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回到京城后顾式微又去了皇宫文华阁，到了半夜，一阵呜咽声把他吓醒，窗户外走过一个人影，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出了飞华湖走过西城门，最后消失在户部宝阙楼门附近。

        宝阙楼有侍卫把守，没有户部尚书的令牌一般人进去不去，而她却在这周围消失了。刚要离开这里，顾式微却见地下有一朵拇指大小的花。

        顾式微拿起这花闻了闻，脸色忽变，“玉簪花上竟然还有一丝紫华香。”

        他朝后方的宫墙望了过去，紫华花香独特，有雨雪的味道，几乎所有的紫华全都种在东宫。

        这日顾式微陪他娘去崔府赏花。崔夫人邀请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夫人来崔府赏花。听闻顾式微也去，这些夫人便带上自家的，夫家的，娘家的女郎前来，崔府门前娇娥鬏脂，蝶蝶椒兰，颇为壮观。

        崔府管家正在院内招呼各府家丁休息，瞧见端茶倒水的一个小厮模样颇为丑陋，暗道“崔府何时不分美丑，竟招了个这般模样的玩意儿。”当下让他滚去后院劈柴。

        墙外的相宁扑哧笑了一声，引得相夫人面露不悦。赶紧面不改色，端起官家小姐的姿态。不过仔细一瞧面上还稍有雀跃，她抚过袖中写好的信，果然七七不会错过这般无聊的日子。

        此时顾式微正被各大世家的夫人围观夸奖，官家小姐都能排上好几排，皆是面露羞涩。顾式微站在他娘身后，都作揖好多次了，还是没听到有赏花的意思。倒是众小姐瞧他的眼神不太对，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今日多穿了一件，甚好。

        崔夫人瞪了眼崔真月，笑道“想必子安陪我们这些老婆子也有些无聊，让真月带你们出去看看。”

        顾夫人点头道“也是，咱们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坐不住。”

        崔真月脸一红，偷看顾式微好多次，扭捏着羞涩道“顾公子，众位小姐，请随我到院内赏花。”

        顾式微心一梗，面上还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却是心里早已翻了白眼。崔大小姐，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比大理寺的一百多具尸体还瘆人。要说京城官家小姐，他只认识两位。一位是周大学士的女儿，另一位则是相宁。方才在屋内还看到相宁冲他眨了眨眼睛。呵，赵未修这个狗王爷还挺忙。

        崔府花景多为大盘菊王，松雪石笼花，傲玉牡丹。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走近一看，原来崔公子正派人把名贵的花种抬出来让大家观赏，大约有二十盆左右，花开的非常璀璨夺目，正是那玉簪花！

        “他娘的，好多玉簪花。”冷不丁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一转头被丑到了。顾式微暗自神伤，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你们几个快把点心放到桌子上，顾公子，我们去看玉簪花，这可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到的。”崔真月骄傲道。

        顾式笑道“闲引蜂蝶闹，娥衬玉簪娇。湖载众仙笑，云归数枝俏。不知玉簪谁在打理，在下也想学习一二。”

        众小姐掩面而笑，面露红晕。崔真月被迷的神魂颠倒，遂全都与他说了。

        玉簪花是户部尚书崔皖恩十年前花重金买来的，并全身心照料这些花。后来花开了，却没有欢喜之意。夜里他时常独自坐在玉簪花面前喝酒，喝醉了便和崔夫人吵架。所以崔夫人并不喜欢玉簪花，就没让它出现在赏花宴上。崔公子好攀比，这么多世家小姐在，总要显摆一下。

        赏花晏结束后，相宁没看到赵未修，只是回去的路上马突然受惊，一路横冲直撞，突然有人一跃而来骑到马上驾驭片刻才安抚好。相夫人捂住心口念了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赶紧整理衣冠，扶了扶相宁的珠钗问道“怎么回事？”

        窗外下人回道“禀夫人，方才巷子里突然冲出一条野狗，引得马儿受惊了。”

        相夫人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又有人问道“敢问夫人小姐可安好？”

        她哼的一声，厉声道“你出现，我还能安好？这事儿也指不定是你干的。”

        “娘”相宁心下委屈，刚刚才掀开帘子瞧见九辩一眼，就被相夫人拍了手背。

        马车缓缓离去，九辩站在原地半晌。赵未修从一旁的楼顶飞跃下来，递过来一壶酒，安慰道“东虞何处无芳草”

        “七七啊，若是被相大人知道是你放的暗器该如何？”

        赵未修立刻闭嘴，原来那算命的骗子说今日老子遇小人，是你两口子。他昨日伪装一个算命先生在崔成每日路经之地，不巧一旁也有一位，便互不顺眼，争执了起来。崔成路过，觉得有趣就问道“两位何必争执，不如给本公子算上一挂，若是对了，赏。”

