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谁家好人吃草啊

那是一张丝毫不逊色于李清雪的俊美面庞，不同于李清雪那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他的五官明显的更加鲜明生动，也更加的朝气蓬勃。深紫色的眼眸中透露着无法掩饰的野性与桀骜。
  “那个……我是李清雪新收的徒弟程锋，大……大师兄你好啊。”程锋干巴巴的开口自我介绍。
  “李清雪居然又收徒弟了？”少年的眉头微微挑起，眉宇中透露出一丝愤怒之色，抓住他的衣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货色？”
  “不是不是，我就是来这里随便混个编制的。对李清雪本人没有兴趣。要说咱师父的最佳cp。那我肯定是最看好你啊。”程锋拼命为自己辩解。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看好大师兄这只股，为了保住小命，此刻先把队站了再说。
  “是个会说话的，比那姓游的强多了。你起来吧。”少年满意地松开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等起身后，程锋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位少年的全部样貌。
  他的个子很高，身姿也显得挺拔有型。虽然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但还是难以掩盖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确实有几分传言当中“魔王”的样子。
  不过经历过李清雪那种级别的“年龄诈骗”之后，他也不敢随便假定少年的真实年龄。
  “李清雪收徒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差了，瞧你那四肢绵软无力的样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他徒弟的。难不成，你和那姓游的一样有钱？”少年瞥了一眼程锋。
  “那倒不是，我还欠着咱师父好多钱呢。他怕我跑路才收我为徒，所以我跟你们拜师的理由都不一样。大师兄怎么称呼？”程锋的语气中略带讨好。
  “他居然还没跟你介绍过我？我可是他的第一个弟子！”少年眉头一皱，有些愠怒道。
  “不不不，他正打算跟我介绍他最最得意的门生的时候，你就来了，这不是巧了吗？这说明咱师父心里还是有你的啊。”程锋有意与这位师兄打好关系，甚至不惜说了瞎话。
  “好吧，那你可要听好了。”少年得意地手中凭空出现的长枪，显然对于这种奉承相当受用，“我叫厉岩，是魔界现存唯一仅有的天魔，现任魔尊的独子，下任魔尊的继承者，李清雪第一个也是最为重视的弟子。对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我叫程锋，就是个普通凡人，没你们那么多高大上的背景。哥，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跟逛自己家一样，这样真的好吗？我记得，您可是个魔来着吧？”程锋小心翼翼的问。
  “这不就是我自己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难道还不能把这里当自己家吗？”厉岩眉头一皱。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厉岩从口袋里拿出个手机懒洋洋道，“喂？是哪个在找本大爷……”
  “厉岩！你怎么又给我跑到凡间去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再骚扰人家李道长了，来自凡间的投诉都堆成山了！你要是再去骚扰人家，等你下次回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尖锐爆鸣。
  “不是……妈，那怎么能称得上是骚扰呢，”面对电话那头的声音，厉岩立刻没了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显得有些狼狈，“……我喜欢他，我那是在给你找未来儿媳啊。”
  “儿什么媳！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么对你师父？李清雪可是凡间有名的大人物，魔界和仙凡两界这两年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些，你就给我整这些幺蛾子！魔界仅有的那点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还让我怎么和人类外交！”
  “你要再这么说，我就不回去了。反正之前又不是没离家出走过。有本事你就派人来抓我！反正我有空间法阵！我看谁抓得着！”厉岩倔强道。
  “你不回来？好，你不回来就不回来，有本事永远都别回来。生活费也别想我再给你一分！你自己在外面自力更生吧！”那边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不是，妈？等等……钱……”等厉岩再回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只剩下了嘟嘟的声音。
