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黑化了
推开房门，屋内一切如旧。
齐高轻声叫道：“阿远？”
没人回应。
莫非是出门了？
此处离镇子有些远，周边到是有几户邻居，但彼此间也隔得远，没事儿不会常走动，齐远又是个懒散的性子，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在家急迫的等着自己带兔子回来才是。
齐高将兔子和鱼放在门口的铁盆里，往睡觉的屋子找人，依旧没找着，出来时，他才发现，旁边的木柱子上有字儿。
屋里没有笔墨纸砚，所以字是用黄泥石写在柱子上的：阿高，我遇到仙人了，他要收我为徒，但必须要我立刻跟他走！你若恢复记忆，就回自己家去，若没有，便在这儿等我，待我有一天在仙门里有所成就，必来寻你，带你同入仙道。
入仙道！
齐高盯着这柱子上写的不甚好看的几行字，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直冲脑门，差点儿没气晕过去，他忍不住的怒吼了一声，一拳头打在了那根柱子上：“齐远！”
就这么走了？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齐高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三年中的点点滴滴，在这片刻间，如同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不停的闪现。
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
齐高自问，自己对齐远不薄，自伤养好之后，出于报恩的心理，对齐远几乎是百依百顺，硬生生把恩人当儿子宠了。
他想吃鱼，自己寒冬腊月都会下水捉；想吃山鸡，就满山遍野给他找；平日里那小子仿佛生活不能自理，离开自己就会饿死似的，一口一个不希望自己恢复记忆，不希望自己离开。
可现在，自己既没有离开，也没有恢复记忆，齐远却拍拍屁股，连个告别都没有，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就这么洒脱的离开了？
被毫不犹豫丢下的愤怒，让齐高几乎要发狂。
此刻，他脑子里一团乱，愤怒、悲伤、难堪……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路过桌边时，齐高愤怒的一脚踹翻了上面的木盆，盆里的兔子与河鱼全都掉在了地上。
现在该怎么办？
茫然的看了一眼破旧的木屋，齐高颓废的坐在木质的板凳上，抿了抿唇，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一向平静的面容，此刻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齐高心里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胸口闷闷的，想怒吼、像揍人，想揪住齐远质问他为什么，但此刻，他办不到。
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一入仙门，仙凡殊途，这辈子都可能见不着了。
一想到这个，齐高心里就跟扎了把刀子似的，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他缓缓走出门外，只觉得伴随着心中的愤怒和难过，身体也跟着发热起来。
大脑深处，顿时变的如同有针在扎一样，剧烈的疼痛起来，没走几步，他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他眉心的位置，猛地闪过了一道黑光，片刻后复又归于平静。
………………
也不知过了多久，倒在地上的人才缓缓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齐高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温和，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显得阴沉沉的，透出来的目光冰冷的有些骇人。
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齐高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灰尘，目光缓缓的扫过这间住了三年的屋子，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片刻后，他喃喃道：“齐远，小王八蛋，你有一天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
冷笑了一声，齐高……不，应该是沈临渊，转身便出了房门。
而在他身后，那两间茅草屋，突然一下子倒塌了，伴随着一阵轰响，升腾起大片的烟尘。
恢复了记忆的沈临渊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远离了此地。
沈临渊离开寻仙镇，一路向西御空飞行，最后降落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
在他的前方，有一道巨大的深沟，深不见底，宽余万丈，此处名曰‘天明宗’。
