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佛寺琼花
朗月星稀,夜色浓重。
白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几次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她脑子里嗡嗡乱作一团,眼皮沉重却犹是半梦半醒,许多片段来来回回的闪现,过去的一些人,一些事交织在一起。
君子稷的话到底让她心底泛起了涟漪。
岁月悠来多是无情,半生苦痛怎堪遗忘,她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那香烛佛寺琼花树下,有人与她琴瑟和鸣,相视而笑,说过与君子稷同样的话。
微风拂过,迷离间似乎看到那片片洁白的琼花纷飞落下,香气溢鼻。
“痴痴,方才慈仁大师告诉我一句话。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你说大师这是何意?与我说这些,岂非对牛弹琴。”
绿荫树下,少年星目朗玉,雪袍锦靴,屈膝随意而坐,手中擦拭一柄青锋宝剑。点点光斑映在身上,周身渡了一层浅浅的阳光,伴着宝剑的阵阵剑鸣。他抬头,对对面的人开口
不远处,琴案香炉,芳华少女,纱裙薄衣,姣姣而遗世独立之姿。琴音断续,少女抬头对他莞尔一笑,竟是比阳光还要明媚。
“行昀,你何时也听得下这些了?不过小庙,不过两句佛言禅语,何必在意。”
少年听得此话,对她温柔一笑,他本就俊俏,这一下更是好看。
“痴痴,你我相识虽短,可缘分不浅。初识你时,只觉得是个活泼精灵、聪明伶俐的姑娘。可日渐相处,却又发觉你娴静淡雅、温婉可人。当真是个宜动宜静,处处吸引人的小女子。”
少年的话带着磁性,唇齿微笑,眼眸中满是少女巧笑情兮的影子。而少女听到那一句宜静宜动,终是含羞低头,心里渗出蜜意来。
“行昀,我在你眼中当真如此?这般好?”
少女的话中带着紧张、甜蜜、与惴惴的不安。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询问,只怪自己嘴巴笨拙。可明明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伶牙俐齿啊,怎么此刻就说不出心中的话。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她,他持剑起身,身姿欣长,当得起丰神俊朗四个字。手中青锋剑轰鸣一声,似乎与主人心有所感。少年嘴角肆意一笑,一个轻挽剑花,飞身而跃,竟是要舞剑了。
“弄玉轻盈,飞琼淡泞,袜尘步下迷楼。试新妆才了,炷沉水香球。”
少年利落飞身旋转,朗朗诗声入了少女的耳,剑端轻挑琼花。
“记晓剪,春冰驰送,金瓶露湿,缇骑新流。甚天中月色,被风吹梦南州。”
青锋剑鸣,嗖嗖剑气,微风吹拂,少年的肩头落下洁白花瓣。
“尊前相见,似羞人,踪迹萍浮。问弄雪飘枝,无双亭上,何日重游。”
少年突换剑势,飞过少女身旁,行走的风飘起了少女的青丝,脸颊红晕,含羞低头,那一句‘似羞人’恰是合适。
“我欲缠腰骑鹤,烟霄远,旧事悠悠。但凭阑无语,烟花三月春愁。”
最后一招,少年在少女耳鬓秀发间插了一朵琼花,掠过翩影惊鸿之姿。
画面定固在那一刻,少女娇俏的容颜,少年意气的舞剑,片片花落,佛寺古钟声。
星月依旧,白荌陷在回忆里,心境渐沉。明明君子稷同那段回忆毫无关系,明明她已经遗忘,可为何今天君子稷短短两句话,就令她失态至此。
到底是从未放下,还是触及伤情?
行昀,这个名字她压在心底,始终不敢提及,不敢回忆。怕想念成殇,怕相思入狂。
她其实很自私,听不得旁人说与行昀同样的话。今晚到底是她无理了。聚缘亭内,她诓骗局君子稷说要嫁给他,可这不过是为了她能够在瑧王面前拿出那枚印章摆脱赐婚的困局罢了。君子稷其实也并未对她做什么,只是她自己心里有鬼罢了。她实在不该如此相待,如此胡闹。
当初选择步入淄陵,并非她所愿。如今禹州变动,正是天下世族危亡存活之际,为了白家,她不得已。而温族之变,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起了波澜。这波澜,但凡是敏锐之人都能够有所意识,势必最后会激起千层涟漪。
可是,淄陵之行又并非与她所想象的一样。她遇到了许多人,君子稷算是其中一个。初遇,都锋山上,她将人错看成扁毛畜生,彼此一番理论。后来,数次相见,她竟从未看懂这个人。
辗转反侧,直至天灰蒙蒙有点儿亮光,她才沉沉入睡,带着满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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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陵,白府。
“大人,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下属清风来报,白祐樘正站立堂前,负手而立,闭眼皱眉深思。他手中捏着一封信,已经拆封。
“侯爷可有消息传来?”
“回禀大人,侯爷与三公子于两日前启程前往洛邑,随行有禁军护卫,此刻应当还在途中,尚无书信传回。”
清风恭敬回禀,白祐樘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大人,王上此次派两位公子同时前往,却又态度不明。洛邑事急,王上拖延十数日才派人,看来洛邑之事要从长计议了。王上的心思谁也拿不准,那魏家盗了公主墓,是要遭天下人谴罪的。”
清风论局势分析,这些都是再浅显不过的政局之道,白祐樘自然也能够想到。只是他考虑的更多,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罢了。
魏家同瑧王妃乃是死结,犯得又是大罪,王上何以不急?再者,魏家乃是国戚,家道日渐衰落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上不立刻下杀令留之又有何用?难不成是在等濮北王?
“大人,侯军师求见。”
家丁屋外禀告,白祐樘听后煞是惊讶。
“大人何时与侯信攀上交情了?他乃王上眼前红人,又官阶居高,来拜访大人怕是礼面多有不妥吧。”
清风疑惑询问,却见白祐樘也是惊疑之色。
“侯信乃王上之人,不为侯爷所用,我又怎会与他交情来往。只上次因着痴痴的事情上门道谢一次。今日他既已上门,无推拒之理,迎客。”
白祐樘当即命家丁将人引进大堂,不敢丝毫怠慢。
却说侯信今日来访,必是有所意图。他刚踏进门槛,便受到白祐樘周到礼数的寒暄问候。
“军师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几句客套话之后,白祐樘才主动开口询问。
侯信并非是个言婉之人,见他主动提及,便也不再左右其他,开口道。
“今日前来,为的是白小姐之事。若她也在,还请白校尉将小姐请出,我有王上旨意代为传达。”
“王上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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