  程锋：“……”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跟家里打电话啊！”注意到程锋复杂的眼神后，厉岩收起手机有些凶巴巴道。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个手机的款式，还挺新颖的哈。”程锋移开视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这理由倒也算不上过分。主要是，这年头还在用老年机的年轻人已经真心不多了，就连李清雪那种真老年人用的都不是老年机。
  还是那种最为古老的老年机，屏幕像素很低，没有摄像头，还有九宫格按键那种，撑死了有个蓝牙，农村都难找出这种出土古物了。
  “对吧？而且拿来当暗器用还挺顺手的。最主要是便宜。”厉岩得意的掂量了一下自己那个老年机，跟在掂一块板砖一样。
  程锋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才注意到厉岩身上穿的似乎也是那种几十块钱一身并夕夕上批发的那种地摊货，之所以看起来觉得好看，全靠脸和气质在那撑着。跟老妈拌嘴，赌气离家出走，穿地摊货，这“魔界少主”接地气已经快接到地府了。

  咕……一阵响亮的肚子叫声传来，厉岩脸一红，收起了手机。
  “那个，厉哥。我寻思着这个点儿，食堂应该都已经关门了。我这还有些钱，要不，你先拿去随便去山下哪个饭馆搓一顿？”程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搜刮出的一张现金，毕竟平时习惯了手机支付。他估摸着厉岩那个老年机应该也没在线支付的功能。
  “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才刚认识。”厉岩看上去居然还有些矜持。
  “嗨，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顿饭算师弟请你的，不用还了。”程锋大方道。如果不算上他欠李清雪的那一个亿，其实他平时的生活水平还算得上滋润，一百块钱对他来说算小钱。
  “谢了，改天再还你！”厉岩火速抢过了钞票，在原地闪了一阵红光消失了。
  “人呢？”这么大个活人忽然消失，程锋惊讶得四下搜寻了下，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这时李清雪从殿内走了出来。
  “师父，大师兄他刚刚人还在这里，唰的一下，就消失了。”程锋比划了一下。
  “这便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天魔独有的空间能力。空间传送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习惯就好。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了，如何？还觉得他可怕吗？”李清雪问。
  “还挺有趣的。”一想起刚才的经历，程锋扑哧一笑，“我觉得他人还好，没那么可怕。”
  “所以，完全不必对你的两个师兄有畏惧心理。大家都是正常人。厉岩虽然是魔，但是魔界现在和人类处于和平共处状态，魔这个身份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过就相当于外国人而已。犯了错一样要受到惩罚。况且……”李清雪停顿片刻，“……厉岩是个好孩子。”
  “他刚才说他是魔界唯一仅有的天魔，那其他的天魔呢？天魔这种级别的魔族，已经稀少到这种程度了吗？”程锋好奇道。
  “对，没错，明面上是只有他一个了。天魔诞生于魔界血池，血池现在已经毁了。”李清雪说。
  “那他的母亲不是天魔吗？”程锋更加好奇了。
  “当然不是，所以她的母亲现在只是代理魔尊，魔尊之位迟早要由他来继承。他这总往凡间跑……并不算什么好事。”李清雪说。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才把他赶回去的？”程锋问。
  李清雪：“……”
  哦，看来我这大师兄有戏啊，这么一看，反倒是那位被扔下山的二师兄有些可怜了。程锋心想。
  “那他的父亲是天魔吗？你刚刚不是说天魔都是从血池出生的吗？血池是什么？”程锋又问。
  “想知道关于魔界的知识，就自己去看。这几本书先给你，你平时也可以去藏书阁多看看关于修炼这方面的书，别事事都等着我教你。”李清雪扔给程锋几本书。
  “你这几天的吃穿用度都是我们来提供的，属于公费报销。你成为我的正式弟子以后，算是学生，生活这方面的花销可就要由你自己来承担了。你所在的大学那边课还可以继续上，但是课余时间要记得来这里报到。新宿舍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记得去宿管那里登记，领些生活用品。”李清雪说。
  这些细碎的生活琐事，就像重新上了所大学一样，等忙完一切后，程锋还真去藏书阁借了几本书，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缥缈峰为他安排的新宿舍。
  躺在床上，程锋拿着本六界野史，看得那是津津有味。知道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凡间某位帝王曾经娶过狐狸精，魔界的前任魔尊疑似双性恋，妖界的现任妖帝打了六千年光棍什么的。
  “哦~原来是这样，和我学的凡间历史倒是有几段对上了……原来那个妃子真是狐狸精啊……”
  看够了后程锋打起了瞌睡，关上灯开始睡觉。
