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美人冰嬉（三）
直到季兰淑在冰上来去自如，几乎完美地完成每一个动作，还来了个超高难度的连转时，季婉枝还呆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婉枝，你刚刚中途的旋转和变换，可以用这种样式，会更自然和流畅些。”
这哪是淑妃啊，这分明是被埋没的世界冠军啊。
季婉枝先前在奥运准备里见过花滑组的表演，她可以清晰地肯定，即便将季兰淑放进现代花滑的比赛，她也会有不俗的表现。
这还不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瞬间，系统在此时的提示音更显得尤为微妙：“【美人冰嬉】进度已增长，请宿主及时查看。”
所以，之前的任务条不增长，感情是缺了美人？
或者说，男子冰嬉并不是关键，她此行的任务，是要让姑娘们也参与到这项运动中来？
季婉枝像是忽然间醒悟了什么，也立刻当机立断。
她要马上组建一个女子冰嬉队，专门表演花滑。
这个主意无疑是违背主流的，就连一向开明的季兰淑也觉得可行性不大。
果不其然，季婉枝请示时遭到了极度的怀疑，赵匡逸先是震惊，随后便开怀大笑：“这从古至今，哪有让女子去冰嬉的道理，更何况你说的还要组建一个女子冰嬉队呢？”
直到季婉枝和季兰淑献上了那一曲精妙绝伦的表演，赵匡逸才勉强松了口：“既如此，朕便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是成效暂且令人满意，那便准了女子冰嬉队在冬祭上表演，若是成果朕不满意，那便——”
“延误冬祭进程，理应重罚，”姚若春装作无私但又体贴的样子，“但是还希望皇上到时网开一面，对婉枝妹妹宽容些。”
而基于姚若春的身份，在场的高位妃嫔也无一不附和。
季婉枝无语至极，姚若春这不变着法提醒皇上该罚还得往死里罚吗……
看来，这是在逼自己必须做出一番成就啊。
说干就干，季婉枝安排好男子的训练后就开始着手招募女将。
于是这天，皇室冬祭招募冰嬉女将的消息霎时传遍大江南北。
话说那四福晋的招募启事一登榜，就引来了全城百姓的好奇。
福晋主动招女将的，真是千载难逢第一回。
女将还需要考核的，除了圣上选秀女外，还真没谁试过这方法。
最最让人惊掉下巴的，女将身份年龄要求不限，不管是丫鬟还是贵妃，在这里通通一视同仁，只靠冰嬉水平论英雄。
在那个女子还未触及运动的年代，这可谓真是千古奇事一桩。
虽说皇室冬祭是人尽皆知的重要，出了差池必然是在劫难逃的处罚，但毕竟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若是能借此在皇上和各位贵族公子哥面前出点风头，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而且若是哪个丫鬟真能通过考核参加冬祭，被选中入宫，那可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祖坟里冒青烟的好事。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观——
那一向张贴朝廷要事的告示前，竟生平第一次挤满了女人。
各式各样模样打扮的女人，一个个虎视眈眈。比平日里在菜市场争夺最后一块上好五花猪肉的场景还要壮观千倍万倍。
有位不知情的壮汉想前去一探究竟，直接被某些力大的女人生生推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竟难道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壮汉摸摸自己的屁股，灰溜溜地跑了。
而遇到小姐出身的女子来看榜，那些丫鬟就会不情不愿地让开路，嘴里喃喃着：“要是我被皇上和王爷看中，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那时的冰嬉鞋子还产量不多，大多是单双刃冰刀和滚轮滑轴的样式，都是为了各位王室贵族而特供。
