意在女子面前输了脸面,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驳。或许自己的确应该拿起来那些钞票确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哪怕是自己的一身行头加起来都未必抵得上这沓钞票的一半。或许这个小姐真的是出身名门世家,只是自己却不愿意让女人占了自己的上风,也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够有什么大的本事,此刻不知道是自己的男子气概重要,还是这些钱来的重要。
纪罗绮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男人在地上思考半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让我来猜猜先生是觉得这个时候拿了我这个女子的钱,就是让你们男人在我们女人面前丢了脸面,所以先生不愿意丢这个脸面,可是先生又真的很想拿这沓钱,是不是?”纪罗绮冷笑一声,走过去,蹲下身来,随手把地上的钞票收拢起来,握成一沓在男人的脸上,轻轻的带着羞辱,意味拍了几下。
“先生,有什么好为难的呢?你们男人自然不是只有先生一个,要是只有先生一个男人,那这个世界上早就亡国灭种了,那先生也不必把自己看的太高,毕竟先生只是男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这个世界上比你强的人还有很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所以先生大可不必为了自己那个根本没人在意的二两面子来放弃金钱。先生说,对不对?毕竟先生可能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钱是吧?”
那人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自己的确是这样想。可是自己心中怎么想以人家怎么说,这是两码事情,内心的想法被赤裸裸的戳破揭开,这才是最让男人们难堪的。
男人们往往更在意自己在外头的面子,大男子主义也真正的拖累了他们,他们或许宁可去硬撑着,也不愿意去服个软来获取一些利益。纪罗绮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的美德,在一些没有必要坚持的地方,坚持反而就是害人害己,只不过许多男子或许都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认为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认为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所以他们去压迫别人,而不能忍受自己被压迫。
纪罗绮心中几乎想笑。说着是不能忍受自己被压迫,可实际上,面对高官还不是一个个点头哈腰的敬酒,忍不住的在人家背后给提携讨好,就像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对于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放个屁都当做是暗示,对于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把别人的暗示都当做放屁。”这就是大多数男人的真实写照。尽管这里不涵盖所有的男人,可是却也能涵盖极大一部分了,难以否认他们的确是这样的人。
纪罗绮冷笑着看着那个男人,眼见着人没有伸手把钱捡起来的意思,又随手把那些钱一抛,站起身来无所谓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又从口袋里拿出纸来擦拭。
纪罗绮没管地上男人难看的脸色,又笑着坐回椅子上面,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低下头看着男人,颇为嘲讽。
“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先生又有什么不能的呢?难道先生会比韩信更厉害吗?我不信。先生不如就好好的收了这个钱,就当是我给你的精神损失费,毕竟你缺这点钱,我可不缺。你说我靠家里也好,或者是靠什么也罢,难道先生就不会去抚养你的儿子吗?先生就不会从父亲那里继承遗产吗?说到底,你们男人跟我们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们自视清高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确实是更为好笑的。”
纪罗绮这一番话说的轻飘飘的,在座的几个人都能听见,却没有人敢凑上来。
这里的有些人上船的时候早,自然也见到了,把整个船都停下来,把周围都清场边上有线兵护卫着,只为了让这一个女子上船的情况,所以心中也猜到这个女子必然家世显赫,所以也没有人想去招惹如今这个男人前来招惹他们,大多数人也只是看个热闹,却没有任何往前帮忙的意思。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什么事情都要先想着对自己的好处,别人的事情能力范围之内的还不一定帮,能力范围之外的自然更不管。
与那个男人同坐一桌的好友,似乎终于看不下去自己的朋友被这样子羞辱,两三步走过来,把那沓钱拿起来,就要把自己的朋友扶起来。
“你放手,你是要被一个女子嘲讽吗?”那个男人在被好友浮起来的时候怒吼了一声,似乎颇为不情愿。
他的好友似乎不计较这些,把那沓钱塞在他的衣服里头,匆匆的拉着人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扭回头道歉,说自己这个朋友是喝多了酒。
纪罗绮只是淡淡的笑,冷漠而又疏离,却又不失礼貌,尽管这抹笑容中更多的是嘲讽。她自然不相信这是喝多了酒,不过是男人们找的借口罢了。男人们总是喜欢给自己喝醉,找借口总是喜欢用喝醉当借口。
比如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女人受到伤害,他们会说谁让他喝醉了,而一个男人做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会说他喝醉了。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女人的醉酒成为了过失的本源,而男人的醉酒成为了过失的理由。难道喝醉了酒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法律和道德都应该是两把利剑竖在人们的头上,而不是让喝醉酒成为免死金牌。喝醉酒或许固然是犯错的一部分,可是喝醉酒永远不能成为犯错的原因,也永远不是犯错的原因,喝醉酒仍然要保持清醒,喝醉酒也并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
纪罗绮并没有计较跟男人们是计较不通的,他们永远是不讲道理的,他们自负又自大,他们用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妄图掌控一切,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是从女人的裙摆下出生的。
等到两人渐渐离开,温舒宁看着周围又归于沉寂的人群,想着刚刚的一幕,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发慌。
“刚刚就那样子,跟那个男人叫板没有什么事情吗?我看那个男人不像个好相与的,咱们不会这几天遭到报复吧?”
