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八章 桃花
孟夫人对这件事的评价是这样的:“人啊,一时的贤爱容易,一辈子贤爱可就难喽。到了那个时候再露出恶相来,可就让人更加不齿了。”
反正沈濯对二皇子一系从来没有什么好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跟二皇子相交莫逆的邵舜英是个什么货色,那位卫王殿下,可不就是什么货色么?
想到这个,沈濯不禁问道:“怎么茹慧郡主有孕,也没见大长公主府高兴到哪里去啊?”
孟夫人耸耸肩:“大长公主性情古怪,谁知道呢!”
她再古怪的性情,也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了。怎么可能不乐意见到子孙繁衍的呢?
除非……
“看来,大长公主殿下,对茹慧郡主的这门亲事,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认命啊……”
沈濯正在自己喃喃,外头长勤跑了进来,容光灿烂:“小姐,阮先生不在家,外头收到三爷的信,直接送进来了!”说着,双手擎着举到了她眼前。
秦!
这个家伙终于有消息了!
沈濯一阵抑制不住的欢喜,一骨碌从茶盘旁边爬起来,噌地一声把信从长勤手里抽了过来,连看孟夫人一眼都顾不上,灵巧的手指瞬间便把信拆开了去看
“他去了大雪山……宁远镇……嗯?”
沈濯的眉心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重走那时被追杀的路线么?
报仇!?
他还真要把报仇这件事做得十分真不成?!
孟夫人则只惦记一件事:“平安吗?受伤没有?”
沈濯的目光顿在信纸的一行字上:“重伤濒死,幸遇神医。已礼敬为先生……”
“自然是平安的,不然也不能直接往我们家写信。不过,夫人你也想得太美,他是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不过这人报喜不报忧,信里倒是没提。”
嘴里顺溜地扯着谎,沈濯一目十行看完了,直接把信折好装了起来。
孟夫人见她不肯给自己看信,大概心中也就有了数,不由得伤感地低头看向案上的一滴油兔毫茶盏,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说着话,外头人来报:“净瓶回来了。在如如院等小姐。”
沈濯扬了扬眉,起身跟孟夫人告辞回去。
看着她迅疾的步子,孟夫人有一丝怔忡。
长勤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夫人,要不,明儿奴婢去一趟西市?”
孟夫人摇了摇头,勾了勾唇角:“她一片好心,我怎么能不领情?明儿你去一趟公主府,跟临波说,三郎好着呢,还有精气神往沈家写信,让她不要听外头的话,胡思乱想。”
……
……
“我猜着,那位蔡主簿怕不是自己病发暴毙,而是他这位太太暗中做了手脚。所以我就拿这件事似有似无地威胁了她一下。那个阿窕想用蛮力把我从屋里挤出去,我不耐烦,就揍了她一顿。”
净瓶说这里的时候,微微有些心虚。
“阮先生说你了?”沈濯一边卸妆,一边瞟了她一眼。
净瓶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支吾两句,又道:“我给章太太按了按脉,她果然并没有什么病,身子好得很。不过,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净瓶犹豫要不要告诉沈濯她家小姐现在可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这种事,跟她说,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可沈濯却直接猜了出来:“是不是她还是处子之身?”
呃?!
既然小姐都这样直白了,自己又何苦忸怩?
净瓶痛快道:“嗯,这个从脉相上看不出来,所以她才安心让我按脉。可是我们学武之人,自有一套观人的手段。我既然能看到她的脉相,自然也就能看到她现在仍旧是完璧。”
呵呵!
这还真是小心谨慎地好生给秦留着呢?!
沈濯没来由一阵怒气,冷笑三声,转而问及其他:“后来之事,阮先生是如何处断的?”
“蔡家似是极为忌讳佟府,所以现在不肯催促章太太回老宅守节。蔡主簿当年分家后也都是独立门户过日子,那边又不是亲娘。所以蔡家应该不打算这趟浑水了。
“阮先生就让章先生去问章太太的想法:是去蔡家守节,还是回老家守节。丈夫去世,她这三年的孝期是必要清净的。还说,若是两处都不愿意去,那就去归海庵。
“章太太哭闹了一场,最后选了去蔡家。”
沈濯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线,不由得好奇道:“那佟家那个阿窕呢?她留下不就是为了给章娥撑腰的么?竟没说话?”
净瓶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却又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那个阿窕因为刚被我打了一顿也不敢吭声,直接告辞走了。”
呵呵,这还真是欺软怕硬啊!
“去蔡家啊,也行。挺好的。”沈濯心里却越发紧了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皇后娘娘暗地里跟蔡家说一声,让章娥改名换姓,顶了蔡家女儿的名义进宫。想必以蔡家连佟家都怕的德行,会忙不迭的把此事办成。
真让章娥进宫么……
再让皇后娘娘算计秦一回?
像那一世一样,让秦因为“行为不检”失去圣心?
然而章娥,好像,应该,志不只此吧?
沈濯没了睡意,又去了隔壁书房,命人掌灯融墨,安安静静地写起了字。
蔡姓宫女……
倒也不急。毕竟秦本人还在西北呢。
等大战打完,他回京,事情还不定有多少蹊跷变化。
沈濯心里有些乱,笔下便神差鬼使地写出了一行字:你倒是很会招惹烂桃花!
行云流水地写了出来,沈濯自己都看着这行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索性恶狠狠地拽了一张新买的梅花笺来,一鼓作气给秦回了一封信。
虽然信里冷嘲热讽着那位翼王殿下的英雄事迹,顺便把自己跟他的婚约已经解除说了,最后还阴阳怪气地祝他今后桃花朵朵开;但终究还是无法否认:
这是沈濯亲笔给秦写的第一封信。
满纸都是小女