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面学霸
一夜无梦。
这是张信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他想到了高一上心理课的时候，那个年轻女老师讲的睡眠周期。女老师教得挺好的，不过可能因为，心理健康课工资不太高，以至于她跳槽去了财务处。
张信扭过头，就看见江言礼抬起手，揉了揉眼，“早。”
江言礼睁开眼，眼尾被手揉的泛红，“早啊。”
张信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只手，颇有些不自然地将头扭了过去，自顾自地下床，走向阳台。
“勤奋学生代表。”江言礼看着他这行云流水间都透露着的利索劲儿，感慨道。
张信拉开阳台门，看着干干净净的洗手池，冲屋里面大声喊了句，“哥，没牙刷！”
江言礼被他这一声吼吓一跳，他趁着此时睡意还在被张信的声音压制的时候，光脚走到阳台，同样大声喊了句，“在！柜子里！你！不会！自己找吗！”
“哎，我天。”张信被这“河东狮吼”吼得，猛地就跳了起来，脑袋差点儿磕旁边儿窗户角上，“你喊这么大声干啥？跟谁欠了你八百万的一样。”
“你还知道大声啊，我还以为你听不见呢。”江言礼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从柜子里给他找了个新的牙刷和牙杯。
张信接过来牙刷和牙杯，懒洋洋地半倚不倚在洗手池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哎，我那是觉得你离我远，我说话你听不见才那么大声的。”
“亲爱的，咱看清楚，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儿，隔了有十步嘛，您喊这么大声……”江言礼朝床那边抬了抬下巴。
张信转过身，打开水龙头，接了水，挤上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满嘴泡沫地说道，“我真是觉得你听不见。”
“宝贝儿，你小言哥哥耳朵可灵着呢，你半夜打呼噜磨牙我可听的一清二楚。”江言礼往他旁边挤了挤，开始洗脸。
这话一出，着实把张信说得一愣，“打呼噜？磨牙？我？”
尽管口齿不清，但依然不妨碍江言礼听清楚。
“可不。”江言礼压了一泵洗面奶，揉搓着，“虽然你没有打呼噜磨牙，这些个不好的习惯，但你晚上咬人。”
“呸，”张信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子，漱了漱口，“咬人，不能吧。”
“那咋不能？”
江言礼等着他用完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洗去脸上的泡沫，扯过一张洗脸巾，
“你昨天晚上梦见啥了，大半夜的咬我手，咬完还笑，一脸满足的样子……梦见啃猪蹄了？”
张信听到这话，洗着脸的手停顿了一秒，随后立即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不免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把亲吻当做啃猪蹄呢？
“兴许吧。”他模棱两可地回了句。
江言礼没管他的回答，只点了点头，然后冲他比了比时间，“宝贝儿，你跑操快迟到了。”
张信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随随便便擦干了脸上的水珠，留下句，“谢谢江老师的收留！”就跑了。
刚到操场，还没等张信擦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的时候，就被below门派的创始人拉住了，“张信，你没事儿了吧。”
“啊？”张信用手搓了两把胳膊，夏天清晨的空气中，都湿漉漉的，黏得他难受。
他心里正回味着江言礼屋里的空调呢，自然没把精力放在创始人的问题上。
但创始人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张信这一举动分明表达了其不想好友为其担心，于是创始人怀揣着尊敬与爱戴，说道，
“好兄弟，你生病了咋不和我们说呀，我们有药，啥药都有，要不是政治老师过来给我们说，你去医院，晚上不回去，我们都以为你怎么着了呢。”
他一句话就让张信反应过来了。合着江言礼给他编了个生病的理由，看样子还是重病？
张大学霸最擅长的就是借坡下驴，说瞎话不打草稿。
“啊，是。得亏了政治老师，要不我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说完之后，某个大忽悠还有模有样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再扯出一个堪比病弱西子的笑容，
“不过现在好多了。”
江言礼赶到的时候就听见张信的发言，心里感叹道，瞧瞧，瞧瞧，不可多得的“千面学霸”！
看一眼少一眼的那种“千面学霸”！
就这精湛的演技，不去娱乐圈当演员都可惜了了！
要不是知道实情，自己恐怕也得被这个笑容所打动，然后再发自肺腑地表扬一句，看啊，这是多么地励志，多么地值得别人学习啊！
简直是吾辈楷模。
只一点不巧，江言礼知道实情。