相传千年之前，一位魔宗炼器大能，在此处练出一柄直追仙品的魔刀，刀成之日，魔刀发威，一刀斩下，因而斩出了这‘天明崖’。
如今，这天明崖，正是魔门第一大派‘天明宗’所在地，而‘天明宗’的开派祖师，正是那位炼器大能，因而天明宗，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炼器大派。
沈临渊裹着一身黑雾，迅速飞下了天明宗，两崖上有数不清的洞府，下方底部，则依着地势，自高而下，修建着硕大的黑色殿宇，虽没有仙宗的超然物外，却只有一股大气磅礴在其中。
他一路进了魔门大殿，接到消息的众长老、护法早已等候多时，沈临渊一到，一行人立刻围了上来。
“宗主，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三年您去哪儿了！”
沈临渊，天明宗宗主，入道百年，如今已是整个‘周天大陆’排名前十的高手。
沈临渊撤了护身的黑雾，露出一张面孔来，众人一瞧见他那张脸，顿时大惊：“宗主，您的脸是怎么回事？”
沈临渊抿着唇，面无表情，微微罢手，道：“我需闭关十年，此间事物，一应交由你们打理。”
众长老哪里看不出沈临渊这是出事了，当即也不敢多言，领命之后，沈临渊迅速回了自己的洞府，开启‘混元结界’，开始闭关修炼，梳理体内狂躁的真元。
他修行的乃是‘大归元诀’，怎奈三年前去往玄机宗与会，刚一离开万仞山的范围，便遇到邪魔教的偷袭。
修真界仙道和魔门是一家，一个作风严谨保守，一个作风潇洒恣意，但邪魔教却是不折不扣，以邪魔来修行的人。
邪魔为凶煞、邪祟之物，以此修行的人，莫不是歹毒无比，历来是修真界最大的祸害。
那邪魔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件摄人心神的法宝，沈临渊被那帮邪魔偷袭之后，真元震荡，心神不稳，法诀反噬之下，一张脸毁了不说，记忆和修为也就此封住。
一路奔逃，直到真元耗尽，才跌落到了寻仙镇附近，被齐远拾去。
齐远……
想到这个名字，沈临渊便觉得内心一阵激荡，脑子里全是那张笑嘻嘻的脸，全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阿高，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阿高，以后你跟着我住，咱们就是好兄弟，我罩你一辈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阿高，你还是不要恢复记忆了，万一你恢复记忆就不搭理我怎么办？”
“阿高，现在娶媳妇儿彩礼越来越高了，咱们这么穷，要是咱两找不到媳妇儿，就一起打光棍儿，打一辈子好啦，你给我猎一辈子兔子好不好？”
…………
小王八蛋，说一套做一套，你给我等着！
沈临渊深深呼了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将脑子里那人的音容笑貌狠狠的甩出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今最要紧的，是将混乱的真元梳理出来，这一闭关，恐怕就得十来年。
沈临渊眯了眯眼，嘴角一抿，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结界开启，洞府豁然关闭。
………………
十年后。
寻仙镇外。
一个白衣白袍，模样清秀的青年站在荒僻的山丘上，神情一脸茫然，当初粗布衣衫的齐远，如今已是仙姿初显，和当年那个消瘦的年轻人，哪里还能同日而语。
茅草屋不见了。
圈养的鸡鸭也没了。
齐远叹了口气，不顾仪态的蹲在地上。
当初的事情相当微妙，自己在家正等着齐高带兔子回来，外间的天空，却突然降下一道红光。
那道红光的来源赫然是一柄仙剑，剑气纵横，让人不敢靠近。
片刻后，一个中年仙者从天而降，将剑收走，再看向齐远时，不由咦了一声：“居然有灵根？”说完，中年仙者便走向齐远，道：“此地荒芜，我这战魔剑落在你处，你又恰好有灵根，这是你我之间的仙缘，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入玄机宗修行？”
玄机宗？自己有灵根？
齐远激动的无以复加，如同听到天音一般。
凡人中，有灵根者，万中取一，灵根可用者，万中取一，双灵根者又万中取一，单灵根或者变异灵根者，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修仙讲究仙缘，齐远虽然只是修真界最常见的三灵根，但在这偏僻无人处，飞剑恰好掉入他的院子里，他又恰好是凡人中万中取一的灵根，岂非就是仙缘？
来者为玄机宗赤松子，为十二峰峰主之一，所谓的收他为徒，也不过是诛赤峰的外门弟子而已，但即便如此，能得峰主亲自领入门，也是无上光荣了。
当时机会难得，齐远本想等齐高回来道别，但赤松子却皱了皱眉，毕竟他乃一峰峰主，自然不可能为一个凡人耗时等候，便让齐远在柱上留书。
凡人之命，如同蝼蚁转瞬，整个周天大陆，没有人是不想修仙的，能入仙途的机会不能错过。齐远虽然心里觉得有愧，但也不敢错过这一生可能唯一一次的机会，只得迅速留书，随赤松子离去。
如此在玄机宗外门修行十年，总算入了凝脉三重，有了半年一次下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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