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命如草
李承乾此时也没了去长安城外的心情，在西市内随意地游荡着。
对于那帮人贩子，李承乾打心眼里厌恶。
或许他是受到前世孤儿经历的影响，他对家一直怀有着美好的憧憬。
而他此世投胎于李唐皇室中，心中虽然对于有了一个年龄和前世的他差不多大的爹，有了一个比他前世年龄还小的妈，多少有些感到不自在，尴尬。
但是在他内心，早已承认了这个家，只是不想通过言语表达出来。
作为大唐的太子他对于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视同仁，无论是否是同母。
皇室中也有利益纠缠，也有阶级尊卑，他不能说出人是生来平等这种话，但并妨碍他尊重每一个兄弟姐妹。
只能尽自己全力像前世在孤儿院中那样，创造出家的氛围。
他对这种利用他人的善心，为自己谋私利，害得他人家破人亡的行为，很是反感。
即便可能会被人知道，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作为攻击他的证据，他也不后悔。
因为往年不知道有多少家良女子，被他们祸害了。
既然他们想装可怜，那就让他们真地变为可怜，何必去装呢？
…………
尽管唐代律法严明，中央为了管控市场秩序，在东西市内设立了市署这样的管理机构。
但是人一多，矛盾自然而然地就多了起来。
前方的动静忽然大了起来，李承乾被吸引了注意。
他示意侍卫们分开人群，随后他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衣着陈旧朴素，面有菜色的农夫农妇。
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面黄肌瘦，嚎啕大哭的小男孩。
他们面前是个尖嘴猴腮，一脸市脍的人牙子，此刻他正一把捉住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孩。
那女孩比起那对父母穿得更为整洁，谈不上什么好看，只能算是青春活力。
此刻那女孩正双眼含不舍地看着爹娘，看着弟弟。
“哎，造孽啊！这么小的女娃子，又要被祸害了！”
“官府也不管管！奶奶的！这人牙子太欺人了，给这么低的价格！”
“他们卖女，还不是为了养活一家子，今年大旱，难熬啊！”
“谁说不是呢，这女娃看着都过了十岁了，官府就是想管也办不到啊。”
“这是人家的家事，你情我愿的。就是咱们想管，也是吃力不讨好！”
围着的众人，七嘴八舌间便将事情讲的清清楚楚地。
李承乾阴沉着脸，看着人牙子得瑟着将价压得很低的嘴脸。
他正欲上前，身边的侍卫统领郑宇峰已然迈出一步。
然而还有比他更快的，，先前扭断那混子青年的侍卫上前一步，抛出一吊开元通宝，掷在老农面前。
他冲着那对老农说道：“这女娃，我买了！”
那人牙子一怒，叫骂道：“阿咂泼才，爷看上的人，你也敢抢？”
那侍卫冷笑一声正要动手，郑宇峰大吼一声：“敢打老子的人？兄弟们上！”
…………
“属下李波有罪，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承乾端坐在正堂前，看着低头请罪的侍卫，和紧张兮兮地站在他一旁的女孩。
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多大点事啊！
先前看他对那青年下手干净利落，自己本来还是很欣赏他的。
可一回来就动不动就请罪，我怎么知道你错在哪？李承乾在心中吐槽着。
“行了，这件事你没有做错，本宫为何要问罪于你？”
“不就是打人被言官看见了么，以后这种事多着呢！怕什么！”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先前本宫令你们打断那混子的手。”
“他们俱是犹豫，为何你下手如此果决？”
李承乾饶有兴致地问道，他要是出于义愤，可以理解。
若是出于卖弄表演，这可就值得细细深思了。
侍卫李波犹豫了下，他低沉着说道：“属下本是万年县人氏，本姓李名世波。”
“为避当今圣上名讳，特地改名为波，父母双亡，仅留一房与一妹。”
听到这李承乾眼角抽动了下，这套路有些熟悉啊。
“属下十五岁时为生计所迫，参与兵募，将妹妹托与邻里照看。”
“属下有幸被当今圣上赏识，加入秦王府，成为侍卫。”
“可是，当属下回到家里，里正告诉属下说。”
“就在属下离开后的三个月，我妹妹她……她被那帮该死的人牙子给骗走了。”
“再也找不到了！”
说到这，他已是泪流满面，强忍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同情地伸出手轻拍在他的脊上。
“从那以后，属下就在心底发誓，遇到这种骗人谋利的人牙子，逮到机会，属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承乾心中默然，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前世的时候，孤儿院，常常有专门地扮成想要收养小孩的骗子。
那帮人总是被老院长给识破，老院长常常教导他们。
“不要轻易地相信想要求助你们的人，因为强者是不会向弱者求助的。”
李承乾叹了口气，“是本宫失礼了，触到了你的伤心之处。”
“以后你便是郑宇峰的副手了，至于这个女孩？”
说到这李承乾眉头皱了皱，旋即舒展开来。
“既然这人是你买下的，便归你处理了。”
然后李承乾转向女孩问道：
“你可有意见？”
“太……太子殿下，我没有意见。我生是恩公的人，死是恩公的鬼。”
少女偷瞄了李波一眼，发誓道。
李承乾看了下俩人相差至少有十岁的容貌，在心中连念罪过，罪过。
强行将自己的邪恶想法压下，“行了，你们退下去吧。本宫要好好地想想明天该怎么对父王说。”
“是，属下告退。”李波无奈地将少女带着，退出正堂。
秦王府院中，李波带着女孩与一队神色匆匆的太监擦身而过。
李波只觉得领队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身后的那名小太监有些眼熟。
他惊异之下他忍不住停步，转身，冲着那位小太监喊道：
“那位小公公莫不是，我万年县的王壮？”
正堂内，李承乾在心中思索着，最终想出了一个结果。
这该死的世道，兴亡俱是百姓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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