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北元的政局风云传到天正百姓的耳中不过是多了一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临州城中新发生的新鲜的事情所替代，除了天越来越热，其余的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人们的生活，江府亦是如此，前些时间四王妃江碧燕定下了江碧玉的婚事，最终选定了户部尚书的长子，太子妃的堂弟郑风，想来二房的众人应该是对这门亲事很满意的，这些时日忙忙碌碌的张罗着各种成亲要用的东西，虽然婚礼还需要经过夏天，再经过一个秋天才会来到，但依旧抵挡不住二房众人的热情。
前两日收到了李瑾的书信，立夏的毒已经在从北元回来之后发作过了，有慧智帮忙照看，虽说受了点罪，但还是顺利的熬了过来，让她放心。
六月底，江碧宁九死一生产下了一个女儿，孩子出了满月江府派人去接江碧宁和孩子回府后，江碧桐见到了江碧宁和孩子，江碧宁整个人十分的憔悴，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红润的气色，一点不像十几岁的姑娘，孩子虽则比一般的孩子瘦点，倒无其他的不妥，非常的可爱，只是江碧宁明显的不大喜欢这个孩子，成日成日孩子都是待在奶娘的身边，江碧宁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寒来暑往，春去冬来，腊月初六，江碧玉大婚之日，江府红绸高挂，一片喜色，有了之前江碧宁成亲的前车之鉴，此次江碧桐早早的便做好的准备，坚决不去捧什么红烛，太要命了，于是在前一日带着梨儿上山去采药草的时候，故意从坡上滚了下来，摔破了脸和手，后背更是一大片的淤青，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不好的状态之中，老太太终于松口临时找了其他的女孩子来捧红烛，江碧桐的心里别提多美了，身上脸上的伤也浑然不觉疼了，美滋滋的端坐在书案前研习她的医书，从开始学医到现在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也许是因为江碧桐本身在医术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也许是方梦云教导有方，总之江碧桐进步十分神速，如今基本的风寒发烧之类的病症，手到擒来，常见的草药也能认识的八九不离十，现在她正在看的是方梦云当年学医的手稿，用方梦云的话说，这可是天下绝版，医神亲授的内容，花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是夜，更深露重，连日铅云密布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雪，起先片片小雪花，至第二日凌晨小雪花逐渐演变成了鹅毛一般的大雪，大雪一连下了几日，天寒地冻，冰冻三尺，年关将至，北方却传来了消息，北边百姓多以畜牧业为生的绵州，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了牲畜，不少牧民被困在大雪的草原之中，生死不明，文帝下令江齐并户部尚书郑城即刻出发前往绵州，救助灾民。
腊月十九，江齐率领军队从临州城出发，向着大雪之后的绵州进发，一路向北走，越走气温越低，积雪越厚重，不过行了五日的路程，军队中已经有小半的人感染了风寒，还有一部分因腿脚在雪地泡在雪地之中生了冻疮，状况十分不好。
“此去绵州至少还需十日路程，刚行了不到三分之一，人员已经疲软至此，恐不是长久之计啊！”
对于此次随军去绵州，郑城意见颇深，一来等他们大队人马行至绵州，几乎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二来自己的儿子新婚燕尔，文帝竟指了他随军同行，郑城心中十分不情愿，却只能大落牙齿活血吞。
“父亲早些歇息，孩儿去军医帐中看看。”
郑风知道郑城对于此次皇帝派用的不满，也理解他是出于对自己的心疼，故此虽然对郑城说出来的话颇有不满，亦不愿出言顶撞，便是能避则避了。
已经亥时中，军医帐中亦忙忙碌碌，灯火通明，军医正在加紧诊治几个冻疮患者，几个给军医打下手的小童有人负责研药，有人负责煎药，有人负责给病患上药，紧张有序，询问了军医一些情况，郑风抬起脚离开了帐子，走了两步，陡然发现帐子后边有一团黑黢黢的影子，走近才发现是一个小童蹲在地上呕吐，心有不忍，掏出随身带着的锦帕递到小童面前。
“多谢。”
小童接过锦帕抬起头对郑风道谢，视线相对两人同时怔住了，半天小童才低下头，脸颊有些害羞的红。
“姐……姐夫。”
“你怎么会随军出城，我记得大将军并没有带江府的人！”
“姐夫，鸣儿今年都十六了，大哥二哥十多岁就随着大伯上战场了，鸣儿也想上战场去历练历练，将来也能成为有用之才！”
“胡闹，好好读书也能成为有用之才，不一定非要上战场，且随我去见将军！”
“姐夫，江家世代武将，鸣儿亦愿意上战场，况且鸣儿对于读书一事并无多少天分亦是不喜欢，鸣儿不愿意回去继续做不喜欢的事情，请姐夫成全。”
江碧鸣“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满脸的期望。
“真想留下？”
将碧鸣点点头。
“你先起来随我去见将军再说。”
