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6 讯息

　　云栖一直没有醒过来。

　　也不能说他死了，只能说他似乎是醒不过来的样子。

　　在梦中哀嚎着，凄厉地尖叫着。米朵教授用五根驱魔棒插在云栖周围，用红绳栓起来。

　　伊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阴阳师一般的架势，开始怀疑是不是全世界都是通用的了。

　　“伊莓同学。”米朵教授转过来看着伊莓：“你能详细地讲一下那个结界是什么样的么？”

　　伊莓眨眨眼，连忙说道：“从高空看着是黑雾笼罩的，从外面摸的时候没有任何阻碍，进去了之后整个是绿色的，触摸的时候有点摸玻璃的感觉，敲的话会变颜色，深浅不一。浅色的用剑能够刺破。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旁听队员：……这姑娘真上道啊……

　　米朵教授非常满意伊莓这种言简意赅还面面俱到的说法，倘若讲的颠三倒四或者抓不住重点，她反而需要探知对方的想法才能了解情况。伊莓总结的很好，也没什么纰漏。

　　伊莓松了口气，当然要讲清楚了。救人的时候一定要将所有的细节都描述清楚，谁知道会不会哪个点就是关键所在。

　　“如果结界内部呈现绿色，很有可能是梦魔。触感是玻璃的话，说明有反弹魔法在。整体来说还是能解开的，云队长的梦境现在是个大难题，要叫醒他，估计会很困难。”米朵教授跟妮娜说道。

　　妮娜也知道其实这事挺为难的。有许多能力强的人张设的结界会对人的身体有很大的影响。伊莓对这个一知半解但也能够联想到景山上屏蔽信号的那个结界。

　　“伊莓，你为什么没有进入梦魇呢？”米朵教授转头继续问伊莓。

　　伊莓想了想：“因为我没有到屋顶上去。是这样的，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屋顶上有人在喊救命。我当时比较害怕节外生枝就没有上去，但是云栖队长觉得自己有能力救，就上去了。”

　　米朵教授无语地看了看云栖，陌生环境里居然毫无戒备就跑去救人，这人不是傻就是自大。

　　“好了，你今天也辛苦了。跟妮娜回去吧，我先想办法让云栖醒过来，咱们再说。”米朵教授觉得还是先放伊莓走再说，想必五位长老有很多事要问她。

　　妮娜带着伊莓往办公楼走，伊莓边走边叹气。

　　“好了伊莓，没伤着已经算是万幸了不是么。”妮娜以为伊莓害怕，就安慰她。

　　伊莓摇了摇头：“又要见长老们，好胃疼。”

　　妮娜捂着嘴笑了起来：“没关系的，长老们又不会吃了你。”

　　伊莓：呵呵……

　　调去云栖小队的第一天，额不是，还没到小队上报道呢，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这个小丫头果然不是个省心的。

　　春山扶额，他是真没想到，伊莓这个体质……

　　叩叩，有人敲门。

　　温妮长老连忙给其他四人做了个手势，埃尔文点点头。

　　“进来吧。”温妮长老柔声说道。

　　门推开，洲岭走了进来。屋里五个人齐齐一愣，洲岭这个时候来干嘛？

　　“哎哟，看来你们在等人啊。”洲岭打量了五个人，嘴角翘了翘。

　　刚说完，妮娜带着伊莓就走到了门口。

　　“洲岭长老？”妮娜疑惑地看着洲岭堵在门口，难道埃尔文长老他们还特意叫了洲岭长老？

　　洲岭一回头，先看到了伊莓：“啊啦，伊莓小朋友。又见面了。”

　　伊莓脚下一顿，仰起脸来露出一个极其商业的笑容来：“洲岭大长老好。”

　　洲岭眨眨眼，哎哟，学会笑脸迎人了？

　　“咳咳，先进来吧。”埃尔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时候也不能将洲岭撵出去。

　　妮娜拉着伊莓走了进来，洲岭笑着跟着两位小姐一起走到圆桌沙发上坐下。

　　“洲岭长老……”春山想要撵人，刚开口就被齐辛格在下面拉了一下：“你喝咖啡么？”

　　洲岭笑着点点头。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温妮长老用魔法给大家煮了咖啡准备了茶点。伊莓抿着嘴，看着手里这杯黑咖啡。她没有喝黑咖啡的习惯，可是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好意思叫糖啊。

