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人灵雨
“姑娘,你慢着点儿。”魏嬷嬷气吁吁的跟在李灵雨后头追喊。
李灵雨汪着泪眼,手中月白素绢绣着迎春花的帕子随着她赌气奔走的小脚步高一下低一下的甩来荡去。
听到魏嬷嬷在后头气都喘不匀的叫喊,她脚步微微顿了顿,娇翘圆润的小鼻子抽了抽,嘟着嘴回头冲着魏嬷嬷气呼呼的喊道:“你们都不要管我了,呜呜呜呜……二哥、二哥他就是个骗子,我,呜呜呜呜……我要去找、嗝……找大哥,让他给我报仇。呜呜呜……”
说完,眼泪又似掉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鹅黄襦裙下一只浅粉绣燕穿柳枝的绣鞋裹着那只边说边跺的脚,踩得路径旁矮矮的野草折弯了腰。
奔在魏嬷嬷前头的大丫头酥糖敏捷轻巧的跑上去双手环住正在跺脚擦泪的主子,嘴里轻轻柔柔的安慰着。
“姑娘,可别伤心了,二爷手中的那对泥娃娃,是夫人让人特意去无锡照着二爷和王家四姑娘的模样捏的,姑娘这么聪慧,肯定知道夫人为何要这么做对不对?”
边说,边拿帕子擦着李灵雨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肉脸。
李灵雨见酥糖这么说,心里已然明白二哥为什么不愿意把那对泥娃娃送给自己,可心里更觉得有些委屈。
平日里二哥外出的时候,总会淘些好玩的小东西,然后回来摆在他的房里,只要自己眼睛多瞄上两眼,下一刻那些小玩意儿必定就会被二哥放在自己手上,或许直接让酥糖摆在了自己专门放那些小玩意儿的百宝架上。
哪像今天,自己都开口说要了,二哥却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给自己,太丢脸了,娘亲告诫过自己,君子不夺人所好。
那对娃娃圆头圆脑的,眉眼又精致又可爱,比自己架子上的那个要鲜活得多,二哥又不说清楚这是娘亲让他送给王家姐姐的,结果害的自己丢了脸,自己这番作为,活脱脱显得又是娘说的行事不端的小人了。
越想越委屈,小灵雨只觉得憋好得难受,扁着一张嘴,哭得直抽抽。
酥糖看着自家平日里如向阳花那般天真烂漫爱笑的小主子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心都疼了,只得轻搂着她不断的哄不断的劝。
让她说,二少爷也太不会哄人了,姑娘不是那骄纵无礼的人,早在姑娘看到那对娃娃眼睛发亮的时候,告诉姑娘这是要送给王家四姑娘的不就得了?可是自己也只能在肚子里念叨几句,这二少爷耿直憨厚在李府可是独一份,也怪自己没有早早的劝住姑娘。
小主子肯定觉得自己丢脸了,上次缠着舅老爷家表姑娘要那只猫,被夫人狠狠的训了一顿,姑娘难过得连吃东西都不香了,小脸瘦了一大圈儿。
李府所有的男主子想尽了办法才哄好,夫人也拉下了脸去跟自家姑娘和和气气的说了一番话,这事才算了了,自此姑娘可再没有轻易开口向谁要过东西。
小灵雨被酥糖这么抱着哄,也就渐渐的收了泪,心里却在想,怪不得自己看着那么的熟悉,原来是照着二哥和王家姐姐的模样捏的。
想到这里,小丫头委屈中又有着难以言语的失落,往日二兄那么疼自己呢……
酥糖却像是读到了主子的心。
“姑娘,你去年就说要把王家四姑娘接家里来和你一起住,如今,夫人可是如你的愿了吧?往后,你可就每天都能见着你的王家姐姐啦,高不高兴?”
李灵雨瞪着红红的小圆眼看着酥糖,噘着嘴愤愤的道。
“酥糖,你又哄我,哼,我知道,王姐姐是要嫁给二哥了,娘亲说过,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往后王家姐姐肯定是跟大嫂嫁给大哥之后同大哥住一样,她得住在二哥的屋子里,怎么可能还会跟我住一个屋。”
说完,低着个小脑袋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哥娶了周家姐姐之后,每次上街都不愿意带上自己了,成了自己大嫂的周家姐姐每次做的糕点,也大都是大哥爱吃的,如今,二哥和王家姐姐又要这样么?
想到这里,李灵雨深深的觉得大哥和二哥都是骗子,而且更可恶的是抢了最喜欢自己的周姐姐和王姐姐!
