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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口舌之祸


  初春的夜晚是极静谧的,没有蝉鸣也没有鸟叫,静得只有屋外徐徐刮来的夜风扯动树叶沙沙的声音。

  明月皎洁,当空而照,夜空里零星地缀着几颗黯淡的星星。清苑的小院落被照得亮堂堂的,就连张牙舞爪、满院疯长的杂草们在温和的月光下也显得可爱了许多。

  “小姐别趴在窗台上瞧了,快进来。”秋练拿了明日要穿的衣服进我的内间,瞧见我不老实,急忙叫住了我,“外面风寒得紧,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我意犹未尽地从窗台上爬下来,撑着脑袋看秋练放下了衣服,再拿了银针一挑渐渐暗淡的烛火。只听“哔啵”两声,从灯芯里蹦出了两个漂亮的灯花来。

  秋练惊呼两声,笑逐颜开地对我道:“灯花爆,喜事到,小姐要有喜事咯。”

  “我能有什么喜事啊?”我道,“一无升官进爵之喜,二无乔迁发财之喜,三无姻缘团圆之喜。这灯花是你挑出来的,说不定是为你爆的。”

  “难不成……是你要遇上好姻缘了?”我与她调笑道。

  秋练只比我略大一些,小孩性子,脸皮极薄。被我一说,她顿时就臊红了脸:“小姐你浑说什么呢!一来二去地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这有什么的,不用害羞。若是你遇着了如意郎君只管跟我说,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秋练、冬月从小陪我一起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番话确是我的肺腑之言。

  秋练嘀嘀咕咕道:“小姐取笑我,不跟你说了。”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屋里乱放的衣物、书本和针线来。

  半晌她想起了什么,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冲我道:“小姐啊,若说喜事,这沈府里可能还真有一件。”

  我的耳朵支楞起来,问道:“什么喜事?我怎么没听说。”

  “府里瞒得紧呢,”秋练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门口,像是怕谁突然闯进来的样子,压低嗓子道,“苏婷小姐的婚事……差不多定下来了。”

  秋练讳莫如深的样子,吊足了我的胃口,我的屁股在榻上都不自觉地往前挪了一挪,眼巴巴地望着秋练道:“真的吗?定的是哪家公子啊?”

  秋练像做贼似的飞快地说了一句:“文渊阁大学士严展大人的二公子。”

  “文渊阁大学士?”我思忖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比叔叔官职要高一些的。”

  秋练拿大拇指与食指比出一个微小的距离:“高一点点,严大人是正五品的大人。”

  我道:“那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辱没了苏婷姐姐了。要是定下来,叔叔婶婶也就能少操心一件大事了。” 

  “哪儿呀,夫人正愁得上火呢 。”秋练一副小姐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好傻好天真的表情。

  我心里满是疑问:“这可不是大好事么,有什么好愁的呀?”

  秋练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小凳子到我塌下,侧坐下来,道:“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凡事爱与人比过。远的不比,家里就正端端地坐着一个将来要嫁给皇子的侄女呢,她怎么能甘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只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呢?”

  “原来如此……可是婶婶要是瞧不上,推了可不就是了么。”我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太好处理了。

  秋练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小姐你可真是养在闺中,不知人间疾苦。”

  “夫人为了苏婷小姐的婚事早奔波数年有余,京中有名望的府里岁数合适的公子,她早都打听遍了。门楣高些的,她都亲自上门拜访过一遍了,可是都没有谈成。你想想若是上面有人愿意接着、应着,这婚事能落到正五品的学士府上么?” 

  “这些事情,沈府上下谁人不知?也就是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了。”秋练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也不能怪我,”我委屈道,“也没人跟我说过啊。那现在,这婚事到底是能成还是不能成啊?”

  秋练眼中精光闪闪:“按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听说严家催婚催得紧,这已经是夫人谈下的最好的一桩亲事了。万一夫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被严家知道,可不就直接黄了?所以啊,哪天夫人一咬牙一拍板,就能定下来了。”

  秋练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厉呵:“我说怎么收拾个屋子,这么长时间还没弄完,结果你就在这儿坐着嚼主家的舌头吗?!”

  梅奶娘气势汹汹地杀进来,脸上的肉生硬地僵起来,板成了一块铁板,眉毛更是气得要飞到天上去了。

  秋练一下就地站起来,她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身体抖如筛糠:“梅奶娘,我……”

  梅奶娘虽然不高,但是几步就已经迈到了我们面前,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一巴掌朝着秋练的脸狠狠地掼了下去。

  “啪!”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要去帮秋练挡一下,就被震耳欲聋地声音吓得不能动弹了。

  秋练被这一巴掌打的向后趔趄了几步,靠住了房内的柱子才没有倒下。

  “你嘴碎我一向是知道的,”梅奶娘痛心疾首,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我私下也嘱咐了你许许多多次,可你就是不改。今天更是拿些没影的事情,嚼到了小姐面前。德行有亏,我们清苑怎样都不能留你了!我明日就跟管家说,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以后你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

  那一巴掌下去,秋练本是抗住了没有叫苦叫痛,可是梅奶娘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她瘫软在地,哀嚎出声,像将死的鸟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爬起来拼命地冲梅奶娘磕头求情:“我求您了,奶娘。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求您了!”

