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赤水
按照颜况的计划,他们兵分两路,照着秦越渊绘制好的别院建筑图纸,进行探查,赤水别院是□□当年建造的别院,建造时遵循着易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的原则,阳卦奇,阴卦偶,奇数为阳,偶数为阴,所以建造的房间数应该为奇数,共99间,虽然表面上的房间数可能没有这么多,但有可能一间房间套着另外一间,所以很容易让人进去后分不清东西南北,进而迷失其中。
秦越渊向他们解释了一些基本的知识,又担心他们听不懂,就告诉他们进去后如果遇到岔路就向左走,无论是谁找到了他们的义父,都带着他在最后一间正堂处汇合,如果万一被发现,也不要慌张乱串,免得迷失方向。
当分组的时候,秦越渊秉承着重色轻师兄的原则,死命的黏着墨清,迫不得已,云逸安只得和颜况一路。
赤水山上青翠欲滴,连绵山脉间是蒸蒸而起的山雾,别院的屋宇层层叠叠地被半遮半掩在树林中,确实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他和墨清在西南角处寻得了一个高大粗壮的榆树,两人掩藏在茂密的树叶中,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是断断续续的虫鸣声,当值夜的守卫背对着他们时,秦越渊轻点围墙,一个旋转,顺势滚到墙角的守卫身后,捂住守卫的嘴,快速将剑划过了他的脖颈,这速度快的不仅守卫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墨清都觉得只是一瞬的事情。
秦越渊在围墙里,对着树上的墨清笑着招着手示意她快下来,并且迅速的将守卫拖到了墙角的树后面,墨清也从树上越墙而入,跟在秦越渊的身后。
别院的前面房间是北方房屋的传统样式,面阔宽敞,窗户也开的非常大,在外面就可以将屋内的景象一览无遗,他们很快将前面的房间排查了一遍,来到了二进院。
二进院里的摆设均是按照江南园林的格局来建造的,亭台楼阁林立,青竹丛生,松柏深深,长廊曲折迂回,中间还有着水气弥漫的温泉,叶子上的水滴滴答滴的落在水面,荡开了微波。秦越渊的警觉性已经提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伸手抓住了墨清的手,黑暗中看不清墨清脸上的表情,她先是一顿,然后狠狠将手抽了出来,秦越渊也被墨清的反应惊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勾,赶紧松了手。
此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远处的竹林中,火把隐隐约约闪动着,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秦越渊拉了墨清一把,将她拖进了假山后面,幸亏这庭院是按江南园林建造,用太湖石堆砌了玲珑精巧的假山,不然两个人一定无处藏身。秦越渊吃力的撑着双臂,将自己掩在假山后,并尽量给足墨清空间,但就算如此,墨清呼出的气息仍然能打在他的颈间,墨清一直没有抬头,却能感到秦越渊呼吸的起伏,来的人没有发现他们,与他们擦肩而过,等到巡逻的卫兵离开了一阵后,秦越渊终于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臂。
看着墨清脸上紧张的表情,秦越渊笑着小声说道“夫人不必紧张”,低头却看见匕首就抵在他的腰间,秦越渊立刻换了个表情,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饶命,墨清看着他,唇齿带笑,眼中竟然有一丝小小的得意,像小孩子讨到了糖果般的小欣喜。秦越渊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决不碰她。
黑夜里,两团影子倏忽间穿进了房间里。这里的房间不同于前面的房间,这里的屋子窗扇很小,房间也是一间套着一间,所以他们要进到屋里排查。秦越渊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吹了吹,不能点灯,否则目标太明显,只能靠着这微弱的火光照亮着前方漆黑的路。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走去,这些房间似乎没有人居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秦越渊揉了揉鼻子,房间的家具布置的几乎一模一样,又是大房间里套着小房间,不是门开在了左边就是开在了右边,不知道的人很容易绕来绕去。
两个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感觉快走到了二进院的尽头,秦越渊脚下一沉,就听见黑暗中,嗖嗖两声。
他被墨清伸手抓住衣领向后拖了两步,只见两支箭翎从他的面前飞过,如果不是墨清他可能就被这两支冷箭穿透了脖子。
秦越渊拍着胸口,被这突如其来的箭吓了一跳,墨清低声说道,有机关,小心,跟着我,她用剑轻扣着每一块砖,秦越渊就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这感觉很奇妙,臭不要脸的他竟然觉得,被夫人保护的感觉也挺好。
