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中的怪物
“你先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去吧。”老人将孩子交给后来的年轻父母，然后看向小厉岩。
“想吃东西，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为什么要抢他的东西？”老人和蔼的问。
“因为我饿了。”小厉岩理直气壮道。
“如果你现在手里还有吃的，然后我抢走了你手中的东西，你会怎么想？”老人问。
“你打不过我。”小厉岩打量了他几眼说道。
“你刚才说你母亲工作很忙对吧，你妈妈是个很强壮的女人吗？”老人耐心问。
小厉岩陷入沉默。
“你母亲工作是为了挣钱，这个就叫钱。”老人将他手中残破的钞票又拿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拼好，“钱能拿来买很多东西，但不是靠抢得来的，如果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打架来获得，文明就不可能发展下去。”
“走吧，我请你吃顿饭。”老人带着小厉岩走进一家餐馆，给他点了一碗牛肉面。
“喂？警察同志吗？我这里有一个走丢的小孩……”趁着小厉岩吃饭的时候，老人顺便报了个警，可是等他打完电话的时候，小厉岩已经不见了，面前只有一个空碗。
时间场景一换，似乎已经到了第二天，老人来接孙子的时候，又看到小厉岩一个人坐在花坛里发呆。
“你在干什么？今天又去抢别人东西了吗？”把孙子送走后，老人又走过来问他。
“我没有，你昨天说抢东西是不对的，所以我不抢吃的了。可是不吃东西我又很饿，我又没有钱，所以我就只能尽量减少活动。”小厉岩呆呆道。原来他这是在开启节能模式。
“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老人惊讶道。
“也不是，吃这个好像不用花钱。”
老人这才看到，这片花坛里的植物，跟被狗啃过一样少了一半叶子。
“只要咽得快一些，也没那么难吃。”
“站住！哪来的熊孩子在这儿破坏绿化！可被我给逮到了！我好不容易才修剪好的花！”一个穿着园艺制服的人咆哮着冲了过来。
老人替他交了罚款，又跟工作人员好好道了歉。
“为什么吃这个也要花钱？”小厉岩有些委屈的问。
“这城市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别人辛勤努力的结果，你破坏他们的劳动成果就是不让他们挣钱。你妈妈呢？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妈妈吗？”老人问。
“妈妈工作很忙，我不想给她添麻烦。我在找我爸爸，他丢下我和我妈跑了，我找到他后要把他狠狠揍一顿。”小厉岩说。
“没吃饭？跟我来吧。”老人把他带回了家，让他帮忙整理了一下家中的废品，拉到废品回收站卖了一笔钱送给了他。他留在凡间干了很多事情，没有再抢劫，做的最多的就是平时陪老人聊聊天，帮老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些，全部都是给我的吗？”在另一个时间场景，年幼的厉岩看了看街边来问路的老奶奶手中的糖果咽了咽口水。
他之前陪的那个老人虽然也给他吃的，但是大多数都是些健康食品。所以这些花花绿绿的糖果现在看上去就格外的诱人。而且，他陪了那个老人那么长时间，那个老人还教会了他很多为人处世的大道理，也不会对他发脾气，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已经变成了人类老人=好人。
“是啊，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奶奶这儿还有。”老人诱惑他道。
“谢谢！”年幼的厉岩不再推辞，立刻拿过老人手里的糖狼吞虎咽起来。
“都吃了这么多了，怎么还不倒啊……”老人盯着他嘴里不断嘀咕。
“你是谁？跟这孩子是什么关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传来，是一个穿着正装，年轻（？）英俊，表情有些冷峻的男人。
“哦，这孩子……是我的孙子！乖孙儿，跟奶奶回去吧，奶奶家有的是糖。”老人笑眯眯的想要伸手抱住厉岩，却被男人一把拦住。
年轻男人将小厉岩护到身后态度有些冷冰冰道，“既然你是他的奶奶，那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
“他叫……乖孙，这男的不是好人，快回来，到奶奶这边来……”老人着急道。
“天魔……你是厉岩？”年轻男人轻轻念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年幼的厉岩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注视着男人。
“你在魔界出名的很。你妈妈在到处找你。”
“这附近有监控，另外，这张通缉令上画的应该是你吧？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了。”男人将一卷通缉令摊在老人面前。
“不可能！我已经提前调查过了，这附近明明没有监控！”老人察觉到不妙。
