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投降

　　晨曦微明，冬日的热带雨林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霭。双欢城在雾霭之中恍若仙境。铁山将军起得很早，已经雪白的头发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精神抖擞。他崭新的军装是前些日子刚刚定做好的，黑色的皮鞋也一尘不染闪闪发亮。那柄伴随他多年的佩剑虽然陈旧，但也经过了精心擦拭。

　　胡律光来到了休息室内看到了将军。将军正在整理仪容，看到胡律光进来，淡然一笑道：“我这一身装束，还可以吧？等会儿受降仪式上要拍照片的，毕竟这个形象要在我国历史上保存一段不短的时间。”

　　胡律光鼻子一酸，不甘心地说道：“将军，我们真的到这一步了吗？”

　　将军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我这个人不轻易认输。但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注定的结局，与其被人政府军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无条件投降，不如趁这个机会主动投降。可以少流血，也可以给追随我的士兵争取一些宽恕。我对不起大家，因为我不能为大家做更多了。”

　　胡律光恨恨地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常龙跟您交往二十年，您一直将他视为心腹。您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怎么可以昧着良心污蔑您的名节？而且，我不解的是，将军您竟然也不辩解？”

　　将军说道：“我了解常龙这个人。首先，他是很有能力的人。他已经是一介阶下之囚，就算被推举为大总统，也不过是一个毫无实权的橡皮图章。可是他竟然用欲擒故纵的手法，推辞不做总统，非得全部议员和政府阁僚当着国家内外诸多记者和暴风帝国西宁王的面同意完全听从他的命令他才履职。议员们和政府阁僚只能表态支持----当然他们的支持也是有条件的，就是国家和平之后两个月内举行全民大选----再加上军中都是他的旧部，竟然让他掌握了实权。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常龙的手腕实在是不一般。其次，常龙也是一个很讲原则的硬骨头。他认准了的原则是宁死不会违反的。他宁愿不要生命也不会做违心的事情。我跟他二十年交往，以我对他的了解，以我跟他的交情，他是宁死也不会污蔑我的......”

　　胡律光忍不住说道：“可是将军，他确实污蔑了您。”

　　铁山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甚至感染了四肢，他本来精神饱满的身体似乎忽然一下变得无力。他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掌揉了揉脸颊，然后跟胡律光说道：“因为他遇到的对手太强大。虽然他不怕死，但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常龙遇到比死还可怕许多的东西了。”

　　胡律光知道铁山说的可怕对手是暴风帝国的西宁王。

　　在暴风帝国南征夜郎战事初起的时候，铁山对自己的战争安排很有信心。他认为在当今的文明社会，由于对平民下手为世人不齿，用藏兵于民的方式破袭帝国部队交通补给线的方法，在雨林地区基本是无解的，他预料暴风帝国南征军必将灰溜溜地狼狈退出。结果，西宁王建立了程浩楠的杀人部队，用死士背黑锅的方式把这个计谋给破掉了。铁山是老司机了，这种桥段他看得很明白。

　　银月城战役。几百万人的大城市，人口稠密，世界各国的商人以及外交人员群集，建筑鳞次栉比。铁山部署了几十万部队，修建了防御工事。对暴风帝国来讲，这是一场曝光在世界人民眼前的透明战争。可是南征军三天攻下银月城，几乎不伤平民，不打巷战。

　　琼河大桥南岸依山而建的防御工事，在铁山看来固若金汤，被南征军一夜摧毁；南陆王国五支航母编队，被一场陨石雨毁灭，而在同一片海域的暴风帝国舰队却恰到好处地撤出。铁山认为这不仅仅是巧合。甚至南陆王国对事件原因调查之后说是陨石雨，铁山都持怀疑态度，认为是南陆王国给自己找台阶下故意说成是天灾的。

　　仅仅从这些已经知道的东西，铁山已经对西宁王充满了恐惧。有头脑，有高科技，最关键的是非常会耍流氓，心狠手辣。有文化的人一旦耍流氓，后果非常可怕。

　　那么，常龙在西宁王那里见到的东西肯定是更可怕的。因为之前常龙被俘落在郭章手中，任何人拿他没办法；而西宁王跟他仅仅谈了一次话，他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了。

　　“将军，时间到了，请您出场。”一名士兵进来说道。

　　将军重新站起，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下仪容，昂首走出了休息室，进入受降会场。

　　会场四周布置的水银灯照得会场银光闪闪。银月城派来的一位姓葛的中校坐在胜利者的座位上，准备接受铁山将军的投降。这位中校一副踌躇满志目中无人的样子。这让胡律光心里愤愤不平：铁山将军投降，银月城派来的人，最高军衔竟然是中校，连个将军都不是啊？

　　铁山走上前去，对着中校九十度鞠躬，双手前伸，捧着佩剑递到中校的身旁。中校冷冷地看了铁山将军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伸手去拿佩剑，但没够着。他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才拿过佩剑。

　　“你是铁山？”中校漫不经心地问。

　　“我是铁山。现在向政府投诚......”铁山的语气平静如水。

　　“不是投诚，是投降。”中校大声呵斥道。

　　“是。我铁山向政府投降。我承认政府披露的关于我的那些犯罪事实。我对人民有罪。我个人的罪过不敢请求政府宽恕。但那些曾经受到我蒙蔽追随我的人，他们也是受害者。我希望政府能够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不会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作为战犯对待。”铁山道。

　　“大总统已经赦免了除了首恶铁山之外的所有人。”中校翻看了一下政府批准的那些文告，接着说道，“铁山本人虽然有罪，但曾经担任国家首脑。故现政府给予特别赦免，不必入狱，仅仅监视居住即可。”

　　铁山道：“谢政府宽宏大量。我在此向那些忠诚追随我的人再次呼吁，请大家看到政府的宽容。我们继续战斗下去，无非是让我们的国家继续流血。作为一名夜郎国的军人或者平民，任何人都该以国家大局为重，团结在新政府周围，为了未来而努力。这就是我的最大心愿。如果新政府需要，我也愿意为国家贡献绵薄之力......”

　　接着，铁山将军签署了两份投降书，都是站起身九十度鞠躬，双手交到中校手中。中校在接最后一份将军递来的投降书时，似乎感受到了现场愤怒的气氛和那些锐利的目光，站起来双手接过。

　　受降仪式结束。铁山被银月城的人带回了首都。让胡律光欣慰的是，押解铁山的是警察而不是宪兵。铁山与胡律光告别，自嘲而又略带欣慰的语气说道：“从此以后，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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