　　“长老们，我们并没有顺利地解开结界，是伊莓从里面破坏了结界出来的。”妮娜直接汇报结果。

　　五位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伊莓。伊莓见大家目光扫过来，赶紧站起身，放下咖啡杯。

　　“我们是去小队的路上看到了学校附近被黑雾缭绕着，下去观察的时候我不小心进了结界。”伊莓说道。

　　春山挑了挑眉：“妮娜，你们到哪儿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伊莓眼皮一跳，这个春山长老不好糊弄啊。

　　妮娜倒是看了伊莓一眼，但伊莓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谎，于是妮娜就据实已告：“报告春山长老，我们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黑雾。”

　　春山眯着眼看着伊莓：“伊莓同学，那么多人都没看到，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伊莓忍不住皱眉：“春山长老，云栖队长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小心进了结界的。也许就真有魔法师看不到的黑雾，这也要算到我头上来么？”

　　春山没料到伊莓会顶嘴，眉心皱得更紧了：“我是在问，你是怎么看到的。”

　　伊莓感受到来自春山的压力，双手捏着裙摆，抬起头来直视春山：“低头就看到了。”

　　“噗……”洲岭侧过脸去，捂着嘴笑了起来。

　　废话，当然是低头就看到了，不然人家姑娘能怎么看到？用望远镜？还是用放大镜？

　　春山刚要爆就被埃尔文给死死按住，埃尔文的脾气算是五位长老中比较温和的，也是收拾烂摊子最多的。

　　埃尔文长老看着伊莓苍白的小脸，温柔地笑着说道：“是他问的不对。伊莓同学，你不要紧张。”

　　伊莓温顺地点头，坐下。

　　埃尔文长老接着问道：“那个黑雾是什么样的？”

　　伊莓默了个，黑雾是什么样的？雾就是雾啊，黑色的。还能是什么样？又不是个桌子还能形容出来个形状。

　　“额，就是看起来是个什么样的？”埃尔文问道。

　　伊莓囧着脸：“额……像馒头一样……”

　　扣在学校上方的半球体，这样说也许更加形象一点吧。可是当时还没等看清楚呢，云栖就飞下去了。要是按照伊莓的习惯，应该围着飞一圈看清楚一点才行。可当时谁也没想到要下去，而且还进去了。

　　“各位长老，我觉得我就算是形容出来了你们也没有概念。我能画出来么？”伊莓主动要求纸笔支援。

　　洲岭长老从小茶几下面拿出一沓便利贴和一根笔，看样子是常备在茶几下面的。伊莓干笑着接了过来，画了个示意图，然后递给妮娜，再由妮娜呈给五位长老看。

　　“有点像一个碗扣在学校的上方，从外面看有黑雾缭绕着，从外面摸的时候没有任何阻碍，进去了之后整个是绿色的，触摸的时候有点摸玻璃的感觉，敲的话会变颜色，深浅不一。浅色的用剑能够刺破。”在办公室跟米朵教授说的话又要重复一遍。

　　伊莓有点无奈，这就好比一个人看到鬼，无论怎么跟别人说都不会有人轻易相信。除非大家都见到鬼，才会肯定之前的人说的话。

　　洲岭在伊莓画图的时候跟着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你居然能从里面破开，很厉害啊。这个是血气阵，我在古籍上曾经看到过。不过这个东西很耗心血的，也很难练。”

　　伊莓眨眨眼，居然还有名字和记载，看来这个结界很牛掰嘛。记下来记下来。

　　魔法师的五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魔法世界中的结界跟这个完全不一样。不仅如此，魔法师的结界都是用魔法构成的，从没听说过用血气去构成。毕竟在魔法世界中并没有伤害自己身体的魔法，这是绝对不会有的。

　　伊莓担心五位长老惦记上她，赶忙说道：“我当时也有点慌了，手里只有剑。就到处去戳，之前不小心撞到的时候发现颜色深浅不一，误打误撞就出来了。”

　　洲岭笑眯眯地看着伊莓：“你能看见这个阵也很了不起啊。”

　　伊莓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注册者都能看见吧。”

　　她才不背这个锅呢。万一五位长老觉得她很有研究价值，再拉她去做实验，可热闹死了。

　　“云栖呢？”一合突然问道。

　　妮娜有点为难地轻声说道：“云队长应该是中了什么术，还在昏迷中。米朵教授正在抢救。”

　　“中术？”一合显然不太适应这个词。

　　妮娜点点头：“按照伊莓形容的，有点像是道士用的那种方术。”

