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茸茸壮壮
我爸妈终于同意了！
太多年了，这给我激动的。
然后他们就也挺开心的，毕竟我妈妈和季茸妈妈一直是好闺蜜嘛，不过近两年她们也因为我和季茸搞得也挺尴尬，疏远了，现在可以和好了。
我问我爸妈为啥一下就答应了，他们说，以前我找不他到正好，能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现在找都找到了，不答应又能咋办。女儿是真喜欢他，而且人活一辈子最好的时光也就二三十年，快乐就得了。
他们还说季茸看起来比以前大方精神了很多，没以前那么闷闷的，觉得我们在一起应该会很自在。还说以前季茸在我家看着人挺冷的，像我一直上赶着倒贴他，怕我受委屈，这次发现季茸对我真挺好，手那样了还一颗接一颗地给我剥栗子吃，觉得选这人没错。
哈哈，他们不说我都没注意，可能早就习惯他这种自然的投喂了。
刚同意，他们不许我和季茸出去过夜，当然我也不好意思真让他睡我家，就让他一个人走了。我爸妈还在盘问我七七八八的，我也不好意思跟季茸打电话。
悄悄发了两条信息，他说觉得我家变化好大好大，都认不出来了。我说是么，我倒是一点也意识不到哪里变了。
我跟他说我父母觉得你也变化好大，觉得你更开朗了。他说是么，只问了我的看法。
我说了句废话：有的地方变化大，有的地方变化不大。
他说哈哈哈哈。
就这样待了好久，第二天下午，我终于能去找他了。我晾了他一天，我以为他会不高兴呢，结果我问他在哪，他说：“陪小孩玩呢。你要来么？”
我说：“当然来。”
然后我就去了个小商场。见到季茸的时候，他坐在公共椅子上等我，面前站个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脸红红的圆圆的，身子也有点圆圆的，或者说是壮壮的，他带着红领巾，站军姿似的直直地站着。季茸手环着小朋友的身子把他圈在怀里，侧着头贴得很近跟他说话，头发遮住了两个人的脸。
好温柔的……
本来是个其乐融融的画面，但我看季茸忽然有种涩涩的感觉。
小朋友先看到我的，然后季茸也看到我，坐着等我。小朋友叫着跑过来：“嫂子！！”
我笑死了，这市井小朋友，我说：“叫姐姐就行……哥哥姐姐还没结婚呢。”
他说：“哦……姐姐。”
季茸不动声色地拉了下小朋友的手，小朋友想到了什么，忽然甜甜地来了句：“姐姐你真漂亮！”
哈哈哈，是季茸教他的，他好暖啊，这真比小朋友主动夸我漂亮更让我开心。
我笑，说：“嗯，谢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说：“姐姐，我叫壮壮。”
我说：“哦，壮壮呀……你今年几岁啦？”
他说：“姐姐，我今年十一岁。”
我想想，嗯，十一岁……那那时候壮壮就五岁，季茸十三。
壮壮这孩子是个好孩子，特别有礼貌，活泼可爱。他声音还尖呢，却又有一种十足的底气，总让我想起少年闰土。
有的地方不对。
他在季茸面前跑，就一副没心没肺，天真烂漫的模样，会特别甜地叫季茸“茸茸哥哥”。我听到这个称呼都笑死了，得亏他跟雨杉不是一个习惯，不然我就得是“桃桃姐姐”。
但是呢，季茸不看他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盯着季茸的胳膊出神（没盯腿可能是因为季茸今天忽然穿了条长裤）他会露出一种特别伤心的表情，眼圈都要红了的感觉。
嘿这孩子，挺像季茸，会演戏。
毕竟小孩，也不是啥都能演好。季茸给他买了个吹泡泡的玩意，又顺便给我买了一个，本来就占手，壮壮还拿着冰激凌，拧不开，就叫季茸帮他。
刚好我这时候手里也拿着我跟季茸的两个冰激凌，也腾不出手。
什么，问我们为什么买这么多冰激凌？问季茸吧，他一只手拿冰激凌就什么也干不了了，他还特别爱吃。我只能依他呗。
说远了。