  我连滚带爬地从榻上下来,一把跪到了秋练身边,哭着对着梅奶娘道:“奶娘,不是秋练的错,不是她嘴碎。是我不好,是我一直追着她问的。都是我的错,与她无关,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她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梅奶娘悲悯地望了地上的我一眼:“今日如果站在门外的不是我,而是沈夫人,秋练是断然活不过今天晚上的。更远一些,若是今日小姐是在宫中,有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嚼舌根、叫有心之人听见了,那小姐恐怕自身都难保。” 

  “小姐是好人,却不是好的主子。你的母亲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没有教好你,老奴有愧。今日我就代你母亲的身份,赶了这个丫鬟。你要是想哭,就去找你九泉之下的母亲哭吧。”

  她丢下这句残忍凉薄的无可回旋的话,转身走了。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余下秋练几不可闻、肝肠寸断的压抑的哭声。

  我无法记起,我是怎样度过了那煎熬的一晚。原来窗外的一切美妙景色,都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它们无情无义地围观我搞砸、破坏的一切,露出窃窃的沙沙的笑声。

  自责、内疚、痛苦、不舍、担忧在心里疯狂地翻搅,我捂着心口,感觉到了硬生生的疼痛,呼吸随之也变成了一件艰难又疼痛的事情,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用被子蹭干湿漉漉的眼睛,那种感觉并不像是流泪,流泪应该是伤心欲绝、是痛苦失声,而不是现在这样眼睛里一直渗出擦不净的水。

  我感觉要疯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很久很久,感觉像是几年,又像是过了几辈子。冬月红肿着眼睛,揭开了我蒙在头上的被子。

  “小姐,该起来梳洗了。”冬月哑着嗓子说道,“天亮了。”

  天亮了。

  月亮降下去,太阳升起来,还是像昨天、像前天、像每一个平淡如常的往昔一样。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改变,再也回不来了。

  “秋练呢。”我问。

  “已经走了,小姐别问了。”冬月轻声道。

  冬月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安慰我。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心里对我有多少埋怨,她和秋练如双生姊妹一般,同进同出,同卧同寝。我心里对秋练有十分不舍,冬月心里就有百分、千分不舍。

  我爬下床,光着脚丫跑到梳妆台前,扯了一块未完成的绣品,把梳妆台里的簪子、镯子、挂坠,金的、银的、值钱的通通包了起来。

  可惜我的身家确实太薄,勉勉强强地兜起,也不过一小袋。

  “小姐你……”冬月瞠目结舌地看我发疯一般,把梳妆台掏了个干干净净。

  “把这些交给秋练,”我把小袋子塞到了冬月的怀里,“我昨天说好的要送她风光大嫁,祝她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冬月一脸惊诧:“这不能……”

  我又爬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模模糊糊地对她道:“不要拉扯了,你不给她,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我不骗你,你自己选吧。”

  我蒙在被子里,听着冬月的脚步没有动,半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响起,然后是房门被带上的声音。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四处看了一下,冬月已经把东西拿走了。

  我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我过了极安静的一天,一个人躲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除了冬月进来送了一次饭食和茶水,没有人再进来打扰我。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跟先生和嬷嬷告的假。但是没有人杀上门来,想必是都已经搪塞过去了。

  我睡了又醒,醒来又睡。脑袋晕晕沉沉,眼前晦暗不清,但是就是不想从被窝里出来。只是偶然一醒,才发现窗外已经全黑了,屋里不知何时掌上了灯。然后……又睡了过去。

  我睡得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年。直到有人拿手指一直戳我脸,戳得我逼不得已醒来时,我还以为自己正在梦中。

  傅岭站在我床前,眉头紧促,抱着手臂,居高临下、颇为不满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到我梦里来打扰我?”我嘀嘀咕咕地梦呓着。

  “因为你醒了,蠢货。”下一秒一个爆栗磕在我的额头上,我晕沉沉的脑袋一下就被激醒了。

  “你!”你为什么会在我闺房里,我几乎要尖叫出来,可是傅岭直接伸出细长地手指压住了我的嘴巴,我顿时也像被贴了封条一样,噤了声。

  “你别叫,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傅岭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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