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外的机智
破旧的巴士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蹒跚前行着,路面状况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洼,车身上下起伏,颠得楼月明全身上下几乎没散了架。
说好的五星级豪华巴士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回想起今天一大早,当自己兴致勃勃地拉着李锦瑟,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赶到集合地点时所见到的情景:
空旷的操场上停着一辆上个世纪80年代的那种老爷车,也不知是从哪个废车垃圾场里拉出来的,已经旧得看不出本来的烤漆了,四周围满了目瞪口呆的同学们,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似乎是租车公司的业务员,正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给大伙儿赔礼道歉:
“对不起诸位同学,因为临时调度出了意外,原定来接你们的豪华巴士被派到另一处去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行程,我们租车公司特地又调来了一辆,虽然车况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性能还是一流的。”
楼月明看了看面前锈迹斑斑的巴士,又扫了一眼断掉一半的保险杆,还有用胶带粘着的车门,然后再瞥了一眼手中海报上豪华如宾馆一般的大巴,手一松,两袋的行礼“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的李锦瑟则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开了骂:“你妹的,这叫差一点点吗?这种废铜烂铁是给人坐的吗?你们公司是干什么吃的?欺负我们是学生还是咋地?我要到运管部门投诉你们……”
不过,也只能是骂骂而已了。都已经到了这儿,难道不坐吗?眼前这个业务员虽说是赔尽了小心,不过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地不容置疑,而且看他的样子,恐怕再换车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陆则诚有点儿担忧地看着沉着脸一声儿也不吭的楼月明,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说实话,出戏这样的意外他也很无奈,眼前的这一幕并不在他的剧本里。不过现在还能怎么样呢?
等了半晌,眼看楼月明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他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月月……咱们上车吧?”
“急什么,人又没来齐。”楼月明一肚子的没好气,总有一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来齐了啊。”
“不是吧,来齐了?不是说陈大社长带队吗?他人呢?”李锦瑟立马插口问道。
“哦,你说他啊,他自己有车,所以不和我们同路,直接在普云高中门口等我们。”
……唉,人比人,气死人,高富帅的出场就是不一样啊。
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左右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车才刚开到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前,便被交警无情地拦住了。理由是她们的车况太差,极可能走到半路就会散架,担心影响交通安全,所以拒绝他们上高速。
无奈之下,她们只得改走国道。但是这一绕,距离可就远了不只一倍,而且还得爬山。
想到这里,楼月明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坐在前排和司机说话的陆则诚,一脸的悲愤。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骂人了,这一段山路一个急弯接着一个急弯,司机也不知是在卖弄自己的车技还是在赶时间,偏偏又把车开得如同漂移,简直比嘉年华里的过山车还要刺激,让人实在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要从车厢里给甩到外头的万丈悬崖之下。
“月月,喝可乐不?”陆则诚一路艰难地从前排走了回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听易拉罐,讨好地递到楼月明的面前。
“不喝!”你妹的,再颠上这么一会儿,本仙女怕是真的要成仙了,哪还有心思喝这个。
“你也别太担心,我刚刚问过司机师傅了,就这么一段山路难开,而且我们总算是快到了,师傅说,最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不信!”
“唉,月月,今天早上的事情纯属意外,谁也不想的啊。”陆则诚抓耳挠腮。
“我知道那是意外,不过我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意外还真是多啊:先是豪华巴士没了,跟着高速公路不让走……我现在极度怀疑喝了你这可乐会不会被因为意外被噎死。”
“这个……这个不能怪我啊……要不你还是喝一点吧,你都一整天没喝水了,我保证今天绝对不会再有意外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陆则诚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跟着便是突如其来的猛烈摇晃,车上的人登时前仰后倒,正因为晕车趴在窗口大吐特吐的李锦瑟险些直接从车窗翻了出去,而陆则诚手中的可乐全都泼在了楼月明的脸上。
人生还可以再悲剧一点吗?
答案是——可以!
因为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下车检查了许久的司机一脸歉然的对大家说:“对不起啊同学们,车子抛锚了。看样子是修不好了。得等交警明天一早派拖车来拖……”
他的话还未说完,车厢里已经是炸开的锅:
“怎么抛锚了啊!”
“这还是在山上呢!”
“投诉!我一定要投诉!”
“什么破车啊!”
“司机师傅,再试试能不能修好吧,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算怎么回事!”
……
楼月明倒是没跟着大伙儿一起起哄,她实在是有些无力了。
而陆则诚听到这个消息,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抛锚的巴士……荒僻的深山……这一切和他计划的那个桥段多么的相似?
