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朝
皇宫的东门,对着许多在京为官的人的宅邸,这片区域乃当今圣上特意为官员们打造的片区,从当朝宰相再至小小文书,多少都有宅邸再此林立,有的是圣上赏赐,有的则是花了许多银子托关系才买到一间小小别院,毕竟能在此居住,多少都能与那些大官们混个脸熟。
时辰尚早,大半片天还是黑漆漆的,唯有东方有一点亮白,却已有许多官员开始陆陆续续进宫上朝,全然不敢怠慢今天的早朝,据宫里的人传今天的早朝不简单,上朝的最少也有从三品,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许多人都猜测今天的早朝皇上准备干什么,只是各有各的说法,只能等到了朝堂见分晓了。
许多人刚进城门便愣住了,那里站着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人,男人面相粗犷,身形修长,披甲带刀,面朝皇宫而立,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极具威严的背影,如那种沙场万人敌一般有一种无形的气场,没有多年征战全然做不到这点。
众人分作许多个小山头从那男人身边绕行,皆窃窃私语讨论这男人到底是谁,竟敢披甲带刀入皇宫,只是男人已许久没来过临安,早已不被别人记住相貌,唯有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名字流传于朝堂之上。
很快,一个老人笑着走向那名男子,作揖礼,随后与男子并肩而立,一起望向皇宫。不站还好,这一站,更是让众人疑惑了,因为那老人就是当今宰相柳青,哪个将军能让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柳相行一礼,这让众人更是疑惑,唯有个别几个已经记起那个不便谈及的名字。
在众人的注视中,男子缓缓睁眼与老人一同前往闻天殿上朝,一路上,有许多官品大些的都想过去凑合热闹,毕竟能和当朝宰相一同上朝的肯定不简单,好歹混个脸熟再说,可男子腰间别刀让众人望而生畏。
路上,老人笑问:“刘将军,可还习惯?”男子冷冷地说道:“还行,不过一下子让我面对这些文官还是有点难以适应。”老人点点头,笑道:“也对,刘将军平时都是带兵打仗,突然调回来上朝确实难以适应。”
男子看着闻天殿,打量着这个元朝最大最奢华的宫殿,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便收回思绪问道:“柳先生,回头能不能向你讨要些字画,我儿子仰慕你很久了,一直说让我有机会来京城便找你讨要些。”
老人扶须而笑,问道:“些?会不会太多了?我这把老骨头可写不出一些来。”男子神色和缓了许多,但还是淡淡地说道:“先生的字画再多也无妨。”
老人点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闻天殿,神色有些忧郁。在快到殿门之时,才对身边的男人说道:“刘将军,突然叫你回来恐怕不会是好事,刘将军还请小心为妙。”男人嗯了一声便与老人一同进殿站在最前的位置。
各官员都已陆陆续续进殿,离上朝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但东门仍有一名中年男子在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很快,一个身形臃肿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跑来,以至于身上的赘肉随着跑动一颤一颤的,看的门口的士兵都有些皱起了眉头。
那中年男子看到肥胖男子后便直接朝大殿走去,肥胖男子也弯腰跟在男子身后。
男子手挥了挥,示意肥胖男子到自己身边来,肥胖男子快步走到中年男子身边,用袖子擦了擦汗。
中年男子开口道:“到时候进殿了,一切听我吩咐,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做得好的话飞黄腾达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肥胖男子仍旧擦着额头的汗水颤颤巍巍地问道:“张大人,我一个户部小文书去上朝不合适吧?”男子瞪了一眼肥胖男子,肥胖男子顿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与男子一同进殿。
大殿之上,龙椅上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跪伏在地的百官和那位鹤立鸡群站在那的披甲带刀男子。男子获先皇御赐甲胄和佩刀,朝堂之上可以披甲带刀不用行跪礼。
良久,皇上靠在龙椅上,懒洋洋地说道:“刘将军,最近边关怎么样啊?”刘将军面无表情地说道:“很好,北蛮三次进攻皆以失败告终,皇上不信我也该信那些兵。”皇上点点头便不再言语,殿上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听到这,这文武百官也知晓了这位披甲带刀之人便是元朝的第一大将军刘复,先皇时便抗击大隋的攻打,打得大隋签订割地求和的协议后便被派到北边抵抗北蛮,至当今圣上这时已经从军三十余年,一生少有败绩,被百姓称为军神,大隋北蛮对此更是深恶痛绝。
皇上又摇头晃脑地说道:“也对,朕是应该信那些兵,毕竟一直听说刘将军治兵有方,我元朝三十万铁骑和二十万步兵这一半的兵力在刘将军的带领下那是骁勇善战,军纪严明呀!那再桀骜不驯的兵马碰上了刘将军那也是唯命是从呀!”刘将军淡淡地说道:“没有陛下的恩赐,刘某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这话听的百官汗流浃背,这皇上是挑明了你刘复有没有把那五十万兵马养成了你刘家军了。
皇上听了刘将军的话笑眯眯地看着刘将军,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随后拍了拍袖子又笑道:“是朕唐突了,不过刘将军护国有功,一守便是三十余年,朕都不知该如何赏赐与你了,大将军都有些委屈刘将军你了吧?”