江齐正在帐子中查看绵州的地图，有一些部落的百姓在入冬以后会深入草原内部寻找新鲜的牧草，并且随着牧草迁移，当地州府送来的地图之上只能画出几个可能的点，但是并不能确定具体会在哪个点放牧，如今的天气情况十分恶劣，恐怕还未进入草原人的意志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寒冷给击垮了，着实让人头疼。
“将军可休息了？”
“还未，请员外郎稍等，属下代为通传。”
帐外两人的对话江齐听的一清二楚，不等守卫通传便扬声叫了郑风进来，江碧鸣低垂着脑袋跟在郑风的身后入了帐子。
“员外郎何事？”
“将军，适才下官去军医帐中查看伤员，偶遇一人，下官不敢自行处置，只好叨扰将军了。”
“噢？”江齐看向站在郑风身后始终低着脑袋的江碧鸣，“抬起头来。”
“大伯。”
江齐亦是吃惊不小，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江碧鸣的面前，仿佛要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江碧鸣一般，“你怎在此处？”
“临出发前鸣儿混在军医的队伍里出来的。”
“胡闹，即刻启程回临州城去。”
“大伯。”
“将军息怒，下官知将军是心疼鸣小公子受苦，只是方才下官已经和鸣小公子聊过了，鸣小公子心中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解的十分清楚，并不是小孩心性，还请将军三思，亦是为了鸣小公子前程考虑。”
“员外郎可否许本将和侄儿单独说几句话？”
“将军见外。”
待郑风退出帐外，江齐走到桌边给江碧鸣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待他将茶水饮了方才开口，“你可知大伯为何不愿意让你上战场？”
“鸣儿知晓。”
“噢？说说看。”
“战场上刀剑无眼，鸣儿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大伯是怕鸣儿在战场之上有闪失，断了爹爹这一脉。”
“是啊，你爹唯一留下你这一脉骨血，大伯怎可让你身处险地，鸣儿听大伯的话，回临州城去好好读书。”
“大伯，爹爹走的时候鸣儿方才一岁，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懂，对爹爹也无甚特别明显的印象，只是听娘亲和几位姐姐的描述，鸣儿知爹爹当年虽然战死在了疆场，但爹爹心中不悔，以一身死守护了数百万的百姓安居，爹爹心中应是很开心的才对，鸣儿今年十六，自知并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倒不如跟随爹爹的脚步，以一己之力守一方安宁，鸣儿求大伯成全。”
江碧鸣郑重的跪在地上，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江齐看着江碧鸣挺直的后背，半晌眼睛竟有些模糊，眼前的少年似乎变成了多年之前的那个少年，一样的说着要以一己之力守一方安宁，只是当年那个少年并不知疆场之上的血腥残酷，而眼前这个少年在对疆场上的杀戮有着深刻体会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个的话，实在让人动容。
罢了罢了，他既有心，自己不可能阻止他一辈子，与其阻碍他让他一辈子不开心，倒不如让他肆意活一回，也了无遗憾。
“去吧，别回军医处了，你也不懂医，去守兵处报道，正正经经从个守兵做起。”
“是，多谢大伯。”
江碧鸣兴奋的从地上爬起，飞快的离开了江齐的帐篷。
“阿弟，你若怨我便怨吧，等为兄见了你让你打个够。”灌了自己一口酒，江齐喃喃自语着睡了过去。
江家这个年过的没滋没味的，江齐领兵救灾去了，江碧鸿江碧鹤先前因为慕容凌登基之后的强势政策便没打算回来，江碧鹄自从去年一走了之便鱼沉雁杳，再无音信，二房那边，三个姐妹都已经出嫁了，江碧鸣亦是随着大军离开了临州城，整个江府就剩下了老太太，方梦云，罗香和江碧桐，一顿年夜饭众人吃的闷闷不乐，受了大雪的影响，临州城中今年连鞭炮都放的少了，整晚都没怎么听到爆竹声响。
初一一早，五更刚过，老太太便命人套车要去禅光寺上香，因着山上雪后路滑，加之老太太这一年虽说身体稳住了形式，但始终恢复不到之前的爽朗了，三人不放心，劝又劝不下，只好随着老太太一并上了禅光寺。
年年大年初一，禅光寺都是人满为患，今年虽然下了大雪，山路难走，去禅光寺上香的人依然门庭若市，人头攒动，未至寺门，马车便堵在了山道之上，再也无法向前移动，于是一行人便下了马车，步行至寺门处，不过一盏茶的路程，老太太走的气喘吁吁，面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白，一小沙弥迎了出了，引着四人先行到了禅房之中休息，待老太太体力稍缓，四人方才回了正殿上香添油，并在寺中给江家的几个孩子都求了平安符方才出了寺门，准备下山。
行至马车处，才发现自家的马车早已被后来人的马车堵在了山道之上，而停在江府马车之后的正是太子府的马车，车夫告诉她们，太子妃方才带人进去上香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老太太都在马车中睡着了，还未见太子妃出来，江碧桐起身带着梨儿返回寺中去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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