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半个神仙
梦境结束，秋夜白也醒了过来。此刻璎珞已坐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嘴角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秋夜白你说，是不是你父神他欠了我！”如雷响如山崩的声音响在秋夜白耳畔。
秋夜白猛地晃了晃脑袋，嗡嗡作响的耳朵好久好久才恢复过来。他扬起头看着璎珞，这个他原本决定要效忠生生世世的人，道：“倘若事实果真如此，你已抓了那璟珩的儿子作伴，还不够么？”
璎珞笑了起来：“你说够么？我原本是属于天界的，我原本……”她眉心微锁，轻声呢喃着：“我原本，该做天后的。”
秋夜白的双臂动了动，缚住他的铁链子发出相互碰撞的声响：“璎珞大人，夜白自忖从未做过对抗地府之事，万年以来，也一直对您忠心耿耿。”
“那是缺了一缕幽魂的秋夜白，不是现而今的秋夜白。”璎珞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夜白，现而今你想起了柳叶儿，想起了和柳小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你还敢说忠心二字么？”
秋夜白的一双眼睛失去了焦距，万年以前，他和柳叶儿在一起的情景在他脑海中闪过。对柳小妖而言，他是瞿白，是晴夜，他十分清楚心底里对她的爱恋。
一声哼笑，璎珞又道：“当年的璟珩便是这般痴情，只可惜啊，那个凡人女子连一缕幽魂都不复存在了。秋夜白，本君不过将柳小妖幽禁起来，告诉她，她是本君的一颗棋子罢了。是不是顾念了你与本君之间的情义？”
秋夜白脑中精光一闪，即刻问道：“如果你说的过去都是真的，天帝是我父神，那我母亲是谁？是你口中的那个凡人女子？”
璎珞没有回话，她脸上那抹笑容也渐渐消失了，那段过往仿佛早已在她脑海之中清除。她一个闪身，又与秋夜白四目相对，右手掌心上翻，幽冥火焰在她掌心中燃烧着。她左手捏着秋夜白的下颌，道：“你父神自以为是，亲自除了你的天神气息，命你下界历练。我又抽走了你的非毒精魂，上万年了，他果真找不到你！”她微低下头看着掌心燃着的淡蓝色火焰，道：“这火能将你的那缕魂彻底吞噬，再不需受轮回之苦，做个短命鬼了。夜白，我待你是不是还好？”
“你不如杀了我，再杀了那个小妖精。即便我们魂飞魄散，散掉的魂也会聚到一起！”
璎珞哼了一声，不理秋夜白的说话：“你还要代你父神留在我身边。我只要这具驱壳忠于我，永生永世陪着我。”她的左手轻轻抚着秋夜白的脸颊，眼睛竟有些迷蒙：“你尽管放心，我会消了你的记忆，你只会记得自己鬼差的身份。你依旧是这地府的鬼差之首，依旧可以在人间、地府肆意横行。”
璎珞的目光冷了下来，她右手慢慢贴上了秋夜白的胸口。
秋夜白双手双脚都被缚住，完全没有办法挣扎，可他不甘心引颈就戮。幽冥火焰真是厉害，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在煎熬着，一点一点被这蓝色的火焰吞噬。
璎珞突然收了手，在她的眼睛里，秋夜白周身竟被一团淡紫色的光晕围绕，那光晕是属于天神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璎珞低声呢喃着，突然扬起头来高声喊道：“璟珩，是你吗？上万年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一眼了！”空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哪里有什么璟珩。“你不想救你的儿子吗？”璎珞不甘心，双臂直直下垂，这句喊话直上凌霄。
回应她的，是铁链锻炼的声音。秋夜白竟挣脱了束缚，消失在璎珞眼前。
小人参精依然守在结界外面，见秋夜白出现，忙起身拽住他的衣袖，问道：“你可找到了救小妖姐姐的法子？”
秋夜白微微点头，左手手掌握了一把匕首，右手平伸，那匕首自上而下，飞快将右手掌心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到了结界上，与此同时，秋夜白口中默念咒语，出现在眼前的黄光渐渐消失了。结界中央，是失魂落魄的柳小妖。秋夜白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将柳小妖紧紧拥在怀里。“你还在，真好。”他多怕那个冷血的阎君只是布了个结界唬他而已，真正的柳小妖早已魂飞魄散。幸好，她还在。
柳小妖任由秋夜白抱着自己，她扬起头看着他的脸，道：“原来，是我害你做鬼差的。是阎君故意将柳叶儿安排到你身边。秋夜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是谁安排的都好！你是什么都好！我秋夜白认定了你！我再也不做什么鬼差了，小妖精，从今而后，我只陪着你。”
柳小妖的眼中含着泪，她凝眉问道：“你不怪我？”
“当年的我，心甘情愿。”他紧紧握住柳小妖的手，神情突然严肃下来：“我们不能在这儿久待，我怕她会追过来，我们去昆仑山。”他微低下头看着小人参精，道：“你随我们一起去？”
小人参精却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千秋镇。千秋镇是柳姐姐的根。”
秋夜白觉得小人参精的话怪怪的，可他来不及细想，矮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不论怎样，多谢你。”
小人参精道：“你该谢我的时候还在后头。快和小妖姐姐走吧，半个神仙！”
秋夜白神色一怔，微一颔首，转瞬之间，便带着柳小妖到了昆仑山。
迈进昆仑派山门的那一刻，秋夜白才真真正正松了口气。他侧过头看着柳小妖，一笑，道：“如此狼狈，让你看笑话。”
柳小妖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何要带我到昆仑山来？”
“因为静虚子已经回山，昆仑派在他的庇护下，璎珞闯不进来。”
“你一向唤她璎珞大人，她又怎么会要抓你？”
秋夜白笑了，抚着柳小妖的脸颊，道：“因为我魂魄俱全，她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反了她！”
柳小妖轻轻咬了咬下唇，又问：“小人参精怎么会喊你半个神仙？”
“这个……”秋夜白犹豫了：“你先随我去见静虚子，我有疑惑需要他来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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