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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血溅宫门


  “何出此言?”

  面对白荌的诡异态度,君子稷并未有何不妥神情,只是若细看,便不难发现他眉头不似方才舒展。

  “三公子听不懂吗?我若是瑧王,自也是如此安排的。想来今日这真假小姐一关,并非只是白荌一人的困局吧。将我与舒小姐安排在一处,可是看准了我二人会因背后家族而委曲求全?还是说,这本就是一场游戏,一场父亲给儿子安排的游戏。”

  白荌一字一字的说出,眼睛与他直视,未有躲闪半分。她自是心中无愧,便也当得这坦然二字。那对面的人呢?

  从前,她对君子稷的印象,只有瑧王三公子的身份。后来都锋山上,宣平候围截温家余孽,君子稷似在局中,又似从未涉足。聚缘亭内,他邀她赏菊,用意明显,被婉拒后也不羞恼,她那时以为他只是与兄相争罢了。

  从始至终,这位三公子在白荌心里留下的印象都很轻,很淡。就像冬日雪地里的一道阳光,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可细心便知,阳光暖了雪水银辉,很轻却有迹可循。

  “游戏?难道在白小姐心中,这只是一场游戏?”

  君子稷的神色渐渐凝重,当听到她说‘游戏’的时候,且语气渐渐压沉,明显藏着一股无由的怒意。

  白荌盯着他,暮然嘴角一勾嘲讽,却不再言语。

  他为何恼怒?难道她说的不对吗?该恼的不应该是她么。若不是一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那方才那一出又要作何解释?

  瑧王除了安排真假小姐之外,定还安排了君子衍与君子稷两兄弟暗中观察。否则,当真就能这么巧?她不信。白荌从不信这世上有怀揣人心的巧合。

  在他人看来,她与荀禾喆已经是宣平候的人,而西陵珺在都锋山上也对君子稷表示了倾慕之情。所以,瑧王定会反着安排,由君子稷来监视她与荀禾喆,君子衍监视西陵珺。因为只有这样,才算公平。

  她之前只猜到‘舒韵’身份为假,却不可能会猜出暗处的他。君子稷出现的那一刻,她虽吃惊,但稍加思考便也能接受。此刻细细想来,他定是看到了自己赠与香囊,怀疑她已经起了疑心,才选择站出来的。

  君子稷的出现,如果当时印证了他的猜想,就相当于一个警告,警告她停下。若不是,那也正好,她依旧是蒙在圈子里,无甚大碍。

  可是,就在她选择继续揭开那层面纱的时候,他又帮了她……她看不懂,这样矛盾的做法。

  呵,好绕的心思,白荌都快有些将自己绕进去了,却不得不保持清醒。

  而此时,君子稷承受着她打量嘲讽的目光,心中那股子怒意不知怎地,竟缓缓消失。这女子顽强不屈的一面,此刻在他面前表现的淋漓。

  她既能说出这些话,就代表她都懂。她懂自己出现的时候,就应该停下接下来所有的行为,她懂自己当时其实是在试探她。可她偏偏又不懂,因为她倔强,未曾停下。

  这世上最让人煎熬的,不是刀山火海,不是十八层地狱,而是彼此试探之下的心思波动。

  他二人在这短短瞬间,便将对方的心思猜透,一个可怖,一个可怕,谁又曾让了谁半分?谁又将谁饶了进去?

  白荌收了目光,转身背对,站在那道恢弘的司马门前,沉沉开口。

  “三公子该走了,荀小姐是聪慧之人,想来此刻也要看透这真假迷局了。白荌接下来的考验,三公子帮不到,也没有监视的必要了。”

  “白小姐可清楚自己今日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身后男子的声音荡在耳边,白荌却好似已经听不见了,她只呆呆的看着那道司马门,眼神幽深,好像穿透了这厚重历史的宫墙,看到些什么,喃喃开口。

  “原来,所有的王宫都一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濮北如此,淄陵亦是。兜兜转转,逃不开的是命。”

  身后,君子稷听到这话,眸子微缩。

  “白小姐去过濮北王宫?”

  他没有听到回答,女子已经领着婢女继续朝前走去,将他撇在身后。

  君子稷看着她的背影,好像看到了那日的凄雨刑场,雨雾中的顽强倔强,不服输的气势中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公子,该回了。”

  “嗯。”

  君子稷领着内侍转身离开。

  若干年后,他其实很后悔那日的转身。他这一生,很少悔过,因为很少错过。他每走一步,焉知背后不是经过千般万般的算计。可那一步,他终究是踏错了。是他逼得她,他这样给自己定罪也是奢求。

  “小姐,那香囊……”

  “扔了吧。”