这次实在迫不得已，季茸就借助了一下他那条短短的右臂。其实是有些用的，但他平常确实除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有抱我的时候，都不会用这条胳膊。
我先插一嘴，季茸这样抱我也很有意思，感觉挺奇妙的，抱得不那么紧，但足够有安全感。
我喜欢他的胳膊，尤其是他伸懒腰的时候，小胳膊也奋力地舒展着，很可爱。
我就会夸他酷，他就会皱皱眉头笑一笑。
壮壮可能不这样觉得。这次季茸右臂的轮廓被勾勒得很明显，壮壮盯着看着眼圈彻底红了，这叫一个不甘、自责，伤心欲绝的，季茸回头把泡泡机递给他，他都没来及收回目光。
壮壮接过泡泡机，季茸才看见壮壮的眼神，他也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抬手摸了摸壮壮的头。
啊，爷都要哭了。
后来，我们继续走，壮壮还是尽量保持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气氛不太对劲，我特意挑了个队排得很长的奶茶店，叫季茸去买。他有点犹豫，还是去了。
我带着壮壮找了个远点的地方坐下。
他这一走，壮壮彻底蔫了，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
我问：“壮壮，你怎么了呀？”
壮壮抬头看我，突然一撇嘴：“姐姐，对不起！”
我怕他哭啊，我拉起他的小手，说：“壮壮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姐姐帮你解决。”
壮壮说：“我对不起哥哥……哥哥从来都不许我跟他说对不起，姐姐你帮我跟哥哥说对不起吧！”
我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呀。”
他说：“就是我的错，都是我害哥哥变成这样，我不该去危险的地方玩……”
我说：“嗯……那是有一点点对不起哥哥，但是哥哥现在已经原谅你了，不生你气了。哥哥以前说过不好听的话，都是他不好，他叫我跟你道歉。”
壮壮的小豆眼眨巴眨巴，燃起一丝期待：“真的？”
我说：“对呀，哥哥那时候也是小孩子，现在他是大孩子了，就不生气了。”
他忽然又难过：“可我还是小孩子……我不知道怎么补偿哥哥……”
“你这不叫补偿，你这叫回报。壮壮健康快乐的成长就是最好的回报啊。”我摸摸他的头说，忽然觉得那些官方的说辞很有用，补充道，“壮壮好好学习，将来成长成为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就更好了，那哥哥的价值就更大了。”
壮壮点着懵懂的小脑袋，看起来像是听懂了。他说：“姐姐，这样就行吗？那我一定会的！”
我说：“是呀，这样就行了，哥哥姐姐特别相爱，姐姐知道哥哥怎么想的。”
他嘟嘟嘴，说：“这我知道。哥哥说了。”
我笑了，又摸摸他的头。
他说：“姐姐，你一定要对哥哥好。”
我说：“那肯定的。”
壮壮像个小大人似的：“姐姐，如果你们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壮壮一定会来报答哥哥姐姐的！我一定要成长为有用的人！”
小孩子听起来慷慨激昂的，也叫我想起我小时候。有这股劲，做不做得到其实都无所谓了。
我笑了，我说：“壮壮一定会的。壮壮呀，我想听你跟哥哥的故事。”
壮壮说：“什么故事？”
我说：“你和哥哥刚认识的时候的故事，或者后来的故事，什么都可以。”
他回忆：“刚认识的时候……哥哥生我气，见到我就把我往外赶，那时候我特别笨，我还以为哥哥的手和腿能再长出来，我这么安慰哥哥，哥哥更生气了……后来哥哥配机器腿的时候我也在，我看他太辛苦我就哭了，哥哥就又不想见我。后来哥哥一直不理我，直到我有次去外地玩，那时候我都九岁了，我去哥哥家里看他，他就愿意和我做朋友了，我们就总在微信聊天，哥哥对我特别好，总教我做作业……我真的觉得更对不起哥哥了。”
