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恐怖之夜
雾隐村。夜幕降临。幽蓝的夜空深邃高远,满天繁星,像谁将一把璀璨的碎钻撒在深蓝色的玉盘里。广阔的太湖一片黑暗,寂静无声,连一丝风都没有。与广袤天地中浓重的黑暗比起来,两座小岛上的灯光显得微弱而渺小,似乎随时可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明天就要进入绿雾笼罩的区域,张顺严令军官们不得饮酒。至于道士们,禁酒令是《道经》中规定的,无需再另外限制他们。所有的军官,道士和船老大一起,坐在村中唯一的小酒馆的大厅中,食用着船上连队自带的厨师用船队自带的食材亲手烹制的美味,讨论着明日的行动方案。这座小酒馆的前主人应该是一位比较有品味的人,在这穷乡僻壤的湖心小岛上,竟然把酒馆装修得高端大气,大厅里灯光全开的时候,灯火辉煌,俨然置身于希望岬市的酒店之中。
禁酒令仅针对军官,普通士兵是不禁酒的。张顺做出这种规定自然有他的原因。
对任何一个群体而言,紧急状况来临的时候,上层和能人要保持清醒,一方面他们要用清醒的头脑来想出对策带领群体走出困境,他们有丰富的信息,有权限调动庞大的资源;另一方面他们既然能爬到上层或者可以让自己的能力闻名于世人,其本身的自制力肯定不错,能够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不慌乱,不自暴自弃,不失体面。
而下层人不一样。危机来临的时候,他们的清醒不光没有好处,反而有害。清醒地面对危机的来临,他们无能为力,心生恐惧,反而增加了他们的痛苦;不如无知无觉,在自我麻醉中结束或者稀里糊涂地度过危机。同时,下层人中虽然不乏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者,但大部分人面对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时,自我克制力不够,往往会有“疯狂一把就死”的想法,甚至会不堪压力而精神崩溃,必然会带来秩序混乱以及不计后果的破坏。
诡异的诅咒,矮小的森林之子尸体,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湖中的死亡事件,警方对杀人事件的新闻沉默,这些信息无不给士兵们的心理增加了不安的情绪。而酒精,毫无疑问是舒缓这种情绪的良药。
民房,搭建的帐篷,大船,小艇,处处亮着灯。每处灯下都有酒桌,美酒甘醇,菜肴齐备。酒桌上的士兵们在推杯换盏喝酒行令之间不知不觉就忘掉了明日即将面临的危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可以自由组合的时候,一张酒桌上聚集的总是臭味相投的人。
栈桥尽头的那座凉亭里,石桌上觥筹交错杯盘狼藉。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可围石桌而坐的人仍然手端酒杯意犹未尽。虽然说话的舌头有些大,嘴里说出的可都是豪言壮语。
“那个死人,你们都看到了没有?”****端着酒杯,杯中的酒随着他右手轻微颤抖而不断洒下。
“死人?哪个死人?”文建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支,听到****的话,他睁开了眼,举起手中的酒瓶仰脖喝了一口,打着嗝说道。
“那个死掉的娘们儿!什么......森林之女......”****把酒杯放在了桌上,没有喝。
“森林之子!”游攀拍着****的肩膀,“你喝多了吧?”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好气地对游攀说道:“谁喝多了?就算是森林之子,那是个娘们儿,我叫她森林之女......也没错儿!”
士远瞄着桌上的菜品,眼睛如犀利的探测器,伸出筷子就夹起一枚花生米,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色迷迷地说道:“那娘们儿的身材太好了,相貌也过得去。虽然人已经死了,但看得我还是难以自持......我就喜欢这种身材娇小的......”
秦松噗哧一笑,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他总是说自己有肝病,从来不喝酒,只喝饮料:“你当然喜欢娇小型的了!谁不知道你下面那东西太小,终于遇到这个森林之子,也终于有女人不说你不知深浅了......”
士远怒道:“你嘲笑我?”
****又说话了:“瞧瞧你们这点出息,提到女人就想到脐下三寸那点儿事!都静下来听我说。我想说的是,白天那位生番船工说的诅咒的事情。”
说到这里****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亭子边上,用手指着大概两公里远处道:“各位想象一下。如果我们现在要到那里去,就会回不来,或者回来之后发疯而死。而如果我们在出发去那里之前,征求一下那侏儒一样的森林之子的意见,当然,她活着的话。只要她跟我们说一句,可以,我同意你们过去。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地过去,并且还能活着回来。而如果她说,你们不能去。那么我们就不能去?如果硬要违背她的意愿过去了,我们就会死?”
秦松点头道:“我听那位船工所言,就是你刚才说的这个意思。”
****就是白天与船工争执并且向排长申请小艇穿越界限的那名士兵。此刻他喝着酒,越发觉得船工的话没有道理。他看着每个人的眼睛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森林之子的话也太神奇了!生死存亡,就在她一句话之间。可是你们看看她,连现代化的武器都没有,不,应该说她的武器,那根管子,比原始的弓箭标枪更原始!就这么一个人,你们觉得她的话真能有那么神奇?”
文建又睁开了眼,说道:“我反正是不信!”
士远想了一下道:“我也不信。”
“你呢?”****目光看向秦松。
秦松连忙表态:“我也不信。这太不可思议了。森林之子要是有这种奇特的能力,早就繁衍生息扩张到全世界了,怎么可能被困在这么个小地方?”
****激动地一拍桌子:“那边有一艘船。咱们现在就过去,越过那个界限,戳穿那些本地船工的谎言!”
士远点头道:“这个主意好!如果我们越过界限,然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证明船工所说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们是在故弄玄虚以显示他们的重要性。戳穿他们,如此一来,连长就可以带我们马上出发,不会继续耽搁时间。连长一高兴,肯定表扬我们......”
