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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美人一箭救郎君


  初冬的日头散着冷气,却并不寒冷。秦香栀在这样的天气里,反而是香汗淋漓。

  她拉满长弓,箭心瞄准靶子,手臂又开始微微打颤,手腕一歪,眼看要将箭矢射偏出去,林世箜急忙稳住她胳膊,将离弦箭给拉了回来。

  秦香栀满头香汗,放下弓箭娇嗔道:“我累了。”

  林世箜从背后环住她,蹭蹭她鬓角道:“是谁说的一定要学好骑射的?”

  秦香栀锤他手道:“火奴很乖,我当然能驾驭。可是,这弓箭这么重,我实在拿不动了。”

  林世箜捉住她的手,吻了一吻道:“那不练了,准许你休息一会儿。”

  秦香栀拖着他在石头上坐下,扒在他肩膀上撒娇:“都学了四个月了,这长弓还是拉不开,我不学了。”

  林世箜拿出帕子为她擦汗,哄她道:“好好好,不学了,等空了,我给你做一把轻一些的弓箭,你就拿着玩好不好?”

  秦香栀扑上来在他怀里扭着,抬头笑嘻嘻看他道:“好呀!”

  林世箜一把抱住她,死死忍住将她抱回帐子吃干抹净的冲动。

  话虽这么说,可是眼下哪里能有空闲的时候呢?

  林世箜与西江国主阮俞京开战已有数月,竟打成平手,生生成了拉锯战,一时半会儿怕是分不出胜负了。他每天不是在战场上,便是在准备去战场的路上,像这样忙里偷闲教她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可自己却一点长进也没有。

  秦香栀心里着急,怕以后会帮不上林世箜的忙,虽然嘴上喊累说不学了,却总是背着林世箜自己悄悄练习骑射。

  无奈她力气太弱,这么久了,也没能将那张从地洞里捡来的长弓拉满,更别说射中靶子了。聂明湛总拿这个笑话她,令人很不爽快。

  林世箜看出她脸色沮丧,蜜桃般的脸颊微微嘟起来,便故意重重亲上去,发出“啾”的一声,臊得秦香栀回头来打他。

  两人嬉闹间,那边又有人来报军情,林世箜便放开她,好生嘱咐一番,披上盔甲带着重骑兵冲了出去。

  秦香栀和往日一样,一边揉了揉起了茧子的手,一边拿起弓箭继续练习,等着林世箜回来。

  每次都等得提心吊胆,又不知哪来的自信,相信林世箜定会归来。这样等了四个月,不知还要等多久?

  秦香栀咬牙将弓弦拉满,箭矢终于射了出去,歪歪落在地上,像一团棉纸,一点气力也无。

  正气恼间,忽然有人来报:“秦姑娘!”

  秦香栀没好气问道:“什么事?”

  那人被她脸色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有从京城回来的咱们的人,说有急事要见林将。”

  秦香栀心知是聂明湛派去的探子回来了,起身道:“林将他们都不在,我去见他。”

  ……

  一刻钟后,秦香栀奔向马厩,牵出火奴,快马加鞭而出。

  林世箜已走了有半日时分,她怕赶不上,抽得火奴几乎成了野马,鸣叫着向前方战场奔去。一路上冷汗涔涔,抓着缰绳的手不住打滑,几乎又要将自己甩拖出去。

  京城来报,宰相宋德派人来刺杀林世箜!据说是名弓箭手,此刻已向战场而去!

  秦香栀远远看见前方黄沙飞扬,两军交战,便开始四处找寻高地。林世箜向来冲在战场前线,那弓箭手必然也不会离前线太远。

  秦香栀闻到前方血腥气息,害怕极了,可也顾不得许多,大着胆子尽量往前打转,终于在一块高石处发现了俯卧的一人。

  那人一身灰衣,与岩石隐蔽在一处,手中果然有张长弓,此时正将箭矢对准战场中某处。那里黄沙弥漫,厮杀声最为响亮,只怕就是林世箜所在了。

  秦香栀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翻身下马躲藏在树丛后,抖索着手将背上长弓也取了下来。

  林世箜几位心腹均已随他出征,大营中实在没有可信之人了。宰相宋德暗害林将这事,不能说出去,便只好由她来赌一把!若是赌失败了,自己也便随林世箜而去!

  秦香栀眨掉泪水,蓄起毕生力气,硬撑着被撕开的虎口,将长弓死死拉开,箭矢打着抖对准了那刺客。

  她拼命咬牙稳住胳膊手腕,心里想着林世箜曾手把手教过她的要领,在那刺客即将射箭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也松开了。

  长箭崩出,箭羽在空中划出一声轻响,“嗖”地飞向了那刺客。

  秦香栀大口喘着气,眼泪滚落,浑身打着颤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刺客应声倒地,可他手中的箭矢还是射了出去,直直蹿向战场中央。

  她几乎已经站不起来了,好容易抓住了缰绳,将自己撑到火奴背上趴着,便不着盔甲冲向了战场。

  ……

  林世箜吼道:“聂明湛,去那边!”

