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风开始从窗外涌入。这个小区距离东湖不算远,因此风势也大。
欧阳宇辰被窗玻璃的拍打声惊醒过来,起床去关窗。一抬眼,发现外面的天空呈现一片波谲云诡的气氛,远处忽明忽暗的闪电在视野中留下耀眼的炫光。
似乎要下暴雨了。
关上窗户,欧阳宇辰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有香味?欧阳宇辰耸耸鼻子,发现不是错觉,真的有煮牛腩的味道一阵阵透过门缝传进来。
自从早上离开家以后,欧阳宇辰今天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此时一闻到食物的香气,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肉汁煮开时“咕嘟咕嘟”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欧阳宇辰原本并不打算和舍友打招呼。女生,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尤其经历过姚乐依的事情后,他巴不得对所有女生都逼退10米远。
不过,如果舍友是那天遇见的模特,大概自己会很乐意接近她吧……
打住打住!那个女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会和有钱人交往,自己这样的学生还入不了她的眼。欧阳宇辰想到此处,心里莫名有点闷闷的。
摇摇头,把脱缰的思绪甩在脑后。现在管他室友是谁,填饱肚子最要紧。
欧阳宇辰打开房门走到客厅,一眼望向厨房,视线就被一个穿着宽松的灰色T恤、小腿颇为粗壮的背影占据。
她站在灶台前面,兴致高昂地哼着听不出原曲的歌,手里拿着一个大汤勺,伸进锅里舀起一点汤汁和一块牛腩便直接往嘴里送。
欧阳宇辰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房东介绍合租人的时候,似乎说,她们从外地来打工的“女生”?
不过,看眼前这个背影,头发凌乱,后背宽厚,小腿粗壮,加上陈旧走形的T恤和毫无品味可言的塑料人字拖,说她是中年妇女,大概没人怀疑吧?
难道自己误解了?欧阳宇辰有些疑惑,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忽然之间,狂风骤起,厨房的窗户被吹的咔咔作响。雷声轰鸣中,那个背影往窗边探了探头,突然浑身一颤。
“糟了,衣服。”喊完这句,背影立刻扔下手中的汤勺转过身来,身体是百米冲刺的架势。但还没冲出厨房,就被客厅里高大的身影吓得原地一蹦三尺高,并且发出了响彻整间房子的尖叫。
任谁在家里心情愉悦地煮晚饭时,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人在背后默默盯着你,都得吓尿了。
尤其是在这种雷电交加的夜晚,刺激堪比感受4D恐怖大片。
中气十足的刺耳尖叫让欧阳宇辰受不了地捂了一下耳朵。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欧阳宇辰在她转身的瞬间,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就被尖叫定住了。
“喂别叫了,我是人又不是鬼。”
“是人才可怕好吗?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听见客厅里的人先开口了,她看过来。虽然明显看出震惊于欧阳宇辰的长相,但还是十分警惕地握紧拳头往后靠。
“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那个房间了。房东没跟你说过吗?”
那人一脸懵逼。她仔细回想今天好像没有收到过信息,事实上,她今天因为太忙压根就没看过手机。
不过,看清了背影的样貌,欧阳宇辰倒是肯定了她年龄不大的“女生”设定。
虽然从背后看像是个中年大妈,但转到正面,却一眼就能看出她脸上稚气未消的婴儿肥。五官细看也颇为小巧玲珑,要是瘦子的话,大概就是清新文艺的小美女。
不过打扮就实在不敢恭维,全身上下透出一种土土的气质,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大城市长大的女孩子。
那个女生听了欧阳宇辰的话,有点怀疑又谨慎地瞅了他好几眼,随后一脸尴尬,蹑手蹑脚地贴着墙一溜烟跑回她的那间主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欧阳宇辰还听到了干脆利落的反锁门的声音。
厨房里的食物还在不管不顾散发香味。欧阳宇辰饿得不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径直走到那锅牛腩面前,揭开锅便用手拿了一块面上的出来。
“好烫好烫。”欧阳宇辰使劲吹了吹便迫不及待送进口中,嚼了几下囫囵咽了下去。
“怎么没有味道啊!”从橱柜里找出一袋盐巴,欧阳宇辰抬手就往锅里一倒。那袋盐巴的口子被剪了一个小洞,欧阳宇辰手一斜,袋中雪白的细盐仿佛流沙一样顺滑地倾泻而出。
放完调料,欧阳宇辰拿起搁在灶台上的汤勺,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便伸进锅里搅拌。
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欧阳宇辰还没来得及再次品尝,就听见背后传来响动。
他刚想转身和这锅食物的主人搭话,冷不防就被冲进来的人一把夺过了手中的汤勺。
“你在做什么?这个还没好,还要再煮煮!”