　　这算东西方文化冲突，魔法师也没有伟大到否定其他奇门异术的地步。一合皱了皱眉，这不是他们擅长的领域，比较麻烦。

　　“云栖中术了，你怎么没事？”一合抬头看向伊莓。

　　伊莓一口气没顶上来，你什么意思啊？你们什么意思啊！他中术，我也得中术呗？那他死了我是不是也得跟着死啊。

　　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在心里骂娘，洲岭长老抿嘴笑了起来：“或许结界里的术对注册者无效。”

　　伊莓一摆手：“不是。是他多管闲事才会中术的。”

　　“云栖队长平日里很稳重，怎么会多管闲事呢？”一合这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伊莓嘴角微微一翘：“进入完全陌生诡异的结界中，突然看到有人求救就二话不说跑去救人，这不算多管闲事么？”

　　五位长老齐齐一愣，一合皱眉问道：“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

　　伊莓点点头：“看起来像是还有其他人。当时我们看到在学校教学楼的屋顶上有人求救，云栖队长就去救人了。可是如果这些人是活人或者说是真的人，怎么不下楼来呢，结界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如果你被一个玻璃的罩子给罩住了，让你求救你会怎么做？站在根本够不到玻璃罩子的楼顶干嚎，还是跑下来拍打玻璃罩子？

　　“我不知道云栖队长办事稳不稳重，反正我胆子小，自己能力有限，就算是见义勇为也要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伊莓小声地嘟囔道。

　　五位长老听的一清二楚，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来。洲岭笑的更欢了，附过身来问伊莓：“抓到施术者没？”

　　伊莓摇头：“这个结界看着有好几天了，地上的尸体都腐烂了。我们应该是误闯的。”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不小心踩在坑里的时候都有呢，误闯个结界算什么啊。洲岭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不过还是挺感慨的，这样的秘术是很少见的，要是能抓到施术者就好了。果然人还是不能太贪心，他这次来就已经听到了有趣的事了，总不能要求太多不是么。

　　事情汇报完了就不方便再扣着伊莓了，毕竟伊莓也受到了惊吓。总要让人家小姑娘休息一下。埃尔文就让妮娜带伊莓先回去了。

　　伊莓直接回了宿舍，洗澡。果断洗澡。去了那样多尸体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带回来什么。赶紧洗澡！本来女孩子身上阴气就重，招惹了什么回来她也不会送。

　　下午的课不需要去上了，伊莓本来就办理了停学，调到云栖小队去。这次怕是又要有变故，可不管怎样，伊莓今天难得地有了半天的假期。想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总是忙忙碌碌的。伊莓不敢进空间，万一有人这时候进来了就不妥了，但是好好地泡个澡还是没问题的。

　　猫脚浴缸里放满了热水，伊莓整个人躺了下去。水没过了肩膀，顿时觉得浑身都松散了下来。

　　手机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伊莓干脆调出系统来随机找了个电影看，既然都放松了，就彻底放松呗。

　　这样悠闲的日子从爱弥儿家出来之后……算了，在爱弥儿家也没有这样完全放松的时候。毕竟那到底是别人的家，就算爱弥儿愿意让伊莓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放松，她也不敢啊。

　　热水不必担心泡凉，这个浴缸上也附着了魔法，除非人离开浴缸，否则不会降温。总是会保持在最舒服的温度，十分便利。

　　手机响了，伊莓懒懒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未存储号码。犹豫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不认识的号码伊莓是肯定不会接电话的。但是现在是末世，任何可能性都有唯独不可能有打电话推销的。这是魔法师配备的手机，都处理过的，垃圾电话也进不来。

　　伊莓擦了擦手上的水，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伊莓试探性地问道。

　　“……刺啦……刺啦……”忙音，还不完全算是忙音，有点像什么东西磨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伊莓顿时觉得背后一凉，“智能”浴缸感受到伊莓的体温下降，水温度都升高了。

