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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盗墓之人


  白荌问完这句话,下一刻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他喜不喜欢西陵珺关她什么事,这话也万不能由她来问啊。

  “不知三公子可否帮我一忙?”

  白荌赶紧开口引开话题,喝口茶水掩饰方才的小难堪。

  “你说。”

  君子稷筷子夹了一块儿富锦糕,放到面前的碗里,却没有吃。

  “我失踪以后,想来兄长一定忧心不已。这几日与石大人在一起,我身上有伤,不便外出,又不好再麻烦石大人,所以一直未与兄长通信。三公子若是方便,可否派人书信一封,以报平安。”

  “不必,你兄长不日便到。书信来回一趟耗时,并无意义。”

  “不日便到?为何?”

  “父王已经下令,命大哥与我同查魏家之事。你兄长到时候会与大哥一同来前来。算算时日,如今应当在途中,再有两日便到。这两日你便安安心心的将伤彻底养好。”

  白荌听完他话,稍加思索,后点点头。

  君子稷碗中的富锦糕仍旧未动,他只是喝茶轻挥纸扇,闲云淡远之感。后起身走至房间另一侧窗边,将窗户打开。这雅间两面通窗,一面临街,一面打开可观宴楼大堂情形。

  “三公子若是无事,我便不打扰了。”

  白荌只觉跟他在一起有些压抑,彼此不甚相熟,身份尴尬,实在不好相与。

  “那晚父王单独与你说了什么?”

  君子稷背对她而立,突然开口一问,语气有些低肃压沉。

  白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谁也不蠢不傻主动问这个啊。

  只是……

  白荌约莫可以确定,瑧王与君子稷之间,好似有什么隔阂。

  “三公子问这个怕是有些不妥。”

  她含糊回答,一是提醒,二是那晚她与瑧王的谈话确实不能说出。

  “父王对我那二哥可有些许愧疚?”

  君子稷却像是浑然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又是一问。这一次,他语气更沉稳,可白荌分明还感受到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的语气中慢慢酝酿,一种很深的压抑。

  “为人子,当知父,瑾瑜从未怨过他的父王。”

  白荌没有资格评说瑧王,她只得婉转回这么一句。她看向君子稷的背影,见他腰间那枚白玉章莹莹泛着光泽,被红线缠绕系在腰上。她突然想起来,都锋山上她拿错玉章时,见过上面的字。

  子稷丁壬庚午

  她又瞧手中这枚,上面亦是六字。

  子苏丁壬辛丑

  两位公子原是同一年生的,前后只差几个时辰。可是命运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一个生来天之骄子,一个生来极地之泥。

  白荌想起幺露曾同她说过的话。

  “小姐,人若信命,便会生出无端痴念。瑾瑜他从来对谁都是微笑,那般好,可却是这世上最苦的人。”

  可惜,在幺露心里那般好的人,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瑧王的二公子君子苏,他早就死了,死在了濮北冰冷的王宫内。

  白荌突然有些感伤,感伤关于另一个王宫的故事。

  而这时,窗边又响起淡淡的男子声音。

  “少时兄弟几人,我与二哥最为亲厚。他喜诗书山水,淡泊明远,既无战场血杀豪意,又无登高俯视雄心,与父王最是不像。他生母低贱,一直自觉卑微,我常与他开导,却从未令他入心。后来,他母亲惨死,又值汾阳兵败,一朝大厦将倾,父王为保百年基业,送他为质。这一生,也就断送。”

  君子稷语气平稳,听不出悲怆,也听不出感伤,可就是这般,才令白荌最无所适从。

  “你们兄弟情深,奈何命运无缘。我与瑾瑜两情相悦,来日必嫁他为妻,陪他同甘共苦,共度余生,再不会令他孤苦一人。”

  “此话……当真?”

  君子稷转身,直直看着她。

  视线相对,白荌有一丝慌乱,她说的拙劣不堪的谎言,欺骗了别人的一片挚意,如此卑劣,令她自我不堪。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那天说的话,在君子稷眼中是如此可笑。只因那个谎话,他才是最真实的那部分。

  白荌没来得及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似是大堂出了事情。

  “公子,一楼有人闹事。”

  明清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白荌定下心神,暗暗打了一个主意,来日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将聚缘亭所欠一一还回。

  一楼大堂。

  “掌柜的!来!”