纪罗绮瞧这人担心的神色,笑了笑,眼神在船上漂了一圈。“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给我安排的人到底是哪几个,但是我知道一定是有的,就在暗处,所以咱们一点都不用担心。只要那个男人前脚敢走到我身边,后脚就得在海里飘着。”
纪罗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嘲讽男人,刚刚说的话还是嘲讽自己,“况且那个男人刚刚不也是说了吗?我就是靠家里,我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我能有现在靠的都是我的家里,而我能活的这么好,也足以见得我的家里一定是非常强盛的,所以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小罗罗呢?”
温舒宁知道这是人自嘲的说法,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你这话说的,考学家里还能帮你不成?出国留学,家里还能帮你不成?你不过是用了家里的物质条件生在那样的大家族是你的福气,可哪里又不是你的麻烦呢?你不用听他们的那些胡乱话,你如今的成就自然是自己拼搏来的,尽管我也不否认,或许有你家里的背后推波助澜,可是你的成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呀。”
纪罗绮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知道的,我的四爸是教育部的部长,我们家的人还不是想上哪个学校,想去哪上学,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哪里又有这么麻烦呢?你也不用管我这么多,我自然心里有个数。他说我靠,家里其实也没错。家里给了我丰富的物质生活,我才能有精力去追求精神生活,要是没有家里的物质,我又哪来的精力去追求精神呢?只怕早就是疲于奔命了。”
温舒宁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番话,纪罗绮也不愿意为难人拿起桌上的咖啡喝完了,剩下的最后一口起身就要回自己的仓房。离开之前,她扭回头,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这个道理是我的小娘教给我的,就是你那天去看见的那个女子。那是我父亲的姨娘。”
船上的风波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短暂的插曲之后就消失的无声无迹,从此之后在船上也再也没有碰见那个男人。纪罗绮并不想去多说什么,那个男人自己嘴贱,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要付出代价,只是具体的代价是什么,自己便不得而知了。或许那个男人还是因为冒犯自己而被扔到了海里,或许那个男人被打伤了,反正跟自己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这一切不是自己指使。
明天就是靠岸的日子,自己马上又要去到学校去面对自己十分麻烦的校园生活,去过自己还剩下一年的校园生活。这是自己的追求,所以自己再累都是无所谓的。
纪罗绮坐在船边撑着头,感受海风拂面,闲适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从前在内陆的时候,倒是从未感觉过。天上有几只海鸥盘旋着飞过,靠近人群叼走人手里的面包,而后又快速的离开。大海还是那样的,一望无际,一眼望去,只能望见深蓝色的一片,其余的一切都是自己未曾能看到的。自己不知道大海的边际在哪里,不知道大海是否有尽头,也不知道大海究竟有多深海的底下到底是什么。是亚特兰蒂斯吗?纪罗绮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人们总是传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神话来弥补自己所未知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物质与幻想一起所构成的物质和意识本身就是两个共存的事情,并不存在什么对立。
这些荒诞的想法在船靠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上个学期带自己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这个学期已经要宣布退休去安享晚年,据说家里也已经是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底下还有孙子,尽管不是同一个妻子生的,尽管这是先后三任妻子生下来的。只不过这个老爷爷看来也已经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自然要回去含饴弄孙享受一下自己的好日子了。