        一旁的骗子抢先道“老夫瞧公子宫廷饱满，面有富贵之气，周身龙气浑然天成，定是王孙贵族。”

        崔成心下大悦，赏了十两银子。倒是赵未修，他揪着胡子摇头叹息“唉，公子可是输了三百二十八两银子。周身龙气又如何。上金有半水，下为半土，半水也作火，不可，不可。”

        周围下人听了大怒，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崔成琢磨片刻，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三百二十八两银子是他与太子赌博输掉的，此事无人知晓。赶紧作揖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解法？”

        赵未修故作神秘，哼了几声才摆摆手不耐道“罢了罢了，老夫今日便破例一次。听好了，西行功无踪，后续三尺尘。”又拿出一个符包给他，“这是锦囊，明日一早再看。”崔成当下赏了二十两银子，便满心欢喜地离开。

        赵未修几日没去书院，被孟山长一顿好骂。他之前就派商元与先生说明情况，也不知是胡说八道还是胡编乱造。回来就被几位先生罚抄君子论，附庸集，东虞史，堆起来都比他高，可真不要脸。

        顾式微自崔府赏花晏后，便差人打听崔皖恩成为户部尚书之前的事迹。寒门出身高中状元，娶了京兆府户曹参军任明德家的表小姐，一路顺风顺水升到了户部。却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茵茵的姑娘。不过，偏巧二十面前成亲之时，中侍大夫兰大人家的小姐兰茵坠湖不知所踪。

        月簇要被转押到镜栙司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能被镜栙司收监的人哪一个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而月簇不过是普通百姓，是以被茶楼说书先生添油加醋变成了妖邪恶魔。不出几个时辰，皇帝在批阅的奏折中收到了一封毫不起眼的吹捧之文。他立刻宣都察院彻查户部账本，又让孙公公传顾式微进宫。

        傍晚时分的沧舍码头依旧人来人往，搬运货物不计其数。突然来了一个管事的人，二话不说征用了其中正要运其他货物的船只。只是那人手持储仓府的令牌，商家不敢闹大。倒是平日里不怎么出现的市舶使李正，正作揖道“什么风把孙知事吹来了？不如在下备好薄酒，孙知事赏个脸。”

        原来来人是储仓府知事孙大，此人见人下酒的本事一向炉火纯青。李正人如其名，普通人家，其貌不扬，但四十多就成为沧舍舶司，手段可想而知。孙大立刻点头答应，又让下人松送来备好的银两，笑道“李使安好，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李正身后的下人上前接过，望着几十人搬运木箱，问道“孙大人，可是哪里需要赈灾？”

        孙大回道“正是，这每隔一段时日就运送。”

        “今日倒是有些急了。”

        木箱是普通材质，李正随意看了几眼，不过是粮食布匹，但孙大没有让码头的脚夫搬运，而是储仓府的官差。只是官差都是有拳脚功夫的人，怎么搬运木箱颇有些吃力。他不动声色作揖道“孙大人忧心百姓，乃江山社稷之福。在下就不耽误大人了，待完事儿之后，府内备酒静候大人。”

        早就听闻李正此人行事作风颇为古怪，软硬不吃，全凭心情，不过没有品级市舶司，还不是得看储仓府的脸面。孙大眼下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回道“多谢李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都察院彻查户部账本不过半日，却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皇帝一向疑心，又下令彻查户部底下其余各部。崔皖恩早已跪在宣和殿外几个时辰以正清白，皇帝来到门外，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他身上问道“江宁逃荒的百姓都被拦截在京城数百米外了，朕竟然不知。半年前让你户部拨款一百万到江宁治灾，为何只有三十两万两？朕看你这户部尚书是当腻了。”

        崔尚书慌忙爬到了中间道“陛下，臣冤枉。银两是拨下去了，可是沿途经谁的手，臣也不知，此事太子殿下可以作证。”

        赵未泽不慌不忙道“父皇，此事儿臣知晓。崔大人为了赈灾之事忙了许久，各项银两的出入皆详细记录下来。眼下先解决江宁问题，儿臣愿出十万两作为赈灾银两。”

        皇帝赞许了太子的仁义之心，让户部追回消失的七十万两银子，并重新拨五十万两银子到江宁，由镜栙司负责押送。

        天色渐渐暗下来，景王府刚挂上灯笼，商元就看到赵未修拿着两把剑回来，提着灯笼凑近问到“王爷，此剑妖气冲天啊。”

        剑柄撇开灯笼，剑出鞘三分，灯火瞬间熄灭。赵未修笑道“商元，凡尘世俗哪有鬼神之说，不可乱说。”

        “今日有人在茶楼放出月簇的消息，会不会是司阁的人？”

        赵未修冷笑一声，抬眼时灯笼里烛火又亮了起来，“不管是谁，东宫该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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