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颗糖
沈怀秋回来以后并没有对南栖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每天的微信消息变多了以外，她依旧每天宅在家里按部就班地码字。
【栖栖，在干嘛呢】
刚进入工作状态的南栖听见消息声迅速码完当下这句话，拿起手机点开，只看了一眼便将手机锁屏。
想了想，又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思绪再回到电脑屏幕上时，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
往日码字的进度在今天花了双倍时间，工作结束，南栖往便利贴上写下一句话：今晚早点睡。
然后贴在电脑屏幕上。
她宁愿觉得是自己昨晚没睡好，也不愿意承认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影响力如此大。
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有四条微信消息。
南栖漫不经心将消息忽略，点开短视频app刷着关注列表里的电影解说视频。
一个两分钟的视频，南栖重复看了三遍也没听进去说的什么。
这作者解说水平不行。
于是随手点了取消关注。
再点开对方的作品列表，发现有不少视频都是自己看过并且点赞收藏的。
想了想，又重新点了关注。
一通操作下来她莫名有些烦躁，赌气般飞速打开微信找到头像带红点的沈怀秋，点开。
【早餐在家喝了豆浆，还和你以前总说很好喝的味道一样，刘阿姨还记得你这位忠实小粉丝，问我要不要再做一些给你送去】
【听方栩说，朝阳高中在一年前迁了新校址，从市一级晋升成省一级贵族院校。我只觉得可惜，本想今天回去看看，我们一起待过的秘密基地】
【我的计划都落空了，你要不要收留我一天呢？】
【我好想你】
南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在输入框输入两个字，有空。
敲完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措辞。
言辞恳切；
理由充分；
重点，他主动。
即便如此，南栖还是没能狠下心摁下发送键。
想起刚才码字时被他一句话搅乱所有思绪，南栖点了两下删除键，重新敲下一句话。
【抱歉，刚在工作，今天比较忙】
有理有据；
一语双关。
既解释了自己不回消息的举动，也体面回应了对方的问题。
摁下发送。
手机安静了许久都没有消息提示，南栖反而莫名感到烦躁。
起身从衣柜翻出一条黑色抹胸裙换上，化了个小烟熏妆，配了一副黑色方块状的耳环。撩起一缕长发缠进卷发棒的时候，她没忍住敲亮了手机屏幕。
显示今天的时间和日期，没有微信消息。
很好。
南栖只随意卷了几缕头发，抓散，看着镜子里呈现出自然又慵懒的弧度。
挑了瓶无人区玫瑰喷在手腕处，再抬手往耳后蹭了一些，抓起包包手机和车钥匙便出门了。
-
【m·l】酒吧。
江少伦叼着一根烟蹲在酒吧门口的阶梯上看来往车流，直到一辆冰莓粉保时捷出现在特留的车位上，他迅速将嘴里的烟取下，用中指弹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南栖抓起副驾座上的包包下车，抬头可见江少伦笑容腼腆走来，情绪无起伏地打了声招呼，“巧合？”
江少伦抓了抓头发，没好意思直接否认，“你预订卡座，我手机有提示。”
“嗯？”南栖看他一眼，“所以你是寻着我的味道跟过来的？”
江少伦兴许没想到她会直接戳破，颇为害羞地低头笑了笑。
这个永远只穿黑色两种颜色的t恤，下搭浅灰色牛仔裤的男人，没有半点能表露出他酒吧老板的身份。
哪怕南栖比他还小两岁，站在一起俨然是成熟御姐+年下小奶狗既视感。
两人没有寒暄太久，南栖跟着江少伦左拐右拐来到预定的卡座位置，凉拌小吃和果盘都已经提前摆好，南栖刚坐下，服务员即时送上来两杯专调的鸡尾酒。
“？”南栖疑惑地看向江少伦。
“鸡尾酒，我亲自调的，独一无二。”对方将其中一杯放到距离南栖更近的位置。