他原本早已计划好了,在今天抵达入驻的酒店以后,把大伙儿聚集在一起讲鬼故事,然后再请同社的张淼客串一把厉鬼,等到楼月明和李锦瑟那一众小女生惊声尖叫的时刻,自己再粉墨登场,以雷霆万钧的气势赶走“厉鬼”,如此英雄救美的桥段,还怕不能打动少女的芳心?
灯光是没有问题的,他早就事先通过电话和普云酒店商量好了,到时候安排他们的所住的楼层停电一个小时。
道具也没有问题,假发、白衣、面具……全都是从国外万圣节用品店进口的高档货,在黑暗之中根本分不出真假。
至于演员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张淼的身材本就高瘦,穿上那种宽大的白衣,和电影里那种阴气飘飘的厉鬼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他精心地查证过,根据美国一个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的分析,女生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总是本能地想要倚靠距离自己最近的男生,这时候表白的成功率接近90%。
什么什么?你问剩下的10%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剩下10%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颜值——换句话说,如果是你长的实在太猥琐太龊了,那么这一招对你是不管用的,因为毕竟这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可陆则诚对自己的相貌有绝对的信心——他也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命运的女神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对他展露了微笑。
他甚至已经预见这样的场景:
黑暗阴森的酒店之中,楼月明小鸟依人般战战兢兢地靠在他的身上,用颤抖的声音紧张问:“那个恶鬼消灭了吗?它还会回来吗?”
楼月明一紧张的时候就会语无伦次,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估计出现这句台词的几率几乎是100%,那么到时候自己就会温柔地和她说:“不用怕,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把它交给我。”
然后楼月明有点儿怕鬼,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所以这时候她肯定还处于极度的害怕之中,她一定会说:“你别离开我,我好怕!”
然后他就可以轻轻地揽过她的纤腰:“不用怕,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这句出自书海沧生《十年一品温如言》的真情告白据说杀伤力高达999,几乎从没有女生能逃过这句经典名言的魔爪,尽皆被斩落马下,实可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表白神器。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任何的意外,他也准备了应急的措施:一旦楼月明的眼神不对,他会立刻把她搂过来用一个舌吻封住她的嘴。双管齐下,务必将这个妖孽彻底封印!
而此前发生的种种的意外,让他实在很担心酒店斩妖救美的一幕能否如期上演,所以他才不断地跟司机师傅打听路程。眼下的情况虽然已经是衰到了极致,但俗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酒店救美是黄定了,但是剧本可以改啊!在这种荒僻的深山之中,难道酒店救美就不能变成荒山救美吗?
机智如我!
“好了,大伙儿静一静。”陆则诚站起身,大声地说道,“情况已经发生了,至于意外,那是谁也不想的事。好在这里离目的地不远了,翻过前面的山头,就到普云高中了。我个人建议,咱们走路过去吧。”
“从这里下山,要走很长的山路啊,而且那么晚了,这里又如此荒僻,会不会不安全啊。”有的同学提出异议。
“现在在这里死等,也不是办法。”陆则诚头头是道的分析着,“拖车要明天早上才到,何况就算拖车来了,也只是把车再拖回咱们传奇高中而已。又不会把咱们送到目的地。我已经问过司机师傅了,如果我们不走公路,而选择直接横穿前面山头的话,一定能在晚饭前赶到普云高中。别忘了,社长还在普云高中等着我们呢。”
陆则诚一提到陈云深,反对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这一点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加入这个艺术社的十有八九都是女生,而且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陈云深来的。让陈大学长白等,这种明显减分的事没有人会去主动做死。
于是,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大伙儿开始三三两两收拾起行李,跟着陆则诚的身后,向面前被郁郁葱葱的密林遮蔽的山头走了过去,任由对话声渐渐地模糊在风中。
“陈大理事,帮我拎点行李吧,我手都快断了。”
“李锦瑟同学,毛主席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平时体育成绩也算是不错的,这么点东西你可以的,现在就是党和国家考验你的时候了……月月,我来帮你拎包吧。”
“……不用。”
“没事,我看你大包小包拎这么多怪沉的。咦?你书包里这什么东西啊,这么扎手。”
“没有了啦,是今天来的时候带的榴莲果,准备到度假村的时候吃的。”
“真哒?我也要一份……”
“哼,再说吧,那得看本仙女到时候的心情好不好。”
……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就在最后一位同学的身影也隐没于密林之中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悄悄地在山间弥漫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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