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Part 17
宁佳书丢了大面子, 暂时也懒得找楼上麻烦了, 只是心里的烦闷到底无处发泄。
她拉开冰箱, 抱了两罐啤酒, 拉开喝一大口, 又跪地毯上往沙发底下摸, 果然摸到一堆薯片和零食,全都扒出来放茶几上,边吃边看电视。
何西这个习惯像老鼠。她喜欢吃的从小都藏在床底下和沙发底下,躲避她妈的搜查, 也不怕被其他动物光顾。
何阿姨更奇怪,做了那么多年的全职主妇,打扫卫生从来不知道扫扫床和沙发。
人年纪大了新陈代谢的速度就会越来越慢,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能胡吃海喝不代表现在还能胡吃海喝, 何西的身材之所以疏于管理,全是这堆垃圾食品的功劳。
宁佳书骂着这堆平日从来不沾的垃圾食品, 又恨恨把薯片往下吞。
明明开着电视,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去听楼上的脚步。
直到下午, 还能听楼上两串脚步走过来走过去, 宁佳书心中越来越烦。
还没走!
也不能怪她想歪, 那女孩儿虽然看上去显小,却化了精致又清纯的妆, 手法不像小孩子了, 况且她从前从来没听霍钦说过有什么弟弟妹妹。
邀她出去玩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是宁佳书大一的室友, 两个人当时交情挺好, 不过大二转了系之后,就很少见面了。不过现在社交网络发达,两个人经常联系,关系倒也不生疏。
“佳书,要出来喝酒吗?你回国后咱们也没好好聚一聚,今天我请你。”
“还有其他人吗?”
“也没几个人,都是大学的同学朋友。”
宁佳书正烦,不想呆这空间里,一口便答应了,“那行,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来。”
是出去喝酒的。
她打起精神把头发吹干,卷成大波浪披在背后,挑了件细吊带的黑色修身裙子,又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化了个妖冶的妆。
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桌上剩下的薯片也毫无食欲,虽然空腹喝酒不好,但她也懒得做饭。
临出门,还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佳书,你还在睡吗?”
“没了。”宁佳书夹着电话,弯腰低头系高跟鞋的鞋扣。
“今天回不回来吃饭啊。”
“我和别人有约了,不回来,你们自己吃吧。”
“佳书,别老在外面吃饭,外面的菜油盐香料放得重,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有时间也自己下厨做一做……”
“知道了。”
“佳书,是妈没照顾好你,妈妈让你受委屈了……”那边顿了顿,声音忽然哽咽了,“你昨天的事,我都听别人说了。”
“怎么听说的?”
“你说今早落地,我就过去给你带个早饭,没碰上你,碰到了你从前在云航的同事。”
孩子到底是有多伤心,才遇到这么大的事都一句不跟她这个做母亲的说。
佳书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小时候生得好看,小男孩儿都喜欢欺负她,揪她辫子,往她领子里塞昆虫,踩她文具盒,佳书个子小打不过人家,就一件一件记下来,回家扑她怀里和爸爸告状。
宁父就带着她去收拾那帮小子,直到再也没人敢欺负她。
上一次还更危险呢。宁佳书捏着电话心想,声音到底软下来,“没什么大事,才发现就备降了。”
宁母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我给你炖了鸡汤,本来要送过来的,你弟弟一直哭,也不要别人抱,我就叫罗图给你送过来了。”
“她这么听话肯当你的跑腿?”宁佳书挑眉。
“佳书,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她爸爸也骂她。她昨晚跟我聊了一宿天,你也别这么讨厌她了,她就是从小没有妈妈,这些方面确实没管教好,但她现在是在认真改的。”
话音才落,门铃便响了。
“行了,我知道了。”宁佳书敷衍应完,挂断电话。
门口来的果然是罗图,她连带保温锅拎着宁母煲的一大锅鸡汤,尽管是打车过来的,头上也汗淋漓一片。
“佳书姐。”她叫了一声,站在门口。
宁佳书看在她拎了一头汗的份上,闪身让她进了门。
“自己坐吧。”
宁母做别的不行,做菜的手艺却很好。
她怕宁佳书懒得煮米饭,还在搭了盒白米饭,里面捆了两小块麻将大小的红烧肉。
鸡汤熬得很化,香气浓郁,红烧肉也入口即化,是宁佳书喜欢的味道。
“吃不吃?”宁佳书客套问一句。
“我吃过了。”罗图站起来摆手,经过昨天那通电话,她拘谨了很多。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还没关,宁佳书开口,“你要去洗手间洗个脸吗?”