清透的橘红色液体装在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杯口裹了一圈晶莹的细砂糖，外加两颗樱桃的点缀。
南栖端起喝了一口，皱眉，随后仰头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鸡尾酒？”搁下杯子，南栖随手拍亮了桌边的服务灯。
被识破的江少伦摸了摸鼻子，闷声道，“你别心情不好就把自己灌醉。”
“谁说我心情不好？”南栖侧头朝刚过来的服务员叫了一打酒，捻起一根牙签戳了一块削成兔子造型的苹果送进嘴里，又看了一眼江少伦，“况且你开的是酒吧，拿杯碳酸饮料糊弄我，店大欺客呀。”
江少伦双手半举算是投降，拿过一旁的骰盅和南栖玩起了猜大小。
酒过三巡，南栖能感觉醉意上头。
江少伦见南栖摇摇欲坠的状态立刻叫停，催促着要将南栖送回家。
“我不要你送，”南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拿出手机，“我自己找代驾。”
“祖宗，我求你了，你这种状态我怎么放心让你找代驾？”
“代驾比你安全。你，容易图谋不轨。”
江少伦又气又急，脸红一直延伸到耳根，像一壶烧开的水，气哄哄地一屁股坐下没再说话。
南栖打开手机，微信的最新消息为零。
随手点开朋友圈动态，第一条就是纪海王发的视频动态，发表时间为一分钟前。
点开。
是相同色调的灯光和相同dj在舞台上打碟的视频，南栖愣了两秒，点开了纪丞安的对话框。
醉意渐浓。
南栖喝醉的症状并不明显，是属于醉了只想睡觉的安分类型。
她的两只手捧着手机，半天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少伦那边时不时投来灼热的目光，南栖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纪丞安的语音通话。
-
「郑禾」是「影流」下个项目最大的投资方，代表公司谈合作的是公司的执行总裁郑时渊，一个和纪丞安年纪相仿，根正苗红的富二代。
有多根正苗红呢。
学生时代是揽下各种荣誉奖项的学霸，毕业后是循规蹈矩接手家族公司的新晋商人。
如果说纪丞安的人生总结有70的努力和30的享乐，那郑时渊就是100的努力。
为了给新结交的朋友解锁新的人生乐趣，纪丞安使坏地将对方约来【ml】。
纸醉金迷的氛围没有将这位浩然正气的公子哥熏染半分，郑时渊正襟危坐，心里计划着将桌面的酒喝完便找个借口打道回府，明天还要参加同行公司的交流会议。
纪丞安感觉自己碰到硬茬了，看着对方喝酒时一脸就义的悲壮，开始质疑自己的善意之举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点开助理李砚的微信，祁丞安将酒吧的定位发送过去，让他二十分钟内安排一辆车到酒吧门口负责将郑时渊送回去。
等候回复的期间，纪丞安举起手机随手拍了个酒吧舞池里的视频发朋友圈，配文【纪念阿渊的第一次】。
发表成功。
下意识返回微信联系人列表查看李砚的回复，还没点开，屏幕顿时亮起语音通话请求。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南栖时，纪丞安停在屏幕前的手指颤了颤。
来不及找个稍微安静的地方，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主动挂断的纪丞安摁下接听键。
“你回家了吗？”
与往日清冷的声音不同，手机那头传来迷糊软糯的小尾音让纪丞安迅速察觉到她此时不一样的状态。
“你……喝醉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并不清晰，纪丞安举着手机紧贴耳朵，很快发现通话那头的嘈杂的背景音乐正好与自己当下身处的环境完全同步。
“南栖，你在哪里？”
动感的音乐迅速将纪丞安的声音吞没，此时举着手机的南栖把头埋得很低，眼皮重得甚至快抬不起来。
还在心急等待回应的纪丞安只听见手机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对方挂断了通话。
下一秒，南栖迅速发来一条消息。
【01-102】
是酒吧大厅卡座的号码。
纪丞安临走前自罚两杯，拍了拍郑时渊的肩膀，“兄弟，抱歉了，下次约个你喜欢的地方。”