听了这话,刘将军抬起头直视当今天子的双眼,手指在那把佩刀的刀鞘上轻微摩挲,幅度小的一般人难以看出。百官们以前哪里见识过这场景,那一袭官袍早已湿透了,只有少数几个人仍旧是处变不惊。
刘将军缓缓开口:“末将能做上大将军已经很知足了,抵抗北蛮不侵占我元朝一丝一毫便是末将的愿景了。”皇上听了哦了一声便不见下文了。
今天的早朝让百官觉得可以比得上前半年的总和了,圣上与那刘将军二人的每句话都充满了意味,并且每一个意味都让人想想便有些后怕。是呀,刘将军真要反了,就凭另外那几个凭着自己父亲的战功才得以继续当大将军,平时日斗蛐蛐,逛青楼,真打起仗来只会贪军饷的大将军能拦得住?但是北蛮在北边虎视眈眈,又能拿刘将军怎么办?没了刘将军,抗击北蛮这事还真不成了。
皇上突然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捂住心口,唉声叹气地说道:“朕这几日总是觉得胸闷气短,头昏脑涨,便是御医都瞧不出朕的毛病,各位爱卿可有什么看法呀?”
此话一出,让整个大殿的氛围降到了最低,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说对了确实前途无量,但答错了往往命也就交待了。何况当今圣山执掌朝政已经有十年了,百官私下里都说当今圣上就是个笑面虎,哪个官员敢说自己能看透圣上的心思,便是柳相都说自己只能猜个七七八八,所以这必定说错的局还不如当个哑巴便是,官可以慢慢升,但命就一条。
这时,那名中年男子对着身边的那名肥胖男子窃窃私语了几句,便继续直直地看向前方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肥胖男子听了那些话则是两腿发颤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
就在肥胖男子天人交战之际,百官沉默之际,皇上眉头紧皱,神色有些不悦,正要训斥几句,突然那名肥胖男子似乎下定了决心,站了出来大声说道:“臣以为陛下是因为一件要紧的心事,并且这事不好解决,才让陛下龙体抱恙,并且这事关乎的还不小。”
肥胖男子一说完这话额头上便汗如雨下,自己一个小文书本就官职不高,且官位难以晋升,平日里又要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反正日子也不会有起色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赌赢了便是飞黄腾达,日后自己的身份便不容小觑了,但说不紧张那也是假的。
皇上眉头舒展,起身走下几级台阶,指着那肥胖男子问道:“你说朕有心事?来说说朕到底有什么心事?嗯?”
话音刚落,那肥胖男子跪伏在地,面向地面的脸上神情复杂,心想莫不是张大人骗我?事到如今也无退路可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仍旧大声喊道:“臣以为刘将军手握五十万精兵每日要监管这五十万兵马,任谁都是劳累不堪,何况刘将军只有一个人?况且北部三州都说刘将军劳身劳心,这皇帝陛下倒是坐着一张龙椅舒舒坦坦的言论大家也都早已知晓,所以臣觉得刘将军老了,陛下也该证明自己是心系天下的明君,所以陛下要多派些志同道合的将军聊聊天不是?况且,刘将军也保不齐有一天会起兵造反不是?”说完肥胖男子便紧闭双眼。
众人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刘将军还在这殿上你就敢这么说岂不是不想活了?这是摆明了要陛下派人去与刘将军分兵权呀。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不去掺和这件事,这人敢这么说话退朝之后肯定完了。
突然,皇上勃然大怒,快步走下去,站在那肥胖男子的面前指着肥胖男子骂道:“你这是在骂朕的薄情寡义吗?朕是那种分不清是非的人吗?朕是这种人吗?刘将军先是打得大隋割地求和,而后又是抗击北蛮这么多年,护国有功,你就这么妄自揣测刘将军?刘将军什么人朕心里会不清楚,你这是在骂朕目光短浅了吗?嗯?是谁让你说的?嗯?哦,对,是朕,让你进言才是朕瞎了眼了,还是说你对朕忠心耿耿了?你是做了多大的事了?”