  “妈，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别再让我……”睡着后程锋嘟囔着翻了个身，然后摸到个有些温热的物体，睁开眼睛一看，一双鬼魅般的紫色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自己。
  “啊啊啊啊……厉……厉哥？你怎么在这儿啊？”程锋吓了一跳，迅速从床上窜了起来，打开灯。看到厉岩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床上打坐，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吵什么吵，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居然被李清雪拿来给你住了。缥缈峰就没别的弟子房了吗？本大爷只是回自己的房间歇息而已。”厉岩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道。
  “可是，现在这里是我的房间了啊，况且，我也不知道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程锋觉得有些无辜，然后又有些犹豫道，“要不，我明天跟你一起去申请个其他房间。”
  “别，李清雪是铁了心要把我从缥缈峰赶走，就算去申请别的房间也不会给我的。他把我的房间给你，可能就是想警告我缥缈峰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你看，我这都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你之前也听到了，我妈不给我生活费。”明明之前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厉岩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可是，你又不是真的无家可归，你只是自己不想回去而已。”想起李清雪之前说的话，程锋决定说实话。
  “好吧，我在来的时候看到天桥好像还有几个位置……”厉岩从床上站起来。
  “等等等等……要不……”看他可怜，程锋竟然还有些心软。
  “好吧，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上课，只是偶尔来这里签个到而已，平时让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程锋最终还是妥协。
  “就是，你看这里就只有一张床，咱们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是不是有点……”程锋欲言又止。
  李清雪说他是个好孩子，希望他主动提出去打地铺。程锋厚着脸皮心想。
  “这个简单。”厉岩从床上跳下来随手一挥，原本的单人床立刻被改造成了上下铺。
  “也行吧，就当真的在住宿舍了。”程锋松了口气，反正他确实不会在这里常住。
  “厉哥，你想住上铺还是下铺？”出于礼貌，程锋事先问道。
  “那当然是上面！”厉岩霸气道，轻轻一跃，就直接跳到了床铺上开始打坐，闭上眼睛道，“我要开始修炼了，入定时需要静神，没别的事儿不要打扰我。”
  坐着睡觉啊？程锋有些服气儿，悄悄扒在上铺的栏杆上看着他。该说不说，厉岩闭起眼睛安静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趁着厉岩没有了声息，程锋悄悄打通了妹妹的视频电话。
  “咦？你是谁啊？干嘛打我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妹妹还在那边装模作样的表演六亲不认。
  “行了吧，老妹儿，李清雪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让我还钱的。而且我也不打算让家里帮我还。先别提钱的事了，我今天找你是聊点别的八卦。”
  “先别出声儿。”程锋警告好她后，将镜头对准了厉岩。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大师兄。传说中的魔界少主。”程锋小声道。
  “呼……他好帅啊~他这是睡着了吗？好可爱~”程莉发出一声小声惊呼，用双手捂住了嘴唇。
  “这叫入定。入定修炼的人如果不是发生特别大的动静，是不会被吵醒的。”程锋得意的炫耀着今天新学的知识，然后又将镜头对准自己，“之前我还以为他会是很吓人那种魔，结果特别特别可爱。你觉不觉得，他特别像咱家之前养的那条狗？”
  “对对，一看就是犬系……等等，你不对劲儿。”程莉忽然用意味深长地眼光瞅着他，“你居然夸一个男生可爱？你是不是看上他了？等等，他这是……这是在你房间？你们两个睡一起？？？”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这只是个意外。他可是魔界小霸王啊，借我十个胆儿也不敢看上他，而且他喜欢李清雪你忘了吗？总之，因为一些意外，我们现在是舍友关系。”程锋小声解释。
  “再让我看看他！再让我看看他！”程莉催促。
  程锋又将镜头对准厉岩，以前他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自从认识了李清雪和厉岩，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他并不嫉妒，好看的人就连同性都会欣赏。
  “我决定了，就买这只股票！把我全部身家都压在他身上猜他是正宫。”程莉笃定道。