我想了想，说：“那我觉得哥哥怪壮壮是因为壮壮心理负担太重了呀……这是哥哥自己的选择，事情已经发生了，壮壮不用总想这件事，把哥哥当好朋友就可以了。”
他说：“真的可以？”
我说：“嗯，姐姐才不骗你。”
这时候季茸拎着奶茶回来了，壮壮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季茸有点恍惚，看着我笑。
过了会儿他就不笑了，因为壮壮哭了，嚎啕大哭。
壮壮说：“哥哥，谢谢你……”
季茸蹲下给他擦眼泪，他的腿又蹲不了太久，又拉着壮壮坐下，壮壮横着坐他腿上。
他包裹住壮壮，说：“怎么了壮壮，哥哥不是跟你说叫你忘掉以前的事了么。”
壮壮一抽一抽的，说：“哥哥，你不怪壮壮了？”
他说：“不怪了，以前哥哥瞎说的，哥哥道歉，壮壮忘了吧。”
壮壮说：“嗯，好……那哥哥，我可以永远跟你做好朋友么？”
季茸说：“当然可以，哥哥很喜欢壮壮啊。”
壮壮把小手伸进季茸的袖子，去摸他胳膊，一摸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季茸也有点手足无措了，他有点无奈地安慰一般说：“壮壮，哥哥的手早就不疼了。”
壮壮小眼睛又瞪大了，说：“真的？”
他说：“嗯。壮壮一直难过，是因为以为哥哥手还疼吗？”
壮壮说：“对……”
他说：“那哥哥现在不疼了，跟其他人一样了。哥哥现在走路也很好，是不是。”
壮壮说：“是，那，那就太好了……”
季茸说：“嗯，哥哥不喜欢爱哭鼻子的小孩。”
壮壮一吸鼻子，说：“那，那我再也不哭了！”
季茸轻轻地拍他，壮壮缓了一会儿，像是好了。
季茸说：“来，让哥哥抱抱。”
季茸干站站不起来，他让壮壮站小凳子上，他先站起来，再去抱壮壮。
放心吧，我是超级有道德感的公民，还把那个凳子给擦了。
他一手就兜起他，还抱着转了个圈，他鼻子贴着壮壮的鼻子蹭啊蹭，极亲昵地说：“是我的好壮壮么？”
这回壮壮是真心实意地笑了，眼睛笑成条缝：“我永远是茸茸哥哥的好壮壮！”
壮壮说是小孩也不小了，再有一两年上初中了，他已经好大一只，季茸还把他当几岁小孩哄，壮壮倒也顺着他。
季茸往前走，壮壮特别老实地趴在他身上，我就站季茸背后跟壮壮玩，还得麻烦季茸总回头找我。
那些话说开了之后，壮壮一点也不难受了，一个劲地缠着季茸叫“茸茸哥哥”，陪我这个陪我那个的，季茸全都依他。
我们带壮壮去玩抓娃娃机，本来平常我们抓都没抱着能抓到的期待，过把瘾就得了，但是现在为了讨壮壮开心，花了一百多块钱才终于抓到了，我大流泪。
那些射击类的游戏他都可以陪我们玩，壮壮玩疯了，嘴里一直发突突突的声音，活像个小机关枪。
投篮机那块，我跟壮壮一组，和季茸比赛投篮。他单手特别帅，壮壮也像我一样犯花痴了。比赛我输了，我坚信是因为壮壮瞎投给我添乱了。
我们还去做陶艺了，那时候季茸看着我和壮壮做，就像一个大人带两个小孩一样。我们两费劲心机地做了个心形的陶罐送季茸。
我们还吃了顿大餐，自助餐，嘻嘻。
我跟季茸现在出去还是他请一顿我请一顿，他可能请得稍微多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再后来，壮壮的父母来了，来接壮壮回家，看着挺朴实本分的，应该就是普通人家。还给季茸带了些礼物。
季茸一直客客气气的，气氛很好。
壮壮在，他的父母也不好意思说别的，找了个空单独跟我说了悄悄话，大致就是说季茸这孩子有多好，叫我好好对他。
我应着，就想，害，这我肯定知道。
再之后，我们牵着手散步，壮壮走了，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些不一样的小心思都可以渐渐浮出水面。
“壮壮重么？”我问。
“不重。”他低着头走，说，“我也能抱你。”
被看穿，我脸刷一下子红了。“……真的？”
“嗯，应该能。”他说，“要不要啊。”
我立刻说：“要！”