还在发愁如何找借口开脱的郑时渊见纪丞安要走，豁然开朗之余不禁好奇，“什么事？”
“突发情况。”纪丞安扬了扬手机，明暗交错的光线下他望着郑时渊的眼神忽然变得暧昧，“佳人有约，你懂的……”
“咳。”郑时渊只觉背后一凉，仓促收回目光看向桌面的酒杯，略有些慌张地挑了一杯最满的喝下压压惊。
昏暗的灯光下，李砚穿过舞池匆匆赶来。
郑时渊认得这是晚上的饭局中，陪同在纪丞安身边的熟悉面孔。
见他如见救命稻草一般，郑时渊霎时起身，郑重其事地伸出手，“那，纪总，我们下次见！”
-
告别了郑时渊，循着卡座号码一路往前找，终于在整个大厅的最佳观赏位找到了南栖。
纪丞安先是看了一眼与她同桌却坐得很远，双手环抱在胸前板着脸生气的江少伦，这人纪丞安见过，这家酒吧的老板。
她睡得很乖。
手机安安分分地放在身侧，怀里抱着酒红色的真皮抱枕，闭眼侧躺在沙发靠背上。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光洁的后脖和侧脸的线条，慵懒的黑色长波浪发垂在身后，发梢暧昧地缠在她的细腰处。
“南栖。”
周围的声音吵闹，刚刚那一声不起作用，纪丞安抬手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被打扰睡眠的女人迷糊间睁眼，由下往上一点点打量眼前的男人，当目光落在纪丞安的脸上时，她用手撑着坐直了身体，眉头微微蹙起，“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呀？”
看着眼前如小孩般咬着唇认真生气的南栖，纪丞安身形一顿。
他缓缓俯身，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带着温柔的色泽，多了几分宠溺。压下了想伸手揉她脑袋的冲动，故意拖腔带调地回答：“我错了，下次早点来好不好？”
“好。”一哄就好的南栖将抱枕放回沙发上摆好，拿起包包，笑意浅浅看向江少伦，“有人送我回家啦，你放心，我这位朋友是大海王，对我没兴趣。”
话音落下，纪丞安又是一愣。
大海王？
“我先走啦！下次再请你喝酒哦！”站起身的南栖看起来正常且清醒，郑重其事地朝把不高兴写在脸上的江少伦挥手告别。
踩着高跟鞋迈出一步，南栖霎时觉得身体沉重难掌控，眼前的画面在快速倾斜。
天旋地转间，一只手稳稳拽着她的手腕拉了一把，在她倒向满桌酒瓶之前将重心拉回到正轨上。
指腹贴着手腕传来温暖的温度。
南栖喝了很多酒，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不过一会儿，她看着依旧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陡然回神。
“我没有喝醉。”她懊恼地拧着眉，努力摆出很凶的样子瞪着眼前的人。
周围的灯光交错摇晃，晃得南栖难以将视线定格在他身上。
她只知道他在笑。
他在笑她；
嘲笑她；
嘲笑她什么呢？
一定是嘲笑她被喜欢的人抛弃了。
“不许笑我！”眼前的纪丞安仿佛很远，可是当南栖伸出手指凶巴巴指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距离自己很近。
原本只想指着他鼻子警告，一伸手竟然直接怼到了对方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嘴唇被指尖封印的纪丞安也不恼，唇瓣微动，暧昧地在南栖的指腹上轻吻。
对方像触电般迅速收回手，拧着眉，生气极了。
她似乎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纪丞安耐心盯着她，直勾勾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玩味。
预期中的骂声没有说出口，只见眼前的纤瘦身形在昏暗中晃了晃，倒入了自己怀中。
……
最终结果是江少伦坚持跟随纪丞安一起送南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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