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归家
贝贝一早醒来,身边早已没有人,倒也不奇怪,起了床,外头天色尚暗,火盆里重新烧上炭火,便是出了屋。
日常地烧水煮上稀粥,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间忙碌,一壶水还未烧开,一只手接过了贝贝手中的腌菜坛子,温和的嗓音如沐春风,贝贝绽开一抹笑容:“大哥早。”
“这几日辛苦你了。”丹子摸摸她的头,这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是这个小丫头一手操劳的,他也是早晨起早些帮衬着些。
贝贝甩甩头,笑道:“自是妹妹该做的。”
待水烧开,丹子帮着她倒了热水,替她看着炉子,任她端着洗漱的脸盆去了屋里。
凌绵刚穿好衣服,见她端热水进来,忙是上前要接过,却被轻巧躲开,贝贝俏生生地笑道:“小姐这身手可还比不过贝贝,还是勤加练习后再来吧。”
一大早就被人调侃一番,凌绵倒也不恼,怒了努嘴:“自是会努力,我这般天资聪慧,哪有我学不会的。”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响起一计冷哼声,吓得她缩了缩脖子,与贝贝面面相觑,片刻皆是“噗”得笑出声来。
上过早课,用早饭时,尚老瞥了她一眼,道:“今日你便是可以下山了。”
“啪嗒”一声,筷子落在桌上,凌绵“唰”一下看向尚老,心头一下涌出千万般的思绪,这些日子在山上过得充实,却总有种落空空的感觉。
一时间,说话亦有些磕磕绊绊,“师、师父……”
尚老白了她一眼,莫不是念着她是个女儿家,又年仅八岁,怕是也想碎念她个没出息的,“白日里莫要出旁的门,便是在家歇息,今夜还有事儿要办。”
“徒儿省的。”听到能回家,凌绵也难以自制心头的欢喜,嘴角勾起。
吃过早饭,稍加收拾一番,凌绵穿着厚实的带帽披风,贝贝不理会她的抗议,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行人下了山。
尚老与丹子去了善尚堂,凌绵有贝贝陪着回了风雅楼,踏入风雅楼,小二正要招呼,贝贝摆摆手:“我来寻婶婶,不必理我。”
凌绵包裹的严实,倒不曾有人认出来,去了后院,年年正与许氏低声说事,转头便见贝贝扶着人走进,仔细一瞧,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正欲唤许氏,却见后者先是微怔,紧接着疾步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哽咽地唤道:“绵儿……”
贝贝朝年年眨眨眼,年年忙是劝着:“小姐大病初愈,外头寒冷,进去说罢……”
许氏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凌绵动容,去了披风,朝许氏深深地一福身子:“女儿不孝,让娘亲担忧了。”
“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许氏见到她痊愈,自是激动,也寻不着词,只是一味地念叨着同一句话。
与许氏说了半天话,却不见凌楠,凌绵有些疑惑,瞧向许氏。
许氏下意识压低声音:“你爹爹自是有要事要办,这两日不在。”
“临沭斋可有来捣乱?”爹爹不在,那临沭斋的能不知晓?
许氏冷笑一声:“我虽未女流之辈,倒也不能让他再欺负去。”
年年不仅笑了出声,许氏不由消去了冷厉的神情,低笑了出来:“你爹爹不在,临沭斋的钱掌柜跑来膈应人,邀请我们去参加喜宴,本以为我会怒气冲冲地赶他出去,却没想到我收了他的喜帖。”
凌绵眨眨眼,想起钱公子给冯霜出的主意,心头冷笑,面色不显:“明日喜宴,爹爹可赶得回来?”
“约莫今日应当归来,冯家倒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那钱家这次倒算是大肆宴请,张县令也应了去。”凌绵听着略有几分讶异,细瞧着自家娘亲,素来娇柔温和,说话细声细语的许氏如今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身上隐隐有一种陌生的威慑,令她心悸,这种感觉只是一掠而过,便又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娇美人妻许氏。
傍晚,凌绵等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凌楠,随着一道去的是南南,见到凌绵,南南的脸上掠过一丝自责,低垂着头。
“爹爹……”
女儿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饶是凌楠这大老爷们儿,此时也忍不住上前将她深深地揽到怀中,凌绵伸出手,安抚般拍了拍凌楠的背,将打转的眼泪逼回泪腺,似是不满地嘟起嘴:“爹爹这是去哪儿了,绵儿回来就寻爹爹怎么也寻不到。”
凌楠避过她的问题,眼里的宠爱含着一丝复杂:“是爹爹不好,没保护好你。”
这一句话分外沉重,凌绵假装听不懂,在他怀里撒着娇道:“爹爹坏,绵儿等爹爹吃晚饭,等了好久,饿坏了,绵儿想吃张师傅做的红烧肉!大鸡腿!”
