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临州太子府，一身鸢尾紫华贵锦袍的太子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砸在桌面上，茶盏应声而碎，盏中茶水飞溅到她的衣袍之上，很快濡湿一片，太子妃恍若未觉，直到身边的婢女出声提醒才发现茶水已经将衣衫浸湿了，此刻正幽幽的泛着寒意。
“随我更衣吧！”
“是。”
坐在下首的江碧燕随着太子妃步入厢房，帮着婢女伺候太子妃换了一身衣服，衣服换了新的，太子妃情绪亦平定了下来，“本妃听闻此番四公子亦是一同去了绵州？”
江碧燕心头“咯噔”一下，却依旧保持了面色上的平静，微笑着从妆匣之中选了一直四穗金步摇插入太子妃的发髻之中，“他去绵州，不过小孩子不懂事瞎胡闹罢了。”
“王妃，想来江碧桐已经到了绵州，如今半道截杀没有成功，这件事又不能不做，自然四公子是最好的人选了？”
“娘娘，鸣弟他还小，求娘娘开恩。”
江碧燕跪在地上，她是很想江碧桐死，但绝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让江碧鸣牵扯其中。
太子妃的手紧紧的钳住江碧燕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江碧燕的皮肉之中，太子妃俯身凑到江碧燕的脸前，鼻尖几乎快要贴着她的鼻尖，绚烂妖冶的瞳孔凝视着江碧燕因为疼痛而微微收敛的眼睛，“四王妃，别忘了是你求本妃帮你的，杀了江碧桐，绝了江府和七王府的牵扯，日后太子登基，除掉江齐，整个临州城便只有一个江府，便是江碧鸣的江。”
“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身居高位者，没有人的手上是干净的。”
松开江碧燕的下巴，太子妃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锦帕擦了擦手，而后拿起眉笔对着铜镜仔细的描起了自己的眉毛，完全忽视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江碧燕。
回到四王府，褪下沉重的外袍，江碧燕怔怔的坐在床上，晚膳也未用，直到房门被外力踢开，江碧燕才抬起眸子，望向门口，接着廊下风灯微弱的光，她看到两个缠绕在一起的身影，男人忘情的吻着女人，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的扯掉女人身上的衣服，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间中还有一个人正在看着他们。
褪掉的衣衫从门口一路延伸到了桌边，桌子离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男人似乎等不及了，展臂将桌子上的物件扫落，抱着女人放到桌子上便打算开始，江碧燕起身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点亮了房间里的烛火。
女人羞怯的拾起地上的衣物，慌乱的套在身上，江碧燕厌恶的从女人身上移开视线，转向李瑆，“王爷，此是燕儿的厢房，还请王爷换个地方继续。”
“哟，怎么，王妃是嫌本王占了王妃的地方？”
“妾不敢，王府中厢房众多，王爷可以随便选，没必要非要来这里，没的再搅了王爷的兴致。”
“哈哈哈哈，兴致，王妃说的对，王妃是会搅了本王的兴致。”李瑆走到江碧燕的身边，伸出食指从她的脖子一路滑到了她的下巴，然后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你让本王会觉得脏和恶心。”
食指从江碧燕的下巴上撤离，转身走到衣衫不整的女人身边，一把扯掉她裹在身上的外袍，将人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倾身压了上去，片刻，女人哼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江碧燕转身欲离开，李瑆带着微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本王就喜欢在王妃的房间和别的女人做，王妃不喜欢的话，可以去找太子，想来太子会比较喜欢残花败柳。”
