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青出于蓝
张一林闭目催动九转玄功，真元从气海直冲入膻中穴，宛若游龙。
在奇经八脉中上蹿下跳，尽往极细极小的经脉中钻去。
真元过处，先是好像有人在拉扯自己的经脉，拉得又细又长。
紧接着又好似有人用擀面杖捅进了经脉深处，不停搅拌，将它搅得又大又圆。
剧痛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舒畅。
张一林感觉奇经八脉被彻底打开。
九转玄功催动真元不停的运转大周天，直到总共运转了七个大周天才回到气海。
“我直接踏入了第七层？”，张一林睁开眼睛，口中情不自禁嘀咕了出来，“如此说来，气海也打开了？”
九转玄功共分九层，修炼者吐纳天地灵气入体后化为真元，真元一次能运转多少个大周天，代表修炼者处于九转玄功的第几层。
长眉真人传下的九转玄功是极其正宗的修炼心法，偏向内功，修炼者层数越高，真元越强，真元越强，催动的无为剑法威力也越大。
像天虚子九转玄功在第八层，无为剑法任意一招都可随意使出。
天玑子是第七层，勉强能使出芸芸众生，但是最后一招无为而治便催动不了。
张一林原本因为气海闭塞，无进阶玄功的可能，但是机缘巧合之下，融入了汤汤的麒麟灵气，炼出了麒麟真元。
玄功虽然还在第一层，却可以催动长虹贯日。
短剑受长戟一激变长变漂亮之后，便可以使出芸芸众生，只是威力定然不如天虚子使出的剑招。
此刻玄功正式踏入第七层，意味着气海已经完全打开。
若是罗刹幻化而出的厉鬼还在，当可一剑破之。
张一林长啸一声，身子直上九天，长剑飞至脚下。
真可谓金光嶙峋三尺剑，意气风发少年郎！
“诶呀，不好”，张一林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不挂，“衣服方才都化为灰烬了”
面色顿时羞愧难挡，瞅准山野村庄里的人家，指尖轻点，一件打了补丁的黑色粗布麻衣套在光溜溜的身子上。
直向西飞去，隐隐还可听见下面有人骂道：“哪里来的小贼，敢偷老子的衣服……￥”
天山在苍梧山以西约七千里，群山高耸，绵延不绝。
张一林此刻神行符虽只剩下半张，但是玄功大进之后，御剑的速度只比神行符稍慢一点，耐力却更强。
约莫飞了一个半时辰，前面隐隐现出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
峰尖上朦朦胧胧可见大片的白雪。
天空中飘起若有若无的雪花，张一林吸了口气，微微感觉有些寒冷。
天山地处西陲，气温极低，山上终年积雪，山谷冰川遍布。
张一林身上虽只披着偷来的薄衫，但玄功有成，心念一动，真元流转，寒冷之感顿消。
“此行天山为探查父母下落，太过招摇不利于行事。”
张一林心中想道，捡了个隐蔽的山谷，收剑落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纯白如洗的冰川，毫无半点杂质。
静静地躺在谷底，似乎连时间都被冻结了。
一个时辰前还在苍梧山地界和罗刹生死相搏。
一个时辰后已身处天山的冰天雪地。
张一林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他稍微辨了辨方向，沿着冰川向天山顶峰奔去。
与飞在空中所见白茫茫一片不同，冰川两旁皆是瘦峭的针叶林，俨然一副林海雪原的美景。
刚奔出百余里，忽然从右侧林子里传来人声
张一林心念一动，“此处除了冰雪，便是苍松，奔了这么久，未见活物，怎地平白有人活动？”
止住脚步，轻轻地循着声音往林中摸去。
“你回去告诉罗刹，麒麟一事，宗主暂不追究。”，越往前去，声音越清晰。
听起来是个青年男子，语气倨傲，听其话语，林中应当还有一人。
“多谢上使”，果不其然，另一个声音传来。
十分刺耳，犹如破锣嗓一般。
张一林瞳孔微睁，眉头一挑，心中惊道，“是穷奇！”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小步，估摸着已经离两人极近。
赶忙停了下来，背靠一颗大树，刚好将身子遮住。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是罗刹差他来追我的？”，张一林心中嘀咕，“但是罗刹又不会苍梧棋局，如何知道我要来天山？”
旋即又恍然，“啊，是了。如云曾说在九华山，万剑宗的人和肥遗在一起。想必万剑宗已和酆都沆瀣一气。穷奇来天山也不足为奇了。另外一人想必是万剑宗的，穷奇称他为上使，难道酆都反倒拜服于万剑宗麾下？那人说到麒麟，莫非是指汤汤和母麒麟被暗中下毒一事？又或是指东海孤岛上的事情？”
张一林知光凭这一句话瞎猜也是无用，遂静下心仔细再听。
“但是另有要事差你们去办，若办成，前罪不究，还另有重赏”
“上使请吩咐”
“蚩尤重现，人间即将大乱，你等须聚万魂于酆都，引蚩尤前去打开地府通道”
张一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升起一个问号：“蚩尤？那不是上古传说中的妖物吗？难道真的存在？为何要引他去酆都打开地府通道？”