走到尽头的门时,墨清突然停下了脚步,秦越渊伸手要去开门,却被墨清用剑鞘拍了下来。“别乱动”墨清轻嗔道,她没有直接去开门,反而轻敲墙上的砖,试了几遍后,持剑插入到砖缝里,一别一翘,将一块砖抽了下来,又继续重复,一共抽下了四块砖,然后又按照一定的顺序按了几下。
墙上的木门没有动,反而是看起来是墙的地方出现了个石门,墨清将石门推开,秦越渊突然伸出胳膊微微挡在了她的前面,伸手把火折子举得更高了一些,墨清的笑一闪而过,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这之后便是狭长的通道,穿过去,竟然就已经到了三进院的正堂耳房,他们这边已经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墨清的义父,此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颜况他们身上。
秦越渊贴着墙根站在耳房的窗户边,向外望去,看见几个守卫举着火把围着一个人向正堂走去,只隐约听到正堂的守卫说了一句“小侯爷,您怎么来了”。
小侯爷?这个小侯爷是谁?此时墨清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皱着眉看向他,秦越渊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要出去,去正堂的房梁上偷听一下。
墨清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表示自己也要去,秦越渊无奈的点点头,两个人各凭本事,翻上了正堂的房梁。
随后两个人躲在了梁柱后,昏暗的灯光下看见候公子正襟危坐在正堂的正中央的椅子上,端着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敲着。秦越渊低头往下瞅了一眼,这不是在苏州月下亭的那位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却看到候公子抬头向这边望过来,秦越渊赶忙往后躲了一下。
值班的守卫问道“小侯爷,您深夜前来,可是国相有何吩咐?”
候公子低头笑了笑,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润了润喉咙,说道“把抓住乱贼并关在这里的假消息放出去了?”他说话的时候明显向着他们的方向倾斜,仿佛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值班的守卫立刻回禀道“是的,小侯爷,一切按照国相的安排,只要他们出现,就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完对话后,秦越渊和墨清很吃惊,这赤水别院就是个陷阱,墨清的义父根本就不在这里.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绝对引人生疑,说这话的目的有可能只是想打消他们的念头,但是这话从候公子嘴里说出来却是可信的,因为这话里明显就有着帮忙的意思,他不想让墨清犯险。秦越渊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墨清,然后给她做了个手势,问她现在怎么办?
墨清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但是就这点关于义父的消息都得来不易,左右摇摆中,就看见秦越渊比着口型说道“从长计议”。
她只得下定决心,先离开赤水别院,她朝着秦越渊点了点头,秦越渊笑了笑,两人从梁上回到了房檐。
才看见颜况和云逸安从另一侧赶过来,不出所料,他们也是一无所获,这也印证了刚刚候公子的话。
颜况疑惑的看着墨清,墨清向他打了个手势,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是他相信墨清做事情思虑周全,于是点了一下头,四人便消失在黑暗中,丛林里只传来了一阵虫鸣,和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个安全的地界,就算被他们发现追兵也赶不上了,秦越渊坐在枯败的树桩上翘着二郎腿歇息,云逸安则负手在背踩着枯黄的树叶吱吱作响,而颜况和墨清则走到了角落里说话。
“清儿,为何要离开?”
“师兄,这是个陷阱,义父困在别院是个假消息,为的是引我们过去。”墨清眉头紧锁,轻声地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追到的线索,又断了。”颜况摇了摇头。
“把那个小侯爷抓了不就得了,他一定知道内情,不然怎么赶来通风报信啊。”秦越渊手撑着木桩,摇着腿,声音不大,却刚好让他们听见。
颜况和墨清转身望向他,云逸安听见后也若有所思,秦越渊一下子被他们注视着有点不习惯,便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笑呵呵的说“我只是那么一说,不必当真,不必当真”颜况没有言语,只是面向墨清,黑色的眸子里闪着光,头微微一点。
现在追查的线索断了,秦越渊和云逸安只得跟着他们回到之前住的客栈里,颜况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只留下墨清一直监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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