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故温旧梦
白小沐眼珠一转，便热情地挽住了古逸轩的手臂：“逸轩啊，认识了这么久，我们也算朋友了对吧？”
古逸轩不知所措：“算…当然算啊！”
“那好啊！”白小沐更欢快了，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盯着白逸轩：“我上你家坐坐好不好？”
“好。”古逸轩笑了，然后摸摸她的头发，顺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绅士地替她拉开了车门：“白小姐，请上车。”
“好。”白小沐蹦蹦跳跳地做了上去，对他嘻嘻笑道：“逸轩你对我真好。”
古逸轩对呆站着的伊兮若挥手道：“还傻站着做什么？上车呀。”
“哦。”伊兮若木木地说，慢慢拉开了车门。
白小沐嗖的一声就缩了回去，腾去了一个暖和的位置给伊兮若。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使劲往她怀里钻：“兮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你不会不高兴吧？”
她笑笑，摸摸她的刘海，“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那就好。我就怕你不喜欢我。”
风吹开了白小沐薄薄的刘海，她怔怔地看着这个叫古逸轩的男人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细心地帮她抹净了座位的灰尘。微笑着把她的那只黑色小皮包递了过来，优雅地说，“你的包掉了。”她看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白小沐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带子，皮质的包被她掐出了一道明显的印子。无论如何，谢允琛我一定要让你记得我！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允琛。”她摸着中指的指痕喃喃地说。
古逸轩正盯着窗外。他回头讶异地道：“怎么了？”
“我…”
“怎么，你不舒服吗。”
“司机，停车。”他看着白小沐不说话，立刻果断地道。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忙摆手，讷讷地看着窗外，“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嗯，什么？”他拉开了车门说。
白小沐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这片树林吗？”
“我？”他摸了摸头发，讪讪地笑道：“我今天第一次来啊。”
“哦，没什么了。”她搂紧了自己的包。
“那好，没事了，司机，开车。”
她看着他摇下了玻璃，她晃着这只包想，允琛，你还记得吗？你就在这里，在一个铺满绿叶的角落，把这只包送给了我。
古逸轩低着头和孩子说笑出来，伊兮若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车一直沿着这条柏油马路行驶。窗外飘过一层层淡灰色的叶子。伊若兮拉下已经模糊的窗子担忧地看着白小沐。她蜷缩着都快要睡着了。早知道不让她跟着来了。她攥着中指的戒指想。她用膝盖撞撞她：“醒醒，小沐。”
小沐睁开了朦忪的睡眼，揉了揉说：“怎么了，兮若姐？”
“你…很喜欢逸轩？”她盯着窗外的那个灰点问。
“是啊。”小沐笑得有点僵硬，不自然地搓着手道，“怎…怎么了。”
“没事，”她随和地笑笑，扯了扯身上花白色的毛衣说，“天冷，你要多提醒逸轩多穿点。”
“这…”小沐干笑道，“这…不是应该让兮若你来来提醒吗？”
“你古大哥肯定是更听你的呀。”她侧着身暧昧地笑笑，拉拉古逸轩穿着的那件薄薄的衫子，“看看，天这么冷，他还只穿这么点。”
“我…”小沐忽然转过头，“逸轩，你就听兮若姐的话吧！”
一旁的古逸轩听出不自然的味道来了，连忙坐了过来，“我…这不是不怕冷嘛。”他嘿嘿笑着，抓起座垫上的棕黄皮衣左手就往里伸，“我穿，我现在就穿。”
她沉默着，紧紧攥住了那颗晶莹的钻石。
古逸轩搓着手打圆场：“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随便吧。”终于，她笑笑，放下了深蓝色的窗帘，转过头来问，“小沐，你觉得吃什么好？”
“我…”小沐赶紧把谢斯年推出来，“问他吧。小孩子馋嘴。”
伊兮若搂着古逸轩的手臂靠了过去，唯独怀里的人儿马上飞了似的。小沐也不安地抱紧了谢斯年，谢斯年在她的怀里像一个黑色的毛球。倒是谢斯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咬着手指道：“哥哥姐姐，今晚到底吃什么？”
古逸轩噗嗤一声笑了，点点他的额头道：“小馋鬼！一天就惦记着吃！”