“哦……哦,好。”罗图受宠若惊,宁佳书很久没给过她好脸色了。
这几天的上海像个大蒸笼,罗图的领子都湿了大半,她一进卫生间,便瞧见了架子上宁佳书的那些面膜,都是百十来块几百块一张,摆了满架子。
化妆品和洗面奶之类的也放了一柜。
她想起宁佳书细腻的牛奶肌,眼睛羡慕地动了动,到底没碰,闷头打开水龙头洗脸。
宁佳书看了一会儿,才觉得她是真的有点想改的意思了。
“佳书姐,你要出门吗?”才见宁佳书放下碗筷,她便赶紧过来帮她洗。
宁佳书只得闪身应她。
罗图咬着唇,有点不好意思,又试探着开口,“佳书姐,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找工作,一呆在家我爸就骂我,好久没出去玩过了,我要是跟你出去,我爸肯定不会说什么的……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我保证!”
她竖起手指。
宁佳书哪里不知道她的小九九,不过她确实是出去和女同学喝酒的,带上她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罗图一直觉得自己的聚会动辄小开富二代,还有俊男美女,今天正好彻底打消她的念头,省的她一直惦记。
***
宁佳书千算万算没料到,她原以为几个女同学之间小酌的聚会,居然坐了一包厢的人。
她一进门,众人都回头看过来。
宁佳书比几年前上大学的时候更有风情了。
雪白的牛奶肌,卷发乌黑,复古的红唇妆。五官从眼睛精致到鼻梁,再到眼角眉梢,每一根发丝都细腻优雅,极具古典气质,像音乐会上的大提琴手。
“嗨,佳书,好久不见,更美了。”大家纷纷朝她打招呼。
宁佳书的视线在包厢里扫一圈,都是大学时候的熟面孔,再看到包厢最里处被环绕的那个人时,顿时便明白,今天谁才是东家,她被骗了。
眼神递向约她出来的室友,室友在她跟前压低声音,“对不起啊佳书,他说想见见你,拜托我约你出来,我本来不答应的,但后来又不忍心,看他那么喜欢你……”
宁佳书点头,挑了个人少的沙发坐下来,笑道没事儿,心中却知道,自己以后永远不会再赴她的约了。
“诶佳书,这位是?”有人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罗图,好奇问一句。
“我继妹,跟我出来喝酒的。”宁佳书挺大方,并不遮遮掩掩。
有人给她调了一杯金黄色加冰的玛格丽特递过来,“开开胃。”
“佳书,你跟你继妹关系挺好的嘛。”
她仰头喝了一口,又把空杯递还给那个人。
“几年不见,好酒量啊。”
这句是开玩笑,玛格丽特更像柠檬饮料,没什么酒精味。
宁佳书只笑笑,并不说话,她本意是出来放松的,可今晚看来是不能如愿了。她掐着表,看自己什么时候走合适。
她知道角落里有人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宋博闻。
就是那个大一时候,交往了两三天就被宁佳书甩掉,一身少爷坏脾气的前前前男友。
就是因为他在楼下站的那八个小时,宁佳书的名声彻底在街坊邻居那儿扬开了。
还有人议论,说天道好轮回,她这么玩弄别人感情,折磨人,早晚也会有被折磨的一天。
可天地良心,宁佳书从来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意思,她很认真开始每一段感情,但结果总是不受控。
她实在忍不了随着交往过程中发现的对方缺点,没办法使自己忍受不去在意,没办法不放大,没办法信任,没办法不厌倦。
就像强迫症患者买东西,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挑了一个有瑕疵的水果。普通人将就也就买下了,反正吃到嘴里都是一样的味道。
但她受不了,她看着那个疤痕会越来越碍眼,不退货就浑身难受,没有办法逼迫自己买下来。
霍钦算是她历届男友中交往最长、完全契合的一个,可是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
所以今天,就算是宋博闻来找她,也是没有用的,宁佳书依然是和当年一样的态度。
罗图也拿了个酒杯,悄声凑到她跟前道,“佳书姐,他们都是你大学同学吗?”
宁佳书撇她一眼,“你看着点儿喝,我等会儿就走。”
罗图只听进去一半,她看着包厢里奢华的饰物,边上倒酒的女侍,还有沙发里笑闹的人,觉得眼睛有些花。
她刚从学校出来,很少接触这些场合。
许多女孩身上穿的,戴的,她也只在上场和时尚杂志上看过。
宁佳书被她摇晃的眼神看得烦,在桌沿磕了磕酒杯提醒,“别看了,她们也只有身上的一两件,等你工作了也照样买得起。”
她到现在也没找着工作呢。
罗图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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