  他纵马连斩数人,终于与阮俞京对上了。

  阮俞京一改那日温润公子风范,一身银甲,雪白战马脚下生风,抡着长刀便直劈林世箜面门。

  玄甲缀红缨的林世箜以利剑接下这一招,又回了一剑过去,眸中烈光骇人,宛如战神。

  阮俞京挡下这一剑,将手中刀挽了个花,笑着与林世箜打招呼:“林将军,又见面了。”

  林世箜冷笑道:“我可是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了,阮国主。你挡了我的路,我很不高兴。”

  他手中长剑映出血涔涔的光,与阮俞京厮杀在一起,又是平手。

  林世箜咬牙,两人正战得激烈间,忽然一支飞矢袭来,划过林世箜肩头,直直插入阮俞京胸膛。

  阮俞京吃痛,手中长刀微退,林世箜看准时机,一剑劈了过去,阮俞京身边护卫冲过来替他挡了一剑,喊道:“国主!”

  阮俞京推开他道:“走开!”

  他一抬手,竟将那箭矢硬生生拔出扔在地上,笑道:“哎呀,真是倒霉。”说罢大喝一声,又提刀来战,无奈那伤口流血不止,阮俞京不久便脸色苍白,力气失了大半。

  林世箜正执剑要做个了结,忽听背后有人撕心裂肺大喊道:“林世箜——!”

  他大惊,敢这样叫他名字的,除了她还有谁?

  他急忙回头,果然见秦香栀骑着火奴而来,她不着盔甲,发髻微散,红色烈马在阴沉沉战场中格外显眼,似一朵红云飘来。

  林世箜见她顶着无数□□利剑哭喊着跑向他,登时肝胆欲裂,再顾不得阮俞京,调转马头死命朝她冲去。

  秦香栀被战场中刀剑吓破了胆,伏在马背上一路躲闪到处寻找林世箜。有禁军营将士认出了她,紧随身旁加以保护,才免了她受刀剑之灾。

  林世箜接连劈开挡了他路的数人,秦香栀恰巧在他面前滚落下马摔在地上,他滚下乌月,一把丢下宝剑,单膝跪地将她捞起在怀里,死死攫住她肩膀,眼中满是震惊和怒火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他脸色此时真像个活阎王,身上沾满鲜血,秦香栀有些害怕,仰头哭道:“有人要杀你,我不放心,我……”

  她全身都在抖,手冷得像冰,话也说不利索。林世箜又气,又心疼极了,想为她擦去眼泪,沾满血污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滴泪道:“傻丫头,想杀我的人在这儿遍地都是,你为什么跑过来?”

  秦香栀拼命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宋德派来的刺客,他,他刚才在那边,要拿箭杀你!我,我把他给射杀了!可是没能阻止他!我怕你……”

  她哭喊着拥上林世箜,喉咙都哑了。

  “还好你还活着呢!”

  林世箜震惊无比,但当下无法多问,眼看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遂将她窝在自己怀里的脑袋扳起来,狠狠咬了上去。

  秦香栀更加喘不过气了。这是林世箜第一次将她吻得这样深,恨不得吃尽她的唇舌。

  他霸道又血腥的气息将秦香栀搅得浑身发软,只好跪在地上无力抓着他盔甲一角。想要躲开这令她害怕的吻,却被他一手死死扣住脖颈,逼得她不得不将唇舌往他唇边送,一手又紧紧扣住她纤腰,教她根本动弹不得。

  秦香栀双手推着林世箜胸甲,却打着颤根本推不动,反倒像是欲拒还迎一般。周围正在厮杀的两军将士看傻了眼,有知趣的赶紧过来帮他们挡着,将西江人打退下去。

  这个吻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中持续了许久,直到秦香栀呜咽着求饶林世箜才肯放过她。

  他用粗粝的拇指狠狠划过秦香栀红肿的唇角,划得她生痛,然后伏下身,将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哑声道:“阿香,还没完呢。你擅自跑来扰乱我军心,自己想想该怎么向我请罪吧。”

  这一切,都被远远观望的阮俞京看在眼里。

  他本欲追上去直接砍了林世箜,但那箭矢上抹了毒,渐渐发作起来,正是宋德手下刺客射来的那支,被秦香栀打偏后,恰巧刺在了他胸口。

  毒性发作中,阮俞京一双朦胧眼始终不甘心地追随着林世箜,却看到他放弃西江国主性命,转头去拥抱的那个人,竟是个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值得他这样?什么样的女子会穿着布衣跑到这战场中来?”

  神志丧失前,阮俞京想到了那日他孤身闯入敌营去“和谈”,在林世箜身旁所见那披着面巾之人。

  那时林世箜说:“他即是我。”

  原来他不是“他”,而是“她”。

  阮俞京心中,模模糊糊起了一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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