“小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白小沐笑吟吟地直起腰来，逗谢斯年道：“小家伙，你想吃什么呀？”
谢斯年不安地往里缩了缩。“我，想吃虾。”
白小沐咯咯直笑，伸出手指来正要捏他的小鼻子，就被伊兮若一掌打掉。“好啦。”她抱起他，把他往上靠了靠，又嗔怪地看了一眼白小沐：“你这个当妈的，老是这么逗孩子怎么行？”
白小沐笑得停不下来，白嫩丰腴的脸颊像一朵莲花。“我…我管他这么多呢，我养个孩子，就是用来，”她弹了弹他的额头，“逗来玩儿。”
“行了行了，”她叹了口气，把谢斯年把自己怀里抱，数落着她道，“你呀，这个样子不行，会被人给笑话的。”
谢斯年却只往古逸轩怀里钻，不服气地道：“叔叔，我还想吃大乌龟呢！”
“哎哟行了行了，”他被逗得哈哈大笑，揪揪他的耳朵，“我上哪给你找乌龟啊？”
“不嘛不嘛，”谢斯年只摇着他的手，“我就要大乌龟，叔叔最厉害了，比妈妈强多了！”
“看你把孩子掼的。”伊兮若轻轻叹了一声，把谢斯年抱过来安慰：“斯年乖，这里没有大乌龟，我们下次啊。”
谢斯年不高兴地嘟着小嘴，眼神却只往古逸轩那里瞟。古逸轩把他抱过来哄着。“好，我们明天就去找大乌龟，明天就去。”
谢斯年小手抓着他的领结，不依不饶地道：“那好，但叔叔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你说，什么事。”
“我们拉钩。”
“拉钩。”
“叔叔啊，”谢斯年眨巴着机灵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好喜欢你哟，三天后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能送我一件最不同寻常的生日礼物吗？”
“好。”古逸轩把他抱起来，“我一定想办法送一件最好的东西给你。”
被完全撂在一边的伊兮若只是无奈，中途二人打闹得最欢的时候她插了一句嘴“斯年，不要这么鲁莽地和陌生人要东西。”就被二人放肆的欢笑声淹没了。最终她放弃了，缩回了那个自己的角落，拉紧了身上的羊毛围巾。
白小沐却看着欢快的二人咯咯笑。她只是觉得委屈和茫然，于是拖着白小沐的毛袖子问她：“你到底在笑什么！”
“兮若。”小沐眨着迷惑的眼睛，“这一老一少的，你不觉得有趣吗？”
她觉得万千委屈也说不出口。只能裹紧了围巾静静地数柏树上的叶子。数到了一半她终于数不下去了，于是含着酸涩的眼泪道：“小沐！”
白小沐正劝着架呢。一听兮若唤她回过头来：“又怎么啦。兮若？多愁善感的兮若？”
“我…没事。”她尴尬地将目光投向窗外，随便提到了一个话题：“你鼓励斯年这么做吗？”
“鼓励啊。他常常和人这样呢。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陌生人，毕竟不认识呢。怎么可以随便乱动呢？”
“陌生人？现在不是熟了吗。”白小沐伸手挠了一把古逸轩，嘻嘻笑道，“要我说，兮若你应该放开点。该闹就闹。该吃就吃。”
伊兮若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到可以辩驳的理由。她把围巾拉下来铺在自己的膝盖上。柔和地说：“天冷，你再给斯年多穿点。”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白小沐凑过来，两只圆圆的大眼睛贴在了玻璃上，她握住了伊兮若的手，“其实兮若啊，顺其自然吧。各人各有各人的缘法，何必强求呢？”
她硬生生地忍住了要哭的冲动。“对…是啊是，你说得对，”她转过头对着白兮若露出一个笑容，“你说的对，何必强求。”
“那就对啦。”白小沐把下巴支在车台上。“别这不许那不许的，让孩子自己做去吧。”
“嗯是啊自己做去吧。”她抽泣着答道，心像揉皱成一团，她把白色的卫生纸扔出了窗外。透着清亮的玻璃她又一次看到了孩子天真的笑颜。古逸轩正揉着孩子的头发，从皮包里掏出了水果罐头，撕开，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孩子吃。
这下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啦地流了下来。古逸轩爱怜地给孩子擦着脸蛋，用勺子接住漏下来的汁水。她的父母也是这么做的，有了东西总喜欢一点点喂着她吃，亲他，摸她，吻她的脸蛋。
她紧紧揉住了手中已经湿润的纸巾，闪烁的红绿灯一飘而过，她只觉得，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也要像城市的轻烟一样，一飘而过了。
再也，抓不住了，觉得再也不可能想以前一样了。
现在他失去了记忆，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起来她呢？想想也是挺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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