“站住！不许动！”此时一群便衣警察也冲了过来，将人贩子制住。
“你是我妈妈派来的人？我不跟你回去！”小厉岩想要逃跑。
“我不是你妈妈派来的人，不会送你回魔界。”男人一把将他拉住，阻止他使用空间法阵，替他整理了下衣服，“你这些天，都住在哪儿？”
“那……那里，树上。”小厉岩指了指旁边的公园。
“跟我回缥缈峰吧。”男人看了看公园那里的树林，把他一把抱起来放在肩上，“下次不要再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了。想吃糖？我去给你买。你是魔族，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如果一定要留下来……可以叫我师父……”
他稀里糊涂的就跟着男人回了缥缈峰，稀里糊涂的就拜了师。缥缈峰上的人，除了个别年纪很大的长辈和师父，大部分弟子对他这个魔族态度都不怎么友善。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后，他有些想原来认识的那个老人了。那个老人对他很好，师父对他也很好，对他好的人他都喜欢。
李清雪认真听了他的描述后，什么也没说，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墓园，竖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墓碑，上面写着：郑德怀享年72岁。
“他怎么就……死了呢？七十二岁不是……也没有多大吗？”年幼的厉岩一愣。他在魔界时，那些守在他旁边的侍卫个个都是几十上百岁，缥缈峰的长老也都是很大的年龄。
“人都是要死的，这是一个正常人类能活的正常寿命，有的时间长些，有的时间短些，但大多数不过百年。”
“你也会死吗？”
“我也会死，只不过活的时间会比普通人更久一些。”
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寿命论的残酷了，虽然那个时候他才几岁。
这个梦又是走到了头，这些事情厉岩都还记得，或许是因为提前学了控梦术的影响，他从始至终都没参与进去，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这一切。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死梦妖又让我想起来这些是想干什么呢？”厉岩嘀咕道，尽管如此，他的眼眶还是湿润了起来，擦了擦眼睛打开另一扇门，“希望这是最后一个梦。”
“大师兄~”门打开后从里面忽然跑出来一个程锋，热情的朝他扑过来，吓得他一把关上门。
“前面两个都是回忆，怎么第三个还开始互动了。”厉岩自言自语道。
他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开门，发现程锋还在里面生气的背对着自己，“怎么，这么不想看到我？”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厉岩满脸狐疑道。
“什么真的假的，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不想让我叫你大师兄或者是厉哥？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阿岩？”程锋看着他问。
这声“阿岩”把厉岩叫得心花怒放，美滋滋道，“那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
“阿岩，你还喜欢师父吗？之前不是说想让师父给你当老婆。”程锋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我没有，好吧，我是这么说过。可是……”厉岩语气变得正经起来，终于亲口说出了那个他不久之前才承认的事实，“我是为了寻找父亲才来到凡间的，但是自从认识李清雪以后，我一直把他当父亲看待，对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我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
“那你喜欢谁啊？”程锋问。
“我……我长得好看吗？”厉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摸了摸，支支吾吾道，“好看吧？也不比……李清雪差。我还比他年轻……”
程锋：“……”
“你干嘛要拿自己跟他比！”
“那我跟谁比？跟游澈比……跟游澈比也是绰绰有余，游澈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家子。他是有钱……你别看我现在没钱，我以后也会有，毕竟我是魔……魔界少主……”
“所以……你能对我……对我……”
“受不了了，气氛都给你烘到这儿了，‘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就这么难说？”“程锋”忽然一把甩掉他的手，难以置信道，紧接着幻化成另一个少年的模样。
“你谁啊你？”厉岩吓了一大跳。
“我叫徐梦，是个梦妖，也是个心理医生。你们几个都有点心理问题，看得我职业病犯了。”徐梦说，“你喜欢程锋为什么不直接去说啊？也不怕被人捷足登先抢走了。”