欧阳宇辰看了女生一眼。她进屋可能联系房东,还顺便仔细打理过自己,原本凌乱的头发被梳得光整不少,扎在脑后。
欧阳宇辰还注意到一个让他都不好意思的地方,女生胸部的地方,好像比刚才挺了不少,把T恤撑起来了。估计刚才是没穿内衣,进屋后才换上的,怪不得窜得跟个兔子一样快。
欧阳宇辰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死劲忍住。
“已经好了,我刚才尝过一个。还有你忘了放盐了,我帮你放了。”
“什么?”女生睁大眼睛:“盐是要快起锅的时候才放的,你没做过饭吗?”
“喂,我可是好心帮你,你这么凶干嘛?而且这锅牛肉已经熟了,不信你自己尝尝。”
女生将信将疑,用汤勺舀了一点汤。吹了两下,刚送到嘴里,立马就喷了出来。不偏不倚,那口汤汁正好喷在欧阳宇辰的胸膛上,连脖颈上也沾了一些。
欧阳宇辰用手使劲抓头发,想要发火又给硬生生憋了下去。
“好咸啊,你是放了多少盐?!”女生看见欧阳宇辰胸口沾上污渍,赶紧抓起身边的抹布放在水龙头下打湿,伸手想要帮欧阳宇辰擦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擦还好,这一擦,欧阳宇辰心中的怒火从胸口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把扯过抹布往洗手池里面扔了进去:“你没病吧,你没看见那块布有多脏啊?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女生听了这话,方才还带点愧疚的神色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放下汤勺双手叉腰:“我说你这人才有病吧?我才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怎么可以随便碰别人的东西?我好不容易今天回来早一些煮点好吃的给我朋友吃,就因为你全都毁了!你自己尝一尝,看你干的好事。还有,你是第一次出来打工吧?我告诉你,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不然走夜路会碰到鬼的。看你长得文文静静的还以为你人不错,原来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什么!”欧阳宇辰被对方的一席话给震住了,一时间居然有些语塞。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训成这样,别说那些平时追着他跑的女生,就连他妈也不敢这么训斥他。
欧阳宇辰抬起手指着对方:“你,你再说一次!”
“怎么,吓唬我?告诉你,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我就直说,绣花枕头一包草,走夜路遇见鬼,没教养没礼貌!还有我告诉你啊,这房间里可是安了监控的,你要是敢图谋不轨,我立马就报警。”女生说完便把手机拿出来,迅速按下110的号,手指放在拨号键上。
欧阳宇辰一看她要报警的架势,立马就软了下来。倒不是他害怕警察,而是害怕警察会通知他的父母,那样他此次的逃跑计划还没正式开始就要宣告失败了。
他点点头背过身,也双手叉腰,深呼吸一口把心头的那口恶气咽下去,一套动作十秒下来才转向女生。
女生还举着手机严阵以待。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不会对女生动手。你也千万不要报警啊,我没煮过饭,这件事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女生见他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倒觉得有些蹊跷。
欧阳宇辰见她一脸怀疑的模样,叹了口气,忽然一下凑上前,抓住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往后一下便按在橱柜上,接着又立刻按了锁屏键。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离家出走的。我父母有虐待倾向,经常打我,所以我想出来自力更生。如果你今天报警了,就等于又把我往火坑里推了,我想有个新开始,所以我恳请你不要报警行不行,也算是救我一命。”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变得很近,不足五公分。
女生的脸蛋快要贴上欧阳宇辰的脖子,她也能感觉到喷在额头发顶的灼热气息,愣了两秒后瞬间满面通红。
欧阳宇辰看她红到快冒烟的模样,心想自己的这张脸终于在关键时候发挥一点保命功能了,便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她。
女生不敢正面看欧阳宇辰,也没有要打电话报警的意向。
欧阳宇辰又故意大声哀叹一声,往客厅走:“哎,如果你还是要报警,那我只有连夜离开了。我身上也没钱,看来晚上要睡天桥底下。”
“你等等。”女孩出声叫住欧阳宇辰,一边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我不报警了,就姑且相信你吧。这个牛腩我加一些开水进去,还勉强能吃,你就和我一起吃吧。”
欧阳宇辰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仅打消怀疑,连晚上也给包了。
但转过身的瞬间,欧阳宇辰还是用了上台表演时的装逼演技,维持住面无表情中带点绝望无力的神色。
女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又不知如何安慰,便给他找事做:“哎,你盛饭总会吧?把客厅的桌子擦一下,然后盛两碗饭。”
“好。”欧阳宇辰有气无力地答道,蔫蔫地去盛饭。
不一会儿,牛腩便上桌了,欧阳宇辰和女孩面对面坐下。
“我开动啦。”闻着勾引他良久的香味,欧阳宇辰再也按捺不住,以迅猛之势风卷残云解决起来。
“你叫什么?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总要知道名字。”
“欧阳宇辰,你呢?”
“叶胜楠。”
“胜男?怎么好多女生都叫胜男,战胜男生就那么有意思吗?”
“我不是男生的男,是楠木的楠。”
“哦,了解了。对了,你不是说给你朋友煮的吗,她人呢?”
“她临时有事去外地了,所以这一大锅都是你的,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好啊谢谢,以后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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