“你大病初愈,哪能吃这般油腻的。”
“不管,就要吃!”凌绵张牙舞爪地道。
凌楠哭笑不得地抓住她胡乱挥的手,“好好好,但不可多吃。”
他将她抱起,看着怀中“咯咯”笑得开怀的女儿,落空空的心房总算是填上了。
在饭桌上,许氏和凌楠变得格外宠溺她,简直不让她自己拿筷子,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不在自己身边的宠爱一次全部补偿给她。
很顺利吃撑了的凌绵,尚老有令不让她在外晃荡,尽量避免让人知道她回来了,只得在屋里晃荡着消消食儿。
入了夜,送走了哄女儿睡觉的许氏,漆黑的屋子里,凌绵一个鲤鱼打挺自床上起来,借着外头微弱的夜光,凌绵换上了年年准备好的衣物。
“小姐……”年年打开门,却见一人沉默着站在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向凌绵。
“小姐……”南南略带颤抖的声音,略有些无措。
“你身子可好些了?”凌绵见他如今面色还有些苍白,眉宇间阴郁更甚从前,顿时心揪成一团,伸出手拉住他想要躲闪的手,是那么冰凉,“南南哥哥……都是绵儿不好。”
他惊愕之余,似是明白了,不由略带一丝苦涩:“小姐……是南南学艺不精,没能保护好你。”
“我的傻哥哥,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没和你们打招呼。”凌绵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无比认真地道,“我们自幼一道长大,你们虽喊我一声小姐,可骨子里我们却是情同兄妹,你那日竟是那般伤了自己,绵儿自责之余更是痛心!”
“我错了。”他不敢直视她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鼻子略酸。
凌绵也不知为什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带上哽咽:“还是你觉得你们为我出了事,我依然能心安理得地过活?”
南南感觉心脏受到猛烈地撞击般,狠狠一颤,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年年瞧着时辰,看向南南,柔声道:“你呀,总是这般绕不过弯,小姐这番话你可给我牢牢记在心中,莫要再让小姐担心。”
“是。”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是挤出一个音节回复。
年年转头对凌绵,道:“小姐时候不早了,丹子已在外头等了。”
“好。”
年年合上门,看向南南:“小姐且交给你了,路上小心。”
南南郑重地点头,伸手一带,轻松将凌绵带上屋顶,几个起落后消失在了风雅楼后院。
……
明日就要出嫁,冯霜虽有不愿,但事已至此,那钱公子自打那日后倒也殷勤,虽不是上等的容貌,倒也瞧着端正,只是想起丹子时,她心头愤恨不已,手指搅动着帕子,恨不得将帕子揉碎了。
那个丫头死后,她去了善尚堂,丹子依旧对任何人都很温和那般,只是她与之说话时,他的语气里变得很是疏远。
心又不甘,这般仓促地嫁入钱家,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若不是那个死丫头!自己早已拿下丹子,就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但是有她家帮衬着日子必然更好过。
“小姐,歇息罢,过了几个时辰,便要起身打理妆容了。”冯霜瞥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小丫鬟,心头冷哼一声,难免又有些幽怨,若不是她身边风儿那丫头鬼迷心窍怕出事跑了,自己哪会用这个不顶用的。心头满是不喜,有些烦躁地挥退那丫鬟。
灭了灯,屋里一下安静了,外头风雪再起,呼啸着的风莫名让人心慌,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浅眠,迷糊中感觉门开了,冯霜略有些不满地起了身,揉着眼睛:“百香,可是时辰到了?”
并没有人回应她,她一蹙眉:“百香?你这死妮子怎么不回我?”
屏风那边一晃而来,竟是一名身着白色的身影,冯霜望去,鼻翼呼吸间竟是闻到火焰灼烧后的焦臭味,眼珠暴突惊恐地看着那个人影接近,散乱的头发半遮着阴霾的面容,毫无焦距的黑眸仅是一扫便如被掐住了喉咙,冯霜张着嘴,却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森然的笑声低低传来,略带着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地府太寂寞了,冯小姐可要来陪我?”
“火好烫,把我的脸都烧坏了……”
“你瞧,你多好看,把你的脸给我吧……”
冰凉的手指带着焦臭的味道拂过她的颈脖,慢慢向上攀爬,那长发下阴霾的童颜露出竟是面目全非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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