“谁跟我抢他？那山上的人都去喜欢李清雪了，没人跟我抢他，除了那个丁乘风。听说他已经变成猫了，等他下次变成人都要几百年了。”厉岩说。
徐梦：“……”
“其实……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之前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么多么喜欢李清雪，现在跟他说我喜欢的其实是他，会给人一种我很轻浮的感觉。至少要在他觉得我是认真的之前，先把形象挽救回来。”厉岩沮丧道。
“你这样会错失良机的。”徐梦说。
“也用不了多久，等明年升仙大会的时候，我拿了第一，就会跟他告白。”厉岩说。
“一年的时间，你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会发生多少变故吗？光是半年时间就能给你跳出个丁乘风来。”徐梦说。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的事情？难道，是在阻止我去秦有堂的梦里吗？死梦妖，又在读我的心。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隐私？”厉岩骂骂咧咧的打开一扇门。
“等一下……”徐梦没来的及阻止他。
门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那儿。
“徐……徐梦？梦妖？ ”厉岩一愣，担心又是那个梦妖在搞鬼。
那个人缓缓的扭过头，深邃而又凌厉的深紫色眼眸，充满了杀意。那好像是长大版的厉岩一样，外貌和他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加成熟。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那么像？”厉岩内心忽然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
那人不答话，缓缓朝他走来，忽然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将他踹翻在地轻蔑道，“废物！”
“你！”厉岩咬牙爬起来想要反抗，又被踏翻，用靴子狠狠碾压。他从手中召唤出长枪，朝对方小腿刺去，却被一把夺过，狠狠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的每一个反抗动作都被会看穿，被反复殴打，很快变得鼻青脸肿起来，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他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那个魅魔还有人类，就把你教成了这副样子？这就是魔界天生的王者？”那人一脚一脚的踹着他的脸，低下头俯瞰着他。
一阵紫色烟雾忽然扑在那人脸上，让他连连后退几步，用手扇了扇。趁他晃神的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将厉岩抬了起来，冲出了那扇门。
“太危险了，你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徐梦架着他着急的问。
“我呼（不）吃（知）道……”厉岩含糊不清道，他的脸还在肿着，还在吐血，根本没法好好说话，“我呼（不）神（认）识他……”
“那不是你的梦，梦还可以控制，但是他根本没法控制。梦和心灵世界是相通的，他从一开始就寄生在了那里。你还是回去吧，小堂的事儿已经不重要了。你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问问他该怎么解决。我当梦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徐梦说。
“别……”厉岩好像忽然清醒了一样按住徐梦的肩膀，“万一，他就是我的话，万一，让别人以为我本来就是那副样子……”
暴虐成性，狂傲自负，那个人符合一切人类对魔族的刻板印象，他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就是那副样子。尤其是……程锋。
“他不是你。”徐梦说。
“我知道……但是，他长得和我一样……”厉岩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不会再插手秦有堂的事了。这个人在我心里呆了那么久都没事儿，我会控制好他的。我会……打败他，让他消失，刚刚只不过是让他偷袭了。”厉岩恳求道。
徐梦：“……”
他抬手一挥，在那扇门上加了一把看起来非常重的锁，“我再给你上一道保险，我只能做这么多了，等你有信心挑战他的时候再来叫我。”
“谢谢。”厉岩点了点头，信守承诺，想要离开梦境，忽然又回过头，“对了，秦有堂的父亲，谭思古，他不是好人。他想害秦有堂。”
“我知道。”徐梦苦笑一声，“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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