江碧燕脚步顿住，转身看向摇晃的床帷，眼泪流了下来，若不是李瑆不争气，她何至于被李珪那个禽兽占了便宜，她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四王府的以后，如今换来的是什么，是太子妃随意的指使，是李瑆的恶语相向骂她脏，是李瑆带着别的女人在自己成亲的床上翻云覆雨。
“王爷喜欢这个房间，燕儿搬出去便可。”
话落，江碧燕拾起脚步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娘娘。”婢女扶住了江碧燕的胳膊。
“派人通知四公子，江碧桐的事情务必不要让他插手，告诉她本妃自有安排。”
“是。”
婢女退下，江碧燕拾步向着客房走去，她已经这样了，那么拿下江府之前江碧鸣一定要是清白的，无懈可击的才行。
正月二十六，肆虐的风雪终于在这一日停了下来，久未露面的太阳红彤彤的挂在蓝盈盈的天空中，洒下温暖的阳光，屋檐之上的积雪一点一点的融化成水顺着房檐滴滴沥沥落到了院子里的青砖上，浸润了青砖，浸湿了青色，庭院之中的常青树终于露出了白雪之中叶叶青绿，久违的春色总算在绵州城中出现了，而这一天距离江齐和李瑾离开绵州城已经八天了。
八天之中，两人没有一点消息传回，并且江碧桐来的几日已经向江碧鸣了解过了，慧智已经到了绵州，并且随着李瑾一块入了草原，江碧桐的心中很忐忑，眼见天气转晴，她等不了，打算想办法找个向导进入草原，正巧赶上郑城派江碧鸣趁着暴雪转晴，带着军医去救治草原上的牧民，三人便自告奋勇要求一块进草原，于是正月二十九一早，江碧鸣带着军医，医童以及必要的士兵出了绵州城，向北方的草原进发。
虽说天气已经转晴，毫无遮挡的草原上风依旧尖锐刺骨，呼啸着刮过勾的人脸颊生疼，仿佛脸上的皮肉被撕扯了下来，江碧桐已经尽可能的穿的厚实了，脸埋在厚厚的风帽围脖之中，至于一双眼睛在外边，却依旧深切的体会到了寒冷，脚上的鹿皮小靴已经湿透冻住了，偶尔会有被风卷起的冰碴扑在眼睛上，尖锐的冰冷几乎要把眼睛刺瞎。
正午时分终于见到了第一波牧民，他们的马车排了一排，整整齐齐，前方的马车和后边的马车用绳索连接在一起，整个车队形成一个连锁，这样可以保证即便是再大的风雪也不会又同胞掉队，增加了安全性，却丧失了行进的速度，十几辆马车想要整齐划一的联动，很困难。
军医梁大夫迅速带领着手下的人挨个检查马车，希望能找到一个或两个一息尚存的幸运儿，他们离活着只有一步之遥，只需要再多坚持半日他们便能存活下来，可是，老天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草原的边缘。
“可有活着的？”
梁太夫摇摇头，“禀千总，没有。”
江碧鸣低头咒骂了一句，命人就地挖了大坑，将尸体投入坑中点火焚烧，用梁太夫的话说，气候反常，暴雪过后开春气温会急剧回升，倘若尸体就这么露天曝晒，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火烧起来以后队伍原地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继续向前行进。
连续几日天气晴好，温度升高，积雪融化的很快，只是因为草原上昼夜温差比较大，白日里融化的积雪雪水来不及融入草地之中，便会在晚上冻结成冰，第二天再次融化，晚上再次结冰，循环往复，使得草原之中的积雪融化周期变长，也更加的严寒。
啃了半张凉透的饼子，江碧桐望向北方绵亘无边的草原，白色的冰晶之下是开始泛出绿色的草地，她的心情很糟，这对牧民能走到这里，想必是在暴雪一开始便从草原腹地出发的，却一个都没有存活下来，那么接下来再往草原深处走，能出现奇迹吗？江齐和李瑾带人反向而行又能有多少奇迹出现？
“这种情况还向前走什么，明显的不会有活人了，真是要命！”
“谁说不是呢，这都走到边了也没能活下来，后边有活的才怪。”
“唉，只能怪咱们命苦，分在了这位江千总的手下，只能认命。”
“什么意思？”
“我听说郑尚书和咱们将军面和心不和，不然为什么不派别人接这个苦差事，单单指派了江千总，还临时给了一个千总的头衔，明知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才给他的。”