  原来是方才那一桌对白荌不尊的胡商闹事,他们总共三人,每一个都是粗须腮满,体型硕大,样貌粗犷。其中一个插了腰刀的站起来,一手掂着酒瓶子,一手指着柜台的掌柜吆喝。

  “客官莫怒,莫怒!可是小二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客观一定要大人大量。”

  宴楼掌柜是个中年男子,见状立刻呵笑着上前调解。

  “掌柜的,我说几句话,你且听好了!听得出来话中何意,爷爷今天就饶了你家这不懂事的店小二,听不出来,就莫要爷爷翻脸无情!”

  “这……客官这是唱的哪出?掌柜的我怎么有些不懂?”

  掌柜平日里见惯了喝酒闹事的客人,无非也就是那些天性粗暴之人或想要霸王餐的。叫人解话的倒还是头一次。

  “山上搬柴山下烧,一江水有两岸景。解丘门,多曾登宝殿,无处觅龙楼。掌柜,如何说法?”

  “这……”

  掌柜抓耳挠腮,实在是不知道这几位主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埋怨,这喝多了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他一个酒楼掌柜,如何有这本事解?

  一楼大堂本就不多客人,胡商闹事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无不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可当胡商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有那么几个人的脸色却是大变。

  “掌柜既是无解,那我便再多说几句。”

  “天上有居,地上有宝,飞禽走兽鹧鸪天。如何说法?”

  这下,掌柜的有些头冒虚汗了。几个胡商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儿,万一给得罪了,还不把他这宴楼给拆了,到时如何向老板交代才是。但他心中却有一个隐隐的想法,约莫知道这桌胡商想做什么了。

  宴楼的二楼的雅间,以‘天干地支’命名,其中有一间,名为天上居!

  掌柜偷偷瞥了一眼那‘天上居’雅间,却发现那雅间窗户已经打开,一位俊俏公子与一位美貌小姐正临窗而望,观察着大堂情形。掌柜顿时心惊,他在酒楼见惯形形色色色的人,自是明白胡商与这位公子间,孰轻孰重。

  “我知道!”

  这时候,突然有一桌客人接话,那桌客人是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站起来。

  “我来接!莫难为这掌柜的!大家且听好了。寻龙有宝,穿山甲;宝亦可寻,鸟易蛋。”

  此话一出,那腰刀胡商神色却是不怎么高兴,眼神有些轻蔑之色,开口道。

  “阁下抬举了,但恕不奉陪!”

  那男子被当众拒绝,大堂虽没有轰然而笑,却还是实打实的出了丑,自是气愤不已,脸上微红,甩袖而坐,口中低怒一句。

  “简直有眼无珠!”

  腰刀胡商听得这句话,也不与他多做纠缠,只转头又问向掌柜。

  “掌柜的可有解了?”

  掌柜立刻赔笑回道:“有解!有解!我这就亲自去,客官先坐下稍后片刻。”

  掌柜说完,便立刻带着小二匆匆上了二楼。

  胡商见状,终是满意坐下,继续喝酒吃肉,不管顾其余人的目光。

  二楼,天上居。

  掌柜上了二楼,直奔天上居过来。他先是懂规矩的向守门的青年道明来意,才敢提及里面的客人。

  “掌柜的安心,我家公子稍后便会请那胡商上来,你自管去回了便是。”

  明清客客气气的回答,掌柜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房间内。

  白荌临窗而立,方才大堂发生的一出闹剧,她与君子稷尽收眼底。开始,她只道是寻常闹事,直到那胡商点出‘天上居’,才堪堪明白过来。最后掌柜的寻来,就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身旁,君子稷一直沉着淡然,轻摇折玉扇,未曾表态。

  “那些是什么人?”

  白荌开口询问,不过心中好奇。但君子稷的回答,却着实是令她大吃一惊。

  “盗墓人。”

  君子稷启唇轻吐出三个字。

  “什么?!”

  盗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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