如今这么兴师动众的招募，几乎是全城的女子们都一拥而上地去置购冰鞋，让商家们一时间都有些受宠若惊，好几个甚至临时起意打算改行卖冰鞋。同时，原本在一起只知赏花作伴的姑娘小姐们，也聚在一块开始练起冰嬉来，让这京中上下一时间颇有些体育大国的气氛。
萧婉还不知道皇宫外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待遇堪比入住五星级总统套房，由于现在自己身份特殊，便不用跟着四王爷回府，而是在皇上特设的宅邸里。经季兰淑要求，皇上还派府里厨艺最好的大厨倾情献上了一桌满汉全席，餐后甜点还个个精巧别致，怕季婉枝睡不习惯，晚上还有管家亲自送来丝绒锦被。
就着这些遭遇，季婉枝啃着鸡腿时还觉得颇有些不自然。原来，人的际遇还真是一个朝夕就可以改变的事情。谁能想到自己这副身子，前几日还是个以娇弱出名的无名福晋呢。
翌日还沉浸在美梦之中时，房门就被人锲而不舍地敲着。
“福晋，我是皇上派来服侍您的春熙。”
萧婉略带朦胧地起了身，推开门才发现这春熙后面还跟了一支庞大的女子队伍，此刻正一个个提溜着好奇的眼睛扫视着自己。
立马慌忙把春熙拉了进来，更衣时春熙解释，淑妃看着这些女子大多身份尊贵，有的甚至天没亮就在门口候着，也不忍心让她们在门外干站着，直接一股脑全放进来了。
“福晋，用完早膳后，淑妃娘娘在冰场等您。”
也顾不上填饱肚子了，季婉枝胡乱塞了几口后直奔目的地。
正殿里季兰淑正襟危坐，今天似乎还穿得比以往更成熟了些，显出十足的稳重。
“婉枝，快来坐，”季兰淑指着一旁的空位，“按您的方法，今日果真来了不少人。”
深知大众心理的季婉枝明白这种招募就和现代的直播带货一个道理，这舆论的水花激得越大，这收货也就越意想不到，顺便一提，这古代hr视角还真是个不错的体验。
虽说古时的场地和设施没有现代专业，但由于古味各色奇异的服装，和女子们的花容月貌相映衬，皇家锦旗令人目不暇接，倒还真有那种现代无法匹敌的传统感和庄重感。
领事的王公公在一旁发号施令，兰花指随着语调来来回回:“各位姑娘可听好了，淑妃娘娘和侧福晋就在上面看着各位呢，一会咱家说好口令，姑娘们就按着顺序挨个表演自己的绝活。”
“可是都听懂了？”
“是，王公公。”
王德福满意地看着各位面容姣好的姑娘们，随即念出第一个名字:“第一位，颍川唐县令之女唐雪儿，有请!”
季婉枝好奇地观望着，即便是自己有幸参加过世界冬奥会的选手，但这看古人花样滑冰，还真是生命头一回的新鲜事。
眼瞅着这唤作唐雪儿的女子，一袭朱红抹裙夺目，踩着双刃冰刀，先绕场来了个问好致意，随即回旋身子，来了一套流畅的轻舞。
虽说步伐有些生疏，中间也失误好几次，但美人心理素质很高，不经意间的微笑配上这耀眼的着装，还是让众人不由得大加赞叹。
一曲终了，坐在高台的季家姐妹相视一笑，对着王德福耳语几句。
随即王德福尾调上扬的的声音传遍四周:“上等，留牌子。”
开头便是如此精湛的表演，顿时拉高了整个选拔的水平。后面的女子们紧随其后，都是看起来临时学过的模样，想赢的欲望过于强烈，水平却再难有突破。
尤其是还有这么几位特别的人物出场，就更让季婉枝差点心如死灰。
有的人几乎是赤手空拳，权当是为了为自己谋个后路。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是年长的大妈，看上去皮肤有些蜡黄，季婉枝明白不能歧视人家，但大妈直接没给季婉枝说话的机会。
“娘娘，福晋，俺叫刘铁心，”大妈充满骄傲，“别听俺姓名唤铁心，其实人善还好心，做菜家事样样行，虽说岁数不够新，但相信铁心一定行，一定行！”
季兰淑和季婉枝面面相觑，走错片场了吧，中国新说唱出门左拐谢谢。
然后大妈的冰嬉水平，更是令人意想不到，她穿着冰鞋，在冰面一寸一寸地挪动，硬是把冰嬉玩成了冰上散步。
而有的人表里不一，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那姑娘正值及笄之年，小脸生得叫人怜爱，声音也娇滴滴的：“娘娘好，福晋好，我叫方双儿，会做饭会女红，还能……”
