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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回忆—昌靖兵变(5)


  幺露大声一吼,眼看那青锋长剑就要穿入白荌身躯,千钧一发之际,那长剑却只是将白荌与怀中婴孩分开,从腋下穿过!

  白荌手臂一震,怀中婴孩抛向了空中,被穆安初一下接住。

  “不!你将孩子还给我!丹凌子!穆安初!你不能杀了这孩子!父亲与藩王合作勤王,可是那些人又何尝不是下一个杜衡、魏子光?!他们不过也是想要瓜分这个天下罢了!你穆家军如今护得了皇城,杀得了权臣,却灭不掉这些人的狼子野心!”

  白荌顿时疯狂上前欲要抢夺,可是穆安初一手掐住了孩子的细细的脖子,迫使她不敢上前。

  穆安初看着她,冷冷开口。

  “荌儿,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那日为何重伤而归?如今我便告诉你。我早知叔父计划,以杜、魏二人的实力怎能与藩王联军抗衡。我既知道他们已经死到临头,又如何按捺得住心中仇恨!我夜闯杜府、魏府,杀尽二府孩子女眷!如今,不过是手上再添鲜血而已,我早已经不在乎!”

  “至于平昌城外那些人,我又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只是如今兵临城下,谁也不能够临阵脱逃!我必须借此机会重整穆家军!即便出了虎穴又进狼窝,我也要做下去!

  白荌惊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步步后退。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化身恶魔,她竟然毫无察觉!

  穆安初说完这番话,便拧紧眉头加了手中力道,孩子的哭声顿时更加嘹亮,异常悲凉。

  “不!你放开他!放开!”

  可任凭白荌怎么跪下哀求,穆安初终是未动恻隐之心,那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后来再无声音。

  替换的孩子死了,真正的皇子也未能够幸免。

  穆安初抱着孩子的尸体,命属下将白荌与幺露绑起来送回白府。

  皇城门。

  二十多岁正值年轻的皇帝被人胁迫在城墙,他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甚至吓得失禁,当着几万将士的面哭喊。一国之君,威仪尽失。禹朝的衰败,在他身上又何尝看不出来。

  皇帝甚至哀求杜、魏,承诺把江山送给他们,只要他们能够放过他。皇帝此时才悲哀的发现,自己连平日里的傀儡也做不了了,那些自称来救他的人,身后挟持他的人,哪个不是想他生不如死?!

  杜衡与魏子光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穆安初返回城门时,场面依旧僵持。属下来报,勤王军已经在平昌城外解决了所有的敌军,时机已经成熟。

  穆安初命属下带了一群妇孺孩子到城墙下,这些都是杜、魏的家人。他骗了白荌,他没有杀害这些人,只是抓了他们,用作同等的筹码去交换皇帝。

  杜、魏自知大势已去,眼见家人安危捏在人手,纵然知道皇帝一丢,便再无保障,可还是做不到毫无人性。他们还有八千禁军,拼死一搏逃出平昌不无可能!

  皇帝被救出以后,大军挥兵入城,皇城与平昌陷入了激战。

  每条街道都是百姓哀嚎的灵魂与兵刃入体的声音。漫天的大火燃烧起来,熊熊烈火下,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鲜血、绝望、恐惧将空气渲染,再无法逃脱。

  平昌,这个繁华的地方,这个百年帝都,终是在多年的风雨飘摇中等来了最后的审判。它落败了,在一次兵变中,一次天下阴谋中。

  那一天,被载入史册,称之为“昌靖兵变”。

  那一天,是平昌每个百姓的噩梦。是天下局势破裂的开始,是这禹州大地最痛苦的一次□□。

  白府。

  昔日满堂欢笑的庭院,此刻连一个人影都寻不到。所有的人都逃了,他们恐慌在这场变动中,到处抢夺金银财宝,离开这个随时都会迎来死亡的地方。诺大的府邸,一夜之间成为了空壳子。

  慕华院。

  白荌坐在屋内,外面落了琐,丹凌子将她送回来以后,白雍顺将她锁在这里,派了小厮在外面看守。幺露也不知被弄到了什么地方。

  外面,一直都是嘈杂的,她想大概是府中的仆人都要逃难了。战事一起,许多宵小之徒趁乱作恶,定会屠杀大户人家抢夺财物。几个时辰以后,外面没了动静,好像连看管她的人都没了。

  白荌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确定无人后,她才想方设法的将窗户撞破,爬出了房间。她从白府后门离开,无人注意。