她决定,再也不理大哥和二哥了,小脚又蹬了几下地,鹅黄的裙尾划了个漂亮的圈,燕穿柳枝的粉绣鞋带着那双软嫩娇小的脚往雪松院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三哥的身子向来病弱,这也是整个李府人心中的一处痛,小灵雨想着,还是不要去打扰三哥休息了。
大哥有了大嫂,大嫂肚子里又有了小娃娃,二哥马上就要娶王家姐姐,三哥身体弱,娘亲说不能总是缠着三哥玩儿,可娘亲要管理家务,爹爹每日要上衙,小小的李灵雨突然觉得很孤独。
她低着头默默的朝着自己的玉萱阁走去,她决定,还是去跟逗逗玩儿吧。
逗逗是齐家哥哥几个月前送给她的一只鹦鹉,李灵雨已经教会了它念那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自从逗逗会念诗了之后,李灵雨每天跟着夫子念书的劲头都足了许多。
为此,爹爹还特意帮她在玲珑阁里给逗逗买了个雕花的竹架子,架子上面还固定着同样式的两个雕花小竹碗,用来给逗逗装水装食,顶上还有竹篾编的小竹席,可以给逗逗遮阳挡雨,逗逗可喜欢了,飞上去就不愿意下来。
想到那个讨厌的齐玉芸总是偷偷的嘲笑自己不会作诗,李灵雨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诗会上,大伙儿其实大都是背诗,那齐玉芸只不过是因为有一次在晋王妃的花会上做了一首诗,得了一朵粉色珠花的赏。
之后每次齐家的诗会上,她都会带上那朵珠花,时不时炫耀一下,引得其他的小姐妹羡慕不已。
李灵雨不过是听大嫂说,那天晋王花会上做了诗的小娘子都有赏赐,而且她瞧着那朵珠花也不过是平常货色,因此没有跟着别人去恭维齐玉芸,就被她记上了。
此后,每次齐玉芸一看到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稀罕你么?”小灵雨心里想,说不定,那诗还是请的齐薇做的枪手呢,毕竟,以往也没见那齐玉芸做过什么诗,倒是齐薇,每次诗会都会写上那么一两首。
三哥听小灵雨背过其中的一首之后,微微一笑,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过小姑娘家悲春伤秋的感慨而已,让灵雨不必羡慕,更不能学那齐薇做这种诗,从此之后,小灵雨还是继续挑着里头有好吃的那种诗来背。
“姑娘,奴婢早上听蜜饯说,城外庄子一大早就送了一大筐嫩嫩的野菜过来,还有一篓子黄橙橙的枇杷。”
自家姑娘从小就好养,两三岁的时候,别家小娘子还得养娘抱着哄着喂,她家的姑娘就已经会自个儿抱着碗吃饭了,而且吃得香,不管酸的甜的咸的,只要放进她碗里,都来者不拒全部吃下去。
因此,自家夫人省心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担忧:这么吃下去,非得长成个小胖妞不成!
万幸姑娘不仅爱吃,也爱动,虽说有些肉嘟嘟的,可却不是痴肥,何况现在年纪还小,反而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听到酥糖这么说,那白嫩软糯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又大又圆的双眼更加闪亮了,如莹莹清水中湃着两颗黑玛瑙,清澈的眼神仿若六月天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般澄透莹亮。
粉色的绣鞋迈动得更频繁有力了。
看着前头的主子明显更有活力的脚步,酥糖嘴角微扬,每次自家姑娘有些小情绪的时候,吃食就是灵丹妙药。
正当李灵雨吭哧吭哧迈着小肥腿往自己院子里赶时,正房的李夫人正对着自己的陪嫁嬷嬷发愁。
“柏哥儿昨晚上就有些发热,老爷又亲自跑了一趟把孙老请了过来,孙老给把了脉之后,改了方子,又给了十丸自制的丸药。柏哥儿服了药,半夜里终于发散了热气,睡得安稳些了,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动了……”
李夫人陈氏斜斜的倚在靠窗的卧榻上,腰下垫着一个大迎枕,大丫头苍术跪坐在榻上帮她力度均匀的敲打着腰。
钱嬷嬷坐在小杌子上,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陈氏这有些憔悴的神情,心痛得不行。
“夫人也莫要太忧心,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如今大少奶奶有了身孕,一大家子都得你来操心,柏哥儿虽说身子自小有些弱,可枯荣大师也说过,柏哥儿是先苦后甜,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看到陈氏眉头略松,又接着道:“当初还有那缺德的大夫说柏哥儿活不过满月呢,可如今孙老神医也说了,柏哥儿只是久病之后身子有些弱,那毒是已经驱干净了,往后只要好好养着,身子肯定会越来越结实,反倒是夫人……”
陈氏闻言,眉眼微垂,心中知道钱嬷嬷未尽之意。
当初怀着柏哥儿时,被人下毒,结果那毒全被腹中的柏哥儿所吸,柏哥儿一出生便全身都发紫,哭都不会哭,若不是当时怀孕之时,觉得胎动异常,老爷特意请了那时刚好游历到定城的孙老过来把脉,说不定柏哥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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