季婉枝反矫情称号不是盖的，飞快切入正题：“双儿姑娘，要不还是直接开始冰嬉吧？”
“好，”双儿脱口而出，“那便开始吧。”
随即大喊一声，便有四五个丫鬟穿着冰鞋，前后左右开始搀扶起方双儿。与其说是方双儿在冰嬉，倒不如说是她活像一块被人架着走的活肉。
这何况，这还是一块随时随地便会歇斯底里的活肉：“都小心着点，摔坏了本小姐你们赔得起吗？”
“啊！轻点儿，你们几个下手不知轻重的下人，弄疼本小姐了！”
季婉枝觉得上一次这种折磨，还是楼下工地施工的时候。
“下一个，”季婉枝正欲做出决定时，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事情，“方双儿左边第一个丫鬟，留下。”
“啊？！”
方双儿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碍于真正的参赛水平考虑，季婉枝甚至无情地排除了皇后和一众妃嫔，谁让这几位金贵的主都是空有外貌没有真本事呢。
姚若春眼看着前面的女子无一不发挥平平，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当听到自己该自己出场时，便夸张地扭着腰肢出发了。
一旁的季婉枝看着姚若春虽然技艺不精，但是在忸怩作态这方面却是意外厉害。
先不说这衣着有多暴露，就是这种拼了命地在评委前刷尽存在感，还不时来个眼神交流的努力劲头，都是寻常女子没有的。
讨厌归讨厌，但姚若春的表演欲确实是少见的吸人眼球，而且配上她浓妆艳抹的姿态，竟然有些莫名的合适。
一曲终了，只听得季婉枝宣布:“上等，留牌子。”
胜利者得意地划过季婉枝旁边，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这么一轮下来，季家姐妹努力筛选，却也只堪堪选了六人。
即便加上季婉枝和季兰淑，那也不过区区八人，根本不是冰嬉队的规模，按照季婉枝原本的设想，至少再来两人，她才觉得勉强凑合。
可是京城之大，却没有再合适的人选。
这时，赵祁之带着一众人来此地查看。经过昨天的训练，如今赵祁之手下的队伍早已进步不少。
就连先前水平最拉胯的赵文卓，经过一番特训下来也颇有成效，今日得了一番夸奖，心情更是好到极点。
然而季婉枝却依旧发愁，即便是有来自赵祁之作为夫君的亲切问候，还是无法提起劲来。
王爷热脸贴了冷屁股，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小姐！”
听到小翠的声音，季婉枝才心情好了些。
“小姐这几日出门在外，小翠总是担心小姐过得不好，如今一见，终于可以放心了！”
小翠情真意切楚楚可怜，叫季婉枝内心一阵暖流涌动，然而此时的季婉枝却扭头一想，关注点开始转移。
“小翠，你穿上这冰鞋，滑一下让我看看。”
“我？”小翠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但依旧乖乖照做。
虽然没有尝试过，但小翠竟然开始的瞬间就找准重心，滑行步伐无比迅捷快速。
季婉枝只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好苗子。
“小翠，你就是这女子冰嬉队的第九人！”
众人还来不及诧异，季婉枝脑筋转得飞快，又对着赵祺若开始思考。
“十四王爷，不知您可否赏脸滑一下呢？”
赵祺若明显疑惑：“福晋可是质疑我的水准？”
于是便赌气似的穿上冰鞋，献上了一段几乎是无可挑剔的表演。
看着场上长袖翻飞的赵祺若，那副娇媚的长相一时间让季婉枝有些恍惚。
美人冰嬉的最高境界，也许正在于此呢？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十四王爷，请恕婉枝冒犯，”季婉枝立刻叫人拿来一套女子的裙衫，“您要不然屈尊，穿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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