他问：“要背还是要抱。”
“都要！”
可以公主抱，我跳一下就行，但我总觉得不舒服，跳那一下也害怕，还是背背更舒服。
我趴他背上环着他的脖子，我问：“你怎么知道你能抱的？不会抱过别人吧……”
他说：“想多了木桃，我今天抱了壮壮才觉得我可以，不然我之前怎么没抱你呢。”
“哦……”我说。
结果才走了几步，他就用手掌轻拍两下我大腿，说：“木桃下来吧，我走不动了。”
我拉长声音：“不要——”
他笑，说：“这么不心疼我啊。”
我吻他后脖颈，说：“对，不心疼。今天你是我的小美人鱼。”
他轻笑。
又走了几步，我觉得我玩够了，就说：“好了，我下来了。”
他没同意，跟我说的却是：“林木桃，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穿高跟鞋。”
我都没注意，说：“诶，真的耶。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走给你看呀。”
他笑：“再走一会儿。”
他就又硬走了好久好久，我嚷嚷着要下来他都不让我下来。
我真的不想让他再走了，就咬他脖子，他终于肯让我下来了。我看看他，都出汗了，我帮他擦汗，他就拉住我的手，牵着我走。
我边晃他的手边说：“壮壮很黏你。”
“嗯。”他说，转过头看看我，“你真好，又解了我一个心结。”
我说：“没有啦……本来你自己就解开了。你想讲你们的故事嘛？我想听。”
他一笑，说：“怎么总想听我的事。”
我说：“你是我男人，不听你的事听谁的事？”
他眨眨眼，说：“那讲。壮壮一直挺关心我的，我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总来，当时我爸爸都没来看我，他一个小孩子做到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了，但那时候我……”
他停了一下，我从来没听他讲过他爸，我试探着问：“你爸爸……”
“我不想讲他。”季茸神色平常，但是看我有点好奇，又说，“他不是因为介意我受伤才不来的。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几次，他也不算坏，挺无所谓一个人。”
我也没听懂，不过他看起来不怎么在意，我也就不问了。我说：“哦……那你继续讲壮壮吧。”
“反正，我那时候总跟他较劲，跟自己较劲，三年前我和你分开，那时候心好空，偶然就跟壮壮重新联系上了，后来我们就打电话发微信聊天，挺机灵挺乖巧的小孩，人又可爱，现在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低声说：“哦……”
他笑，说：“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是……”我迟疑着，说，“季茸，要不我还是生小孩吧。”
他一怔：“啊？”
我说：“我看你挺喜欢小孩的……生就生了。”
终于说出来了，这个事已经让我烦心好久了。
他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好笑，说：“小木桃，你这么不坚定啊？”
我说：“我坚定啊，但我太爱你了，我舍不得让你没小孩。”
他笑开，搂住我：“没事啊，我女人要有原则啊。大不了把壮壮当干儿子养。”
我说：“我又不是不能生……原则什么的，算了吧，以后你想要我就答应你。”
他摸摸我头，说：“不用管我，真的，你再多想想，反正我们现在还年轻，不急。”
我们确实年轻，我二十三，季茸明天二十岁。兜兜转转五年多，他还没到领证的年纪，离谱么。
你们猜，我最后生小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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