说着说着，两个士兵压低了声音，尽管声音很小很轻，江碧桐还是一字不落听了清楚，无非就是此次皇上派江齐和郑城一块来绵州救灾，江齐是第一钦差，而郑城是第二钦差，郑城心中不服，故意给江齐使绊子，甚至海西部落冬季去东山谷地放牧的消息也是郑城派人散播的，目的就是吸引江齐去救人，最好再来个天灾人祸啥的，一去不回。
“郑尚书要陷害大将军的事情，是郑尚书告诉你的？还是大将军告诉你的？”
一道愠怒的男生自背后响起，江碧桐转身看向身后，原本两个窃窃私语的士兵一脸土色，而说话的男子背对着自己站着，披着一件灰色狐毛大氅，就那么身姿挺拔的站在融化的雪水之中，丝毫未见瑟缩。
“小人说错了话，求员外郎饶恕。”
两个士兵跪在地上，自顾自的扇起了嘴巴子。
“哼，你们是江千总的手下，此事自有千总处置，来人，将二人扭送至江千总处。”
郑风的手下领了号令，扭着两人的胳膊向着江碧鸣休息的地方走去，郑风转身正对上江碧桐探究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后亦是向着江碧鸣休息处走去。
“小姐，郑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你怕了？”
梨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梨儿，你说此次去草原营救是好差事还是坏差事？”
“自然不能算是好差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又苦又难又不会有什么成效。”
“那你说，郑尚书分明没有指派郑大人来，郑大人为何要上杆子做这苦差事？”
梨儿皱眉，认真的想着，江碧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他大概是真心希望能救到百姓的好官，便如爹爹和七王爷那般。”
江碧鸣处罚了那两个士兵，又和半道追上他们的郑风寒暄了一会，队伍方才再次出发，对于郑风的到来，江碧鸣既意外又欣喜，有了郑风在，在郑城处江碧鸣便如同有了一面免死金牌，只要郑城还顾及到郑风，就不会另江碧鸣太难看。
未时过一刻，江碧鸣便命队伍开始找寻合适的驻营地，开始搭建营帐，江碧桐三人原计划和军医等人共用一个帐篷，毕竟草原环境恶劣，他们不过一百人，除了吃喝药材，其余的东西自然是能简则简的，所以帐篷没有那么多，好在军医那边梁太夫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其余的医童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他们三个亦是扮了男装，倒是还好。
赶了一天的路，小医童们早早的吃了饭便都躺下歇息了，梁太夫却端坐在床上，就着床边微弱的烛光认真的读着一本医书，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倦色，反而闪耀着一种对于知识极度渴望的光亮。
“梁太夫看的是什么书？”
“关于冻伤的，在军营中待了几十年，自问治疗刀伤剑伤是一把好手，忽然让我治冻伤，一时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
梁太夫说着话，眼睛也没有从书上移开。
“梁太夫不必自谦，绵州城中大大小小那么多伤患，不全是因为梁太夫才被治好的吗？”
梁太夫从书上抬起头，看向江碧桐，“还得多亏了你带的药膏，好了，我把烛火拈暗一些，你早些睡吧。”
江碧桐刚想开口说不必，梁太夫已经将烛火拈暗了一些，自顾自的专心看书去了。
又行了两三日的路程，却未再见到一点和牧民有关的痕迹，草原之上除了积雪便是结冰，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出现了。
到了二月初五，郑风提议，一百人分为两队，江碧鸣和郑风各自带领五十人分头寻找，加快找寻速度，也能增加受灾牧民的生存希望，于是当天队伍分成了两队，郑风带领一队向着东山方向行进，江碧鸣带领一队向着连湖方向行进，江碧桐三人自然是选择跟着去东山方向的郑风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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