  很多年以后,纵然白荌已经历经诸事沧桑,再不复年少时的活泼与不谙世事,她也永远忘不了平昌街道上的一幕。

  尸体、兵器、残垣断壁、血河……

  哀嚎、□□、哭喊、嘶吼……

  她走在街上,不敢相信这些平日里鲜活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夹着血腥,令她呕吐。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一路跑向皇宫。若是父亲在这场兵变中还……还活着,那一定在皇宫。杜衡与魏子光怎会轻易的放过这些尽在眼前的老臣。还有浣姐姐,这个可怜的女子,不知道在皇宫中是否安全。

  此刻的皇宫已经被勤王军占领,白荌远远看去,杜、魏二人的头颅竟然被悬挂在了皇城门上,那睁得浑圆的带血眼珠子,渗人异常

  金牌不知还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所幸宫中守门的侍卫未换,她还进得去。一入宫门,她便直奔沁香宫。

  从前,浣贵妃喜欢花卉,宫内司设局便为她寻来各种奇花以供观赏,沁香宫由此得名。这位贵妃娘娘因着容貌的原因很是受宠,自入宫后皇上便再未宠幸过其他人。皇后嫉妒成性,数次发难。但是贵妃的母家势力亦不小,所以一直没有明面上迫害。

  一场兵变,这沁香宫如今也再没有往日的素雅别致了。白荌一脚踏进宫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歌声,声声哀戚。

  月亮弯,亮汪汪。

  清碧水,盈盈哗。

  琼花哟,雨打霜。

  漫溪哟,水拍洼。

  月亮弯,亮汪汪。

  清碧水,盈盈哗。

  琼花哟,雨打霜。

  漫溪哟,水拍洼。

  ……

  这声音尖细温婉,凄凉无比,在这宫墙内回荡,扣动人的心弦。

  沁香宫的花圃内,鲜花被人踩踏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样子,一片狼藉。谢浣浣就衣衫凌乱的坐在里面,手里面抱着一丛鲜艳的仅存完好的花束。她依旧很美,甚至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

  “浣……姐姐。”

  白荌想要叫她,张口却异常的艰难。她分明看见了谢浣浣眼中的死灰与沉寂,那是一种连绝望都不可比拟的情感。

  谢浣浣麻木的抬头,在看到是她的那一瞬间,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是嘲讽悲哀的。

  “是荌丫头啊,听见我唱的歌了吗?那是我家乡隆都的歌,我从小便爱听,阿娘时常唱给阿弟和我听,我再唱给你好不好?”

  月亮弯,亮汪汪。

  清碧水,盈盈哗。

  琼花哟,雨打霜。

  漫溪哟,水拍洼。

  月亮弯,亮汪汪。

  清碧水,盈盈哗。

  琼花哟,雨打霜。

  漫溪哟,水拍洼。

  ……

  “浣姐姐,别唱了!我求你别唱了!”

  白荌一下抱紧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她踏进沁香宫之前,她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谢浣浣并不知道丹凌子杀害皇子的事实。可是如今看来,皇子的死必定是要公之于众的,谢浣浣也必定是知道了自己孩子已经遇难的消息了。

  她二人拼尽全力守护的孩子,最终还是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荌丫头,我好想回家,回隆都去。我想阿弟了。你知道吗,我的阿弟,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少年。”

  “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浣姐姐,你父亲广阳候一定也随濮北王入城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亲人了。”

  “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见到他们吗?”

  谢浣浣突然激动起来,抓紧白荌的胳膊,眼中露出殷切的希望。

  白荌点点头,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她必须让谢浣浣从她的眼中看出确定。

  谢浣浣暮然一笑,笑的花枝乱颤的,笑的满花圃的花都失却了颜色。可是下一妙,却又突然僵住了神情,似是想到了什么。

  “不!我的孩子没了!阿弟从前来信说,他要做舅舅了,他很开心!可是……可是现在孩子没了!没了!”

  眼看她又要失控,白荌立刻再次拥住她,不停的开口安慰劝解,可是对方却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再也听不见去任何的声音。

  “啊!”

  谢浣浣晕倒在白荌的怀里,那最后的一声嘶吼,痛彻了天空的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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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禹元宝十年,八月五日。勤王胜利,奸佞被诛,天子下诏封有功之臣,全城整顿。同日,穆家少主率兵出城追杀剩余逆贼,不幸于汨罗河畔为国捐躯,尸首异处,举国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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