　　“喂？”伊莓有点颤抖地问道。

　　“…………莓……伊莓……”那边隐约传来声音，伊莓紧皱着眉竖着耳朵听。

　　“是我，你哪位？”伊莓大声地问道。

　　也许是手机信号不好，比如在景山底下，手机信号就非常弱。哪怕是魔法师末世后开启的信号通道，也很弱。

　　“……伊……伊莓……我……我是……爸……”那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

　　伊莓瞪大了眼睛，她听清了，哪怕是那么大的忙音，她也听清了。

　　“爸？！老爸？！是你么？！”伊莓哗地从浴缸里站起身，全身颤抖地握着手机，眼睛瞪得老大。

　　“…………伊……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伊莓一愣，赶忙拨回去，可一阵通话音之后，听到手机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伊莓握着手机整个人无法控制地颤抖，站在冰凉的水里丝毫感觉不到冷，胸腔里似有一团火就要跳出来。眼神慌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她刚才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就算声音再嘈杂，她也听出来了她老爸的声音。一定是！他们一定是在一个信号薄弱的地方，才会有那么大的忙音。

　　滴答，滴答，伊莓发梢的水滴在水面上。

　　偌大的浴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滴的声音。

　　伊莓站在冰冷的水里，紧捏着手机。

　　“系统，给我追踪这个电话号。”伊莓冰冷的声音响起，哗啦一声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系统音：“追踪中……”

　　伊莓迅速地擦干了头发和身体，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牛仔裤和T恤衫，外面套了一件帽衫。静静地等着系统的追踪。

　　“追踪完毕，是否需要导航？”系统提示。

　　伊莓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导航。”

　　“导航开始！”系统的画面直接闪现出来。

　　伊莓抬头去看，画面显示这通电话是在距离这里差不多80公里的小县城打过来的。虽然有点弯弯绕绕的，但高速公路可以路过，开车过去还是没问题的。

　　伊莓拉上拉链，出门。

　　云栖总算是醒过来了，被米朵教授用耳光抽醒的。在使用了众多魔法之后，米朵教授终于失去了耐心，扯着云栖的领子拎起来就是一顿大嘴巴子狠抽下去。物理叫醒这种事魔法师倒是很少做，怎么说呢，大家都绅士，除了卡特还真没人拉的下来脸去做这种事。

　　被打醒过来的云栖虽然头晕晕的，但精神上还是扛得住。见到米朵教授，心里稍稍放心了许多。至少不是在梦魇中，就比什么都强。米朵教授透过云栖的内心看到了那个梦魇，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妮娜等了很长时间才被允许跟云栖交谈，云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伊莓的头上。如果不是伊莓平白无故说什么黑雾，他也不会下去。如果不是伊莓进了结界，他也不会跟进去。不进去就没有后面的事了。云栖的逻辑也没什么问题。可听在妮娜的耳朵里就不太对劲了。妮娜低着头做好了记录，起身就要往长老们办公室去做汇报。

　　云栖一把拉住妮娜的胳膊：“等一下，妮娜，你不相信我？”

　　妮娜冷冷地看了云栖一眼：“我信不信你并不重要，我的工作就是记录而已。”

　　云栖似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紧皱着眉：“明明是她设下的圈套。”

　　妮娜冷笑一声：“如果你这样想也没什么问题。”

　　云栖紧皱着眉，用力捏着妮娜的手腕：“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跟你才是魔法师，她不过是个麻花罢了。”

　　妮娜捏着云栖的手腕，云栖吃痛松开了妮娜的手。妮娜头也不回地走了。

　　米朵教授歇菜了，头上顶着温热的毛巾，躺在沙发上。那个梦魇实在是太吓人了，对她的小心肝冲击有点大。妮娜走了过来坐在米朵教授身边。

　　“云栖这个人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妮娜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能这样说。

　　米朵教授笑了起来：“你可以说他是衣冠禽兽，没事。”

　　妮娜笑着摇了摇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感慨什么呢。”

　　“你要去找伊莓？”米朵教授从毛巾下面露出一只眼睛来。

　　妮娜点点头：“是啊，去看一下她。毕竟她今天也吓着了。”

　　米朵教授继续躺回沙发上：“吓没吓着说不好，反正有点影响就是了。”

　　妮娜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轻轻地给米朵教授关好了门。出了办公楼，妮娜就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卡特去清理现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究竟是谁张设了结界，那些死了的孩子具体死因是什么。这两年随着卡特的战绩累积的越来越高，现在工会里什么苦活累活都推给卡特。不就因为卡特没有家世背景么。人家凭自己能力爬上来的，怎么就这么多人记恨呢。妮娜想起来刚才伊莓吐槽云栖非说伊莓暗恋卡特的事，妮娜也看得出来云栖总是看卡特不顺眼，可却没想到到了偏执的地步。以后还是提醒卡特留神点。

　　想着就走到伊莓房间前面，妮娜敲了敲门。

　　“伊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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