  玉璞与幺露二人各一边跟随,玉璞想到方才被幺露收起来的香囊,小声开口询问白荌。后者随意答了一句,她便不再开口。

  玉璞年虽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那香囊明明是自己与幺露一起缝制的,里面哪里有什么白芷、石燕、紫苏。方才那三公子捡到打量的时候,她其实一直都紧张担心,怕那三公子察觉出来。毕竟这三种药材的气味太过寻常。

  此刻,那原先引路的内侍不知是为方才白荌的架势所吓还是怎地,由引路在前变为远远后面吊着。白荌主仆三人此刻走在最前。

  众人眼看就要过司马门的时候,白荌又停下了。

  “小姐,过不得。”

  幺露眼见她如此,饶是自己再如何沉得住性子,此刻也克制不住了。若论年岁,她比白荌还虚长一岁,虽聪慧不及,但到底能比玉璞看的明白。

  这道门,过不得。

  白荌听了这话,凄楚一笑,看她一眼,开口道。

  “你也知,这门过不得?”

  “小姐,其实咱们可以离开这里的。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一个火坑接着一个火坑的跳,奴婢为您不值啊!走吧,离开这里,忱夜我们四人自此不离,如家人相待,便能相安一生。”

  自此不离,相安一生……

  白荌听到这些,眼角暮然湿润,心中钝痛如凌迟一般。

  她哪里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而活?这王宫再冰冷,她却不得不入。

  “幺露,可还记得濮北的王宫?”

  “记得。”

  “那就好。若是记得,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去的。若是不记,那便遭了。”

  “可是……”

  “没甚可是的!这道门不能跨。可瑧王的王命,也不能不遵!更何况,这道王命还是专为我,为白家下的!”

  幺露不再开口,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是不能动摇的她的心思了。

  一旁的玉璞虽不懂,此刻也能为气氛所感,大概明白了白荌所说的意思,不由急着开口。

  “小姐!那咱们到底怎么办啊?!”

  白荌拉起她的手,安抚一笑,后开口说了一些看似不找边际的话。

  “玉璞,你着急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小姐。你看,有思维的人就是能够轻易的被感情束缚。因为有羁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所以这人啊,不能做一个无情无欲的人。”

  “小姐,玉璞不懂。”

  玉璞不知何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她拼命的摇头,她听不懂这些话。

  白荌笑着叹了叹气,松开她手,又再次正面前方开口。

  “意思就是,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思维,才有情感,才会被人觊觎。因为你的想法是出自你的本意,所以有选择,有对错。当你对了,别人就夸你,当你错了,别人就贬你。”

  “小姐,不可!”

  当幺露听完这些,一瞬惊恐万分,睁大了眸子,急声出口。

  “转过去!莫要我再说第二遍!”

  可回答幺露的,只有这厉苒威肃的一声。

  “小姐……”

  幺露与玉璞无奈,各自颤抖着身体转身背对白荌。而身后那些内侍虽不明情况,但也识趣的转了过去。此刻,所有人都背对着白荌了。

  幺露本无泪,她经历使然,早年吃遍了苦头,便很少流泪,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压抑窒息了自己,也不愿多说一个字了。可此时,她眼睛通红,死死攥紧了衣袖,将指甲嵌进了肉里。

  她记得,那年在冷宫出现的少女,是何等的明媚,何等的光彩照人!她记得,那年少女用手中的锦缎丝绢与琼花玉剑,是怎样挽出朵朵剑花纷飞的!她记得,那年少女青丝长发碧玉簪挽起,是怎样停滞了光阴年华!她记得…….她通通都记得!

  幺露抚着胸口,那里疼,前所未有的疼!

  到底是什么,让所有的一切物是人非!生在这乱世,本该鲜艳活泼的东西,通通都落为极地的泥!

  “有灵魂的人,才能苦,才能累,才要做选择。没有灵魂的人,便由不得旁人评论对错吧。”

  身后,白荌的声音幽幽传进幺露的耳朵,她再也忍不得,暮然转身,大声吼出来。

  “不要!”

  衣衫纷扬,阳光透过,朦朦胧胧的光影照在脸上,影影绰绰的梦幻一般。可血色,打破了这一切,那溅起的三尺鲜血,诡异了阳光。

  白荌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根碧玉的簪子,血水喷涌而出!她凄然的神情盯着前方发笑,右手握着那胸口的碧玉簪,狠狠送进血肉里!仿佛那不是她的躯体!

  “噗!”

  口吐鲜血,她扬袖倒下!

  司马门,承载了无数历史的司马门。

  其实,在北方的那座王宫里,也有一道司马门。乱世里,都是诸侯霸主,可担的上天子的却只有一人。诸侯王宫设司马门,乃祖宗规矩,乃是对天家的敬畏。

  可是如今,这道门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它看着白荌,白荌也用尽所有力气看了它最后一眼。

  倒在血泊里,世界都在晃荡,她努力张了张嘴,声音喑哑在喉间。

  “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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