  “你在搞什么？”厉岩忽然敏锐地睁开了眼睛，深紫色的眼眸正好对上了程锋那张偷看他的脸。
  “不是，那个……厉哥，这是我妹妹，她听说了你的事迹，一直……一直想见你。”程锋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妹妹？”厉岩疑惑的看了看镜头。
  “厉哥？厉哥是吧？你长得实在是太帅了，跟小雪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儿！配一脸，配一脸啊！不管了，我要站你会赢。”见厉岩醒了，手机那头的程莉也不再矜持，激动到言语都没有了逻辑。
  “真的吗？”谁承想厉岩脸突然一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有些不安，“真的？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帅？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帅。”
  哇塞，这个反应，有点意外。程锋有些吃惊。小霸王竟出乎意料的纯情。
  “真的！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帅的男生。真的没人夸过你吗？那是他们没眼光。唔……小雪儿不算，他那算是美……。”程莉拼命的夸赞着厉岩。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程锋，你这个妹妹人还蛮好的……”厉岩还在不好意思，背后忽然出现一对巨大的蝠翼。
  “对不起，每当我高兴的时候，这个东西就会自己冒出来。回去，赶紧回去……”厉岩立刻试图将那对翅膀给压回去。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我平时都会注意把那些魔族特征收起来的。”厉岩抬头。
  “还有别的魔族特征吗？”程莉满脸期待。
  “我还有一对角。”这么说着厉岩头上又忽然冒出一对角，长长的弯角很好的修饰了他的脸型。
  “可爱死了，真想摸摸……哥，要不你把他拐回家吧。”程莉呆呆道。
  咕~一阵响亮的声音传来。

  “你没吃饭吗？”程锋问。
  “没有，我下山的时候，在地铁站那边遇到一个外地人，他说他来这里的时候把手机和钱包全弄丢了，身份证也在里面。现在没钱没地方可去，想跟我借一点钱先去吃饭。我看他可怜就把身上的钱全给他了。”厉岩说。
  “他是骗人的啊，真走投无路的话应该去报警。他跟你要完钱以后就会去别的地方要钱，你要是天天去那就会天天看到他在那儿要钱。你怎么这么好骗？”程锋有些难以置信，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应该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上当了吧，没想到还真有人信。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真的，我要是不帮他，他不就饿死在街上了吗？你这个人类真是，怎么连自己的同类都不相信。”厉岩固执道。
  “那你怎么办？你不想把他饿死，你就把自己给饿死？真是舍己为人。”程锋哭笑不得道。
  “我饿不死的，就是饿久了有些难受。至于怎么填饱肚子。我有经验，跟我来。”厉岩忽然神秘地从床上跳下来，拉起程锋就往外跑。
  “等等啊老妹儿，以后有空再聊。”程锋挂断电话。
  “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偷偷在这里种了点魔界特产。这种魔界特有的野菜繁殖力特别强，一点水和一点土就能活下去，长好了就能直接吃，饱腹感极强，拔了还可以立刻再长。”厉岩带程锋来到一个花坛，神神秘秘地拨开花坛一丛灌木，露出里面的一团野草。
  “这就是几根野草。”程锋看着那一团魔鬼网一样乱七八糟互相缠绕的草团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的，是野菜。”厉岩拔下几棵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含糊不清道。
  “是草。”程锋说。
  “是菜！”厉岩又咽下几根。
  “是草！”程锋坚持着自己的意见，那玩意怎么看都不像野菜。
  “是菜！我平时就靠吃这玩意儿活着，它当然是菜！它必须是菜！它只能是菜！”厉岩同样非常固执。
  “好吧，那我尝尝。”看他吃得那么香，程锋也有点好奇味道，拔下几根塞进嘴里。
  “呕~”下一秒程锋立刻吐了出来。就是草，太难吃了，一股子土味还特别的腥。以前他总听妹妹嚷嚷什么尾款地狱，月底吃土，原来这就是吃土的感觉吗？实在是太难吃了。
  “别吐啊，不然你一吐……我也会跟着想吐的。呕~都怪你，害我也开始觉得难吃了。”厉岩立刻捂住了程锋的嘴然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干呕几下。
  原来你自己也觉得难吃啊？程锋还差点以为他的味觉异于常人。所以说为什么要吃草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穷的魔界少主啊？这穷到和他的身份不符，难道魔界所有的魔都是这么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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