纪罗绮听到校方的人跟自己这样说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学校尽快给自己安排一个新的老师就好。
其实这都是无所谓的。自己过来本身就是为了学习,又不是为了某个人,所以谁教自己本身也是无伤大雅,自己心中当然不介意。
这个班里仍然还是留学生占了大部分,都是些中国面孔,自己却不怎么熟识。自己在这里前前后后也住了,要有一年自己这些同学也跟自己在一个教室做了一年,只不过这里专心学习的人少,过来镀金的人多,男生居多,女生却又居少。自己不大乐意跟这些浪荡公子们凑在一起,况且一个个都是不务正业的,平常他们倒是邀过自己,自己却是全拒绝了。
自己当然不担心拒绝了会出什么事情,能出什么事情呢?大家都是靠着家里能在这里过的,怎么样自然是看谁家的后台更硬,自己的姓氏已经占了优势,他们自然相邀自己,邀不到也就算了。
纪罗绮又一次在这边安定下来。她在临走之前要了一张姜阮涟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自己当初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去照相馆专门照的。照相馆的老板技术很好,以为两个人是姐妹,所以还让她们两个凑近一些。纪罗绮原本打算拒绝,想着这毕竟是自己父亲的姨娘。可是又想着如果自己心中没有那么多龌龊,心思自己又怎么不敢凑近呢?所以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过去,轻轻地站在人的边上,把手搭在人的肩膀。
姜阮涟终归是不知道这些龌龊心思的,只是伸手拉住自己的一只手,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显得十分的养眼。连摄像师都这样说,只说两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
姜阮涟以前大概是从来没有拍过照,拍照的时候欢欣雀跃的跟往常不像是一个人高兴的坐在椅子上,看不出的漂亮。或许自己总认为姜阮涟应该是天上的月亮,应该是神女,应该是普度众生的观音,应该是把爱分给每个人的天使。可是说到底,天使的翅膀被自己的父亲硬生生的折断,被这个封建礼教折断。
月亮不会高悬于天上,而是被拉下来神女并不会永远在天堂,就像是牛郎与织女观音也不是永远都能普度众生,有时候泥菩萨过江往往也是自身难保。姜阮涟并不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凑过去看摄影师照的照片。她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以前父母也从来没有说照相,一家人维持温饱都是勉强又哪里来的闲钱去留念呢?
姜阮涟当时看照片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等到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父母一面,一定拉着父母和弟弟一起照一张全家福。
纪罗绮付了钱,两个人一共照了五张照相,要一式两份的打出来。姜阮涟不管这些,只是看着那些照相挑挑拣拣的,瞧着都好,便都要。
十张照相,一半给了姜阮涟,另一半姜阮涟则是要给纪罗绮。
纪罗绮并没有收递过来的照片,而是顺着照片看向那葱白的指尖。最后照片被推了,回去五张照片里面自己只挑挑拣拣的拿了一张姜阮涟的。当时自己给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纪罗绮想起来了,当时自己说自己在国外带着这么多照片也是难免弄丢了的,这样好看的照片就应该珍藏下来,自己只带着一张走,其他的就让人先帮自己放着。这个理由当真是瘪脚的可怕。只不过姜阮涟半点都没有多想,只是看着那些照片高兴,所以人这样说的时候只是错扼了两秒,就点了点头,将照片仔细的收了起来,说纪罗绮回来的时候可要过来拿。
纪罗绮回到家中,从自己的钱包内侧拿出来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黑白的,却仍然掩盖不住人身上的神性与美丽。黑白的照片并不是完全没有色彩,眼中的色彩并不会因为黑白而掩盖,反而显得更加的蓬勃生机。
纪罗绮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用手指在那张黑白的照片上轻轻的抚摸。大概人这个时候还在母亲那边,或者是在家中跟谁说话。
纪罗绮看了照片许久,最后又将照片放回夹子里头。这是自己父亲的姨娘。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父亲的姨娘,这是自己的小妈,这是自己的半个母亲。而这个认知也十分强烈的让她知道,自己不但是同性恋,自己还喜欢自己父亲的人,这是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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