“呀，牙疼还没好啊。这么严重吗，牙疼到起不了床？”江言礼不怀好意地拆了张信的台。
估算错误的张大忽悠，现在有点儿被架在了高空中的感觉，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内心疯狂吐槽，就一个牙疼，创始人是怎么把这说得天花乱坠，跟他得了什么大病的一样！现在好了，颇有几分骑虎难下的感觉。
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张大忽悠的本职可是一名市重点高中重点尖子班里的重点尖子！
作为三重集合的学霸，在电光火石之间，头脑疯狂运转，最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说法。
“那可不？老师你听过一句话吗？”张信自打知道是自己牙疼之后，就开始捂住了腮帮子，开始了新一轮表演。
江言礼挑眉，他想看看自己这个弟弟，到底还有多少潜能没有被自己发掘出来，于是，极度配合地问道，“什么话？”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张信此时说话听着都有些大舌头。
此刻，张信在心里确认了，自己这从小保送、顺风顺水的天才哥哥，可能并不了解老祖宗留下来的方言系统。
张信这一番话，刷新了创始人对学霸的认知，创始人被张信这天秀操作，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这才是究极学霸吗？
随着远处的一声哨响，早操也就开始了。
各班喊的口号，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激情飞扬”“超越梦想”“脚踏实地”“铸就辉煌”等等四字词汇。
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激励人心。
跑完操之后就开始了一天的早读。
早读是最难捱的，要么是语文，要么是英语。反正统一姿势是站的时候身要正，肩要并，颈要直，手要举，头要抬，腿要定综合来讲三个字——反人类！
——1
这样读下来，张信只感觉到累了，记没记住还得另说，注意力全扣动作上了。
不过好在，这个姿势只要保持三十五分钟就可以了。况且张信班里的语文和英语两位老师，都比较地善解人意，一个早读五十分钟，四十分钟都不在教室。
这就给了某些如同张信一样，表面认真背诵，内心疯狂吐苦水的孩子们一个可乘之机。手抬抬落落，老师来了之后再把标准姿势摆出来。
这样，老师看着也开心，大家做着也不费劲，简直双赢！
当然了，每个班里都有那么几个勤奋好学的学生，这种学生往往是老师说啥是啥，丝毫不带松懈的。
就比如斜前桌那个女生。
斜前桌那个女生算是和张信有缘，他俩从高一就在一个班，从高一就是这个位置，每次换桌之后，他俩位置永远不变。
张信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生的大臂从老细一小点儿，变成了麒麟臂。
只能说，量变产生质变。
六月一号那天并没有如期举办毕业晚会，听说是因为级部主任不让。级部主任想让他们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因此别说毕业晚会了，毕业典礼，毕业班会，毕业班服等等等等，全部取缔。只剩下一个毕业合照。
还没等学生们哀声哉道，吐槽完呢，时间转眼就到了六月四号，整理考场的时候。
“高考别紧张，放松，知道没？”江言礼给张信端上一碗面，放到他桌前。
张信凭借着亲情牌，这几天一直在江言礼这儿白吃白喝白住。并且，对外，美其名曰“江老师体贴学生。”
只是如今，他拧眉看着桌前的面，咽了口口水，欲哭无泪，“老师，江老师，小言老师，小言哥哥~咱不吃面了行不行？”
接连几天都吃面，张信觉得，自己再吃下去，恐怕要荣升“面条侠”！
“那不能。面条好消化，你快高考了，吃别的闹肚子怎么办？”江言礼在此刻完美地扮演了一名合格家长。
张信拿起筷子，不情不愿地挑起两根面条，刚往嘴里送了半口，就吃不下了，“小言哥哥，咱商量个事儿。”
他现在看见面条，就有点儿反胃。
“什么事儿？”江言礼吸溜了一大口面条，说道。
江言礼本身就爱吃面，所以，在他看来，每天吃面，多美好啊。
好吃且易消化。
张信看江言礼吃得那叫一个香，于是不信邪地又夹起一根，闭眼吃了进去，“哥哥，咱高考之前，天天吃面了？”
“那倒没有”，江言礼喝了口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为啥我就得天天吃面？”
“宝贝儿，我保送诶。”
张信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这是显摆？这就是显摆！
“哥哥，我没这么脆弱，别拿我当啥也干不了的小孩儿行不？”张信再一次提出了反抗。
江言礼听到他的话，把筷子一放，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略显稚嫩的脸庞，已经拥有几分成熟的轮廓。眉目间已然褪去了青涩。
其实，张信说得不无道理。他这么在意，好像，也没多大必要。
“行，那按你说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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