****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起身往凉亭外面走去:“既然这样,咱们现在就走!上船,越过界限。咱就用本地渔民的船过去。不用连队的小艇,这样就省得向排长报告申请了。”
“走!”众人响应,纷纷起身。只有秦松忽然半蹲到地上,脸上有痛苦之色。
“从来连酒都不敢喝的娘们儿,你怎么了?来月事了肚子痛?”士远挖苦道。
秦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呲牙咧嘴地说道:“妈的。这菜有问题。我好像要拉肚子!你们别等我,先去吧!”
说着话,秦松真的爬上了凉亭的边,褪下裤子头朝里屁股朝外,开始用力。
“走走走!这人什么素质!”士远一脸厌烦地推着众人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揶揄秦松说,“不就是不敢去嘛?找这么多理由糊弄谁呢?这菜我们都吃了,没事,就你有事?还有你不敢喝酒的事情。说有肝病,谁信呢?马先生招士兵都是要严格体检的......”
为了不引起别的士兵以及官长的注意,他们没有亮灯。不过出了凉亭之后,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几个人驾着渔船往那不可逾越的界限航去。
快要到那条无形的线时,大家的神态变了。有人不那么豪情万丈,还有人后悔登上了渔船。
文建似乎醒了酒,他嗫嚅着说道:“别去了吧?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是那么回事,咱们不白白赔上一条命?回去吧。”
****道:“回去?你没种你回去!”
文建不愿自己回去,那样会很没面子。再说又是在船上,除非大家一起回去,不然不可能别人前进你回去的。又恳求了两次,****没有丝毫回转的意思。倒是士远也出现了后悔的情绪,要回去。眼看渔船距离那无形的线越来越近,文建不失时机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
文建以为一直没表态的游攀肯定也不愿意冒险,这样只有****一个人想去的话,投票结果就是三比一。无论****的意愿多么坚决,大家也只好返航。这样的话,回去就是大家投票的结果,自己也不算没面子。但投票结果出乎他意料,游攀跟****竟然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投票结果是二比二。争执必然继续下去。
这个时候就看谁的意志更坚定,可以说服别人。这里面意志最坚定的就是****,虽然他说服不了任何人,但他把握着舵盘的方向,在不断争吵声中,渔船已经来到了那无形的线前面。
文建不再争执,也不再顾及面子。他走到船尾,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湖中。夜间的湖水有些冷,正好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一些。他踩着水辨认了一下方向,向刚才大家一起饮酒的凉亭游去。身后,那艘渔船越过了界线。渔船上的士远大喊大叫让****返航,但****不为所动,继续向前。士远又不想跳下水,就跟着船过去了。
清醒过来的文建在界线这边,转过头看着船上的人。船上的人也在界限的另一边看着他。
士远心里非常害怕,可是看看自己,又看看天空和湖面以及****游攀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忐忑的心又稳定了下来。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很为自己最后关头的抉择庆幸:幸亏自己没像文建那样跳船,更没像秦松那样临阵退缩,不然的话自己也会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
****忽然问士远:“你在跟我说话吗?”
士远吓了一跳:“没有啊。我根本就没有说任何话。”
“来了就别走了。”****像中了邪似的自言自语念叨,“这话不像你说的。是谁在我脑子里说话。”
说到这里,****忽然停止了话语。他跪到了船头,眼神很奇怪。他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嘴里发出一声嗥叫。
接下来的一幕让士远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双手用力挤压,他的脑袋在双手挤压之下迅速变形,头骨被挤碎,头颅破裂,两颗眼球从眼眶中迸出,飞到甲板上,白色的脑浆和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噗通”一声向前栽倒,死在了船甲板上。
一个人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是无法徒手把自己的脑袋压爆的。****的表现实在难以解释。不过这惨烈诡异的场面让士远心惊肉跳。
恐惧之下的士远头皮发麻,想看看游攀在哪里,却发现船上只有他一人,游攀已经不知所踪。没听到游攀发出任何声音,也没听到有人落水,游攀就这么不见了。一阵刺骨的恐惧涌上士远的心头,他连忙调转船头往回驶去。船速很快,抵达岸边的时候来不及减速,向岸上冲了一段距离,搁浅了。
站岗的士兵被巨大的响声惊动,持枪来到了现场。
士远已经疯了,胡言乱语,力气奇大。两名士兵抓住了他的腿,又呼叫别的支援才把他抓住。被众人牢牢抓住的士远拼命挣扎,但力气越来越小,终于浑身哆嗦不动了。士远的双目都是血红色,满头是汗,声音在大声嘶吼之后变得沙哑:“我错了!我不该在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过去。饶了我吧!”
这句话,他重复了好多遍。他究竟是在向谁求饶?在他身边的士兵们被他的诡异举动吓得脖子发凉,不住扭头往身后看,但什么也没看到。
终于,士远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停止了呼吸,脑袋耷拉了下去。他的眼睛仍然是血红的,满脸的恐惧。
很快,士兵们在船头上发现了****那让人触目惊心的尸体。
秦松从栈桥的凉亭处赶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心中震怖,“哇”一声把吃下的东西吐了出来。吐出东西之后他觉得冷静了一些,虽然他没喝酒。作为现场见证人,他赶紧向领导汇报当晚发生的事情。
接着,文建也从湖中游到了岸上。作为近距离目击者,他提供了更加详实的现场情报。目睹了当时的场面,文建也吓得魂不守舍了。
湖面上起风了,风中似乎夹杂着某种奇怪的声音。不知道确实有这个声音还是受到惊吓的士兵们产生了幻觉。但今晚的士兵们是没人能睡着觉了,刚刚被酒精的麻醉作用所消除的恐惧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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