“请问上使，为何要打开地府通道？”
穷奇倒是替张一林问了出来，语带惊讶，显然对于蚩尤一事也半信半疑。
“这你不必关心，照办便是”，那人语气中稍显不耐烦。
“是”，穷奇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小人告退”
随即传来一阵风吹动衣服猎猎作响声，张一林知是穷奇已经离去。
他仍然不敢转过身来，直到响起一阵破空剑吟。
想必是被穷奇称为上使那人御剑走了。
张一林右手一挥，长剑横空，也飞身远远地追去。
飞了约莫半炷香时间，那上使斜剑向下，落在一处林中。
张一林也沉剑落地，缓缓跟去。
只见那上使双掌上下飞舞，周边树上的残枝如雨点般簌簌落下。
接着右手一挥，旁边一株柏树的树皮应声翻起，滚成一根藤条，将满地残枝迅速捆起，抗在肩头。
“他这是做什么”，张一林越看越糊涂，“到他这等修为，自然冰雪早已无碍，不用烤火取暖，又何须砍柴？”
正思索间，上使已走出林子，拐上一条小路，行了三四里，偶尔可见几处炊烟，原来到了一个小镇。
镇子不大，拢共二三里方圆，一条主街，几处巷子。
房屋皆是松木结构，此刻已到旁晚，只有寥寥几处亮着光。
上使扛着木柴，左转右转，进了一个小巷子。
张一林轻手轻脚跟到巷口，隔着十几丈听那上使轻声说道：“老三样”。
“好”，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应了一句，还拖了些尾音，听来是个女子。
张一林侧头看去，上使正坐一处小酒馆里。
背朝门外，方才应他的女子站在桌前，低身用抹布擦拭着桌子，应是店家。
上使身披黑色貂绒披风，头戴毡帽，腰背笔挺，桌边左手倚着一把宝剑。
那捆柴火搭在右边的墙角。
再看那女子身穿白色棉袄，腰缠红带，面容清丽。头发盘在脑后，插着发髻，看年纪约莫三十来岁。
擦桌子的同时偶尔看一眼上使，面带笑意。
忽然后面风声起，几个身穿大衣的行人走过，张一林抬眼望去，那几个行人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神色中透着怜悯。
张一林眉头一皱，大为不解。
低头看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此处天寒地冻，寒风凛冽，众人皆穿着大衣御寒。
只自己身上薄衫满是补丁，捉襟见肘。
与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难怪行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张一林心中一动，身子一抖，又将衣服抖出几个破洞。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子，随手捡起半个烂碗。
直搞得自己蓬头垢面，恶臭难当，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一瘸一拐地往小酒馆走去。
“过几天还要下大雪，明天我再带一捆过来”，那上使跟女子说话的声音十分平和，与方才对穷奇时的倨傲大为不同。
“够了够了，柴房都堆不下了”，女子笑着打趣道，“再来几捆，这厅屋放桌子的地方都没有了”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听起来却是满满的喜悦。
“那就关门歇业，我带你上天山看雪去”，上使顺着女子的话说道，语气中有些兴奋。
显然对和女子一起看雪这件事情极为期待。
“雪谁没见过呀，这到处都是，天山上的雪有甚特别？难不成不是白的，是红的？”，女子给他倒了一杯酒，嫣然一笑，浑似寒冬里吹来一阵春风。
那上使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递到嘴边又忽然停住，“小乔，江南会下雪吗？”
张一林快要走到小酒馆的门口，心中想道：“原来这店家名叫小乔，倒确实像个江南女子的名字”
那名叫小乔的女子愣了一下，旋即转身蹲下将旁边火盆中的木炭拨弄了几下，“许是不下的吧，反正我没有见过”
刚说完只听见门外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跌倒在地。
“哎哟”，小乔惊呼了一声，赶忙走到门口，蹲下身，柔声喊道：“你没事吧？”
张一林侧倒在地上，故作艰难地微抬了一下头，眼神投向自己手中的破碗。
小乔一边伸出手来扶起张一林，一边说道：“快起来”
张一林身子缩了缩，故意咳嗽了几声。
加之身上衣衫破烂，臭气熏天，俨然便是一个不知被人轰了多少回的可怜乞丐。
“外面这么冷，肯定冻坏了，别怕，先进来烤烤火”，小乔面带忧色地说道。
张一林脸上虽装作害怕，心中却笑道：“苦肉计果然好用，难怪会上苍梧老人的当，我这也算青出于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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