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身世出
王震哲醒了。
他虽是早已残喘,可当钱银钗握住他那枯瘦的手时,竟真的是张开了双目。
他的双目早已无神,却饱含柔情蜜意,宛若一个神采正盛的少年郎。
屋中之人,无不是面面相觑。
花溪。
没有一人知晓这个名字。
静默几息后,几人亲眼见着,王震哲面色快速的变化。
他的面色竟是在这片刻之内容光焕发,双腮又一次红润,嘴唇也像有了血色。就好似他忽然间便好了,能够再活上许久一般。
可并未有一人开心,王湘园甚至是哭的更狠,双目都险些翻了白。
谁都知晓,这是回光返照。
若到了此,一个人的气数也就是真的尽了,纵使华佗在世,只怕也回天无力。
王寒时到底是沉稳些,虽是早已泪流满面,却还是压了哭腔,开口道:“爹,你醒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儿子和湘园都在,所有人都在,你说什么,我们都会为你完成。”
不管说什么,都是遗言了。
王震哲已是在阎王殿转过一个来回之人,这会看起来反倒是笑眯眯的。这回光返照,每一瞬息都是他白得来的。所以,他要说,把一切他不愿意带走的,都说出来。
王震哲抬手,微微颤抖间,抚上钱银钗的脸颊。
这一次,他没有再唤“花溪”:“像,真是太像了,你呀,打小就像花溪,越长大便越像,比你娘亲还要像上几分……”
众人惊,却是抵不住他的目光悠远。
他的目光,似是穿透了钱银钗,穿透了这几十年苍白的时光,一直到从前,那个桃花灼灼的日子。
他开口,嗓音沙哑:“很久以前,我还是银钱这个年纪,村中种着层层桃林……”
……
那是个李白桃红之际,他手执砍刀出门,想要在桃林砍上几株开的艳的桃花,却在影影倬倬的花影之间见到那让他记挂一生的女子。
那女子靠着柳树半躺在地面,桃腮柳眼,人面桃花,比这林中任何一朵桃花都要更美;他没见过村外的女子,却在那一息觉得她婀娜多姿、楚楚动人,尽管她窈窕的身段上,有高高隆起的巨腹。
失神间只顾着走近,走近了才见,她的肚子高隆鼓起,不断变形,身下是一滩血水。汗珠挂在她的鬓边,显得她又是柔弱几分。
她见他来,手微抬,颤抖间只唤道:“这位哥哥,救救我……我要生了,救救我……”
她的声音绵软如水,他手中的镰刀蓦然落地,大脑已不受控制。
待再回神,山洞之中,一个女娃娃已被他抱在手中。
彼时她的浑身都被香汗湿透,更显勾人。虚弱不已之间,她靠在他的肩头,轻道:“我叫花溪。”
……
王震哲的话依旧还在说着,却是惊的在场众人眸中眼泪都不知该怎样掉落。
“那是我过的最快乐的时光了,花溪会唱歌,会跳舞,会吟诗作对,会一切在村中见不到的……可红颜薄命,没有几年,她撒手人寰。”
从前的那段时光,眼下再说来,已是无用。可人都听明白了,那花溪,生下了一个女娃。
王震哲说钱银钗生的像花溪,比王湘园还要更像几分,可是说王湘园便是花溪生下的女娃吗?
众人无不激动,却也都知王寒时回光返照就要撒手人寰,谁都未置一词。
可无人想的到,眼下忍不住的,竟是最为沉稳的王寒时。只听他不可置信惊道:“爹,你在说什么!”
王震哲却如同听不到一般,接着道:“许是我命硬,寒时的娘亲也早去,我孤身一人,看着湘园打小管寒时唤‘哥哥’,我就好像又看见了那几年之中,我与花溪……”
这话的分量,比方才更要让人不能接受几分。王湘园早已说不出话来了,正剩下泪流满面不住摇头,王寒时亦是猛摇头间后退数步。
他似是质问,似是喃喃,面色痛哭非常:“爹,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说?”
而此时,王震哲面上红润已消退些许,他的时间似乎不多了,气息也清浅许多。
“寒时啊,对不住……我怎不会不知你与湘园两两有意……可爹怎能让旁人知晓,知晓湘园并非我亲生?我不能说,更不能让你们厮守……”
王震哲此言,宛若一记炸雷在房中炸开!钱银钗只觉得自己被王震哲握紧的手猛然一颤。
她进来之前的预感便差极了,不曾想,真是差极了。
此言道出良多,连带着钱银钗从前一直怀疑的王寒时与王湘园之间往事也被摊开在眼前。
原来她那姑姑钱阿娇之言并不是为要粮胡诌,她的舅父与娘亲确实有些过往,也就是这过往才叫钱家亲戚因此与钱阿斌断了关系,只作羞耻!
无人说话,无人知晓该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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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我也算是要西去,不知道花溪是否在等着我……湘园,我叫寒时给你送去的那青鸾钗,便就是你生身娘亲留给你的唯一信物……”
青鸾钗?
钱银钗当掉的那个青鸾钗!
“花溪……花溪不愿提她从前之事,只道府邸在都城,就在天子脚下……她说若是有朝一日,日子过不下去了,便去都城寻名唤宁彭举的知府,这青鸾钗,能够上你们讨上一条命……”
王震哲声音愈发的低了,转眼已然听不见了,他脸上的红润已消散尽了,便如同方才那副未回光返照之前的模样。
可他的嘴唇还在动,钱银钗低下头,将耳朵覆在他的唇边。
依稀听到他道:“花溪,你最爱喝茶,可是我总是很久才能与你买上一次……你喝茶前,必要放上一个糖块……若是没有,哪怕是放上甜菜叶也必须放……你习惯用左手,左手写出的字却是比谁都还要好……”
“你每晚睡前,都会望着月亮好一会儿,你说月中有仙子……”
“你性格柔软,从不与人生气,笑起来时,喜欢兰花指反手,就如同跳舞一般好看……”
他的声音愈发的低了去,直至消散。
王寒时握着钱银钗的手,无力垂下,再无动作。屋中哭声又一次高起,任谁都知晓,他已驾鹤西去。
王湘园泣不成声,心意无所寄托:“银钗,那青鸾钗……青鸾钗在何处……”
“青城县小阁当铺……当了。”
房中嘈杂,殊不知房外有人在听此后,双眸一亮,转身连蹦带跳的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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