刘将军根本没有瞧过那肥胖男子一眼,一直盯着皇上在那勃然大怒,手掌已经完全贴在了刀柄上。
刘将军打断了皇上的发怒,淡淡地说道:“陛下息怒,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末将也没有丝毫计较的意思。”皇上看着刘将军,手指着那肥胖男子,一脸犹豫不决,良久,仿佛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一般,大袖一甩,转身走回去坐上龙椅,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皇上抬起头来,看着刘将军哀伤地说道:“朕这是不希望我元朝的大功臣被如此折辱了,朕能做到今天的位子,能坐稳今天的位子都是因为刘将军的一片忠心!”尤其是最后四字被特意加重了力道。那名肥胖男子则跪在地上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皇上看着那身体微微颤抖的肥胖男子,笑眯眯地说道:“行了,既然刘将军都不准备怪罪于你,那朕便饶过你了,省的到最后是朕自己一厢情愿了。”肥胖男子听了这话赶忙回到原先的位置。
肥胖男子哭丧着脸,对那中年男子轻声说道:“张大人,你这何苦要害我呢?”中年男子却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恭喜赵大人了,飞黄腾达了。”肥胖男子听了一脸震惊,试探地问道:“真的?”那中年男子却不再言语,让那赵文书自个猜去了。
其他不明所以的官员则是暗自发笑,心想这人胆子可真大,连皇上的心思也敢揣摩。其余已经回味过来的几个老狐狸则心里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去套个近乎,晚些送些什么样的礼看去才是又有心意又不刻意。柳相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摇头和叹气。
皇上又开始摇头晃脑,不急不缓地说道:“各位爱卿啊,你们有所不知,朕的那几个孩子读书治学都是相当厉害,但朕觉得他们几个人总归冷清了些,朕就一直琢磨着是不是该请几位公子一同去草春堂陪我那些孩子一起读书,这样也算热闹,不知各位爱卿怎么看呀?”
众人疑惑刚还在讨论刘将军的事,这下怎么这么快就跳脱到皇子读书了,不过总比刚刚好了不是,于是很快就有官员开始进言了。
“臣以为能同皇子们一同读书实乃被选中的人的福气。”
“臣以为此事可行,臣熟读经书,犬子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如若陛下同意,臣希望犬子能够向各皇子讨教学问。”
………………
顿时朝堂上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让百官们都觉得轻松了不少,言语也多了起来。
皇上这时笑着看向刘将军,问道:“不知道刘将军如何看待此事,早就听闻刘将军的儿子颇有才华,如若刘将军可以忍痛割爱,可否让刘公子教教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啊?”
此话一出,那紧张的气氛又被推了起来,皇上对伴读根本没兴趣,那刘将军的儿子又哪里来的才华,天下都知那人虎背熊腰,生的丑陋无比,无非就是要让刘将军的独子来京城做质子,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刘将军听了这话手紧紧抓住刀柄,仿佛下一刻便要银光倾泻,寒芒出鞘了。
见了此状,皇上身边的一位太监往前走了一步,皇上却挥挥手让那名太监退了下去,太监思索了一会便往后退去。
皇上笑问道:“刘将军这是不肯割爱?京城也不比那北部三州差吧?朕真的只是希望我那几个孩子可以向刘公子讨教学问,若是我那小女儿看上了刘公子,届时两情相悦那也是一段佳话了呀!”
这话听的百官眼皮直跳,今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皇上竟然还有意将小公主嫁给刘将军的儿子,一旦真入赘了皇室,那这么块疙瘩也就被抚平了。
刘将军嘴角一抽,手已经松开了刀柄,沉声说道:“末将回去便让犬子来京城讨论学术不是问题,但就怕出了什么意外,末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四字被刻意加重,一字更比一字重,听的众人心肝乱颤,天晓得刘将军真疯起来会干的出什么。
皇上蓦然大笑,许久擦了眼角的一滴泪水这才笑道:“刘公子怎么可能会出现意外呢?到时候来了京城,凭着刘公子的才华,便是给刘公子一顶官帽子戴戴也不为过呀!”
刘将军抱拳沉声道:“那末将先告退了,几日后回到沧州便让犬子赶来。”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刘将军走远之后,皇上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等喊个退朝都不愿意等了吗?我有这么讨厌吗?没有吧?”说完看向身边的太监,但那太监就如一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始终低下头颅。
似乎想起了什么,刚想下令退朝的皇帝改口问道:“刚刚那个伙食挺好的是哪位?”肥胖男子战战兢兢地出列,颤抖地说道:“启禀陛下,是臣。”皇帝奥了一声,随口说了一句:“今后你便是户部侍郎,人满了塞进去就是了,我元朝还差一个人吃饭不成?就是吃相别太难看了,朕可是日理万机呀,就先走了,各位爱卿自己聊吧。”说完便带着那名太监走了。
退朝后,那名肥胖男子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直接成了户部侍郎,这是官升好几品了呀。想着想着,便渐渐地直起腰来,对那些先前对自己报以冷漠态度现在又过来套近乎的人只是报以冷笑,想着终于翻身的日子来了。中年男子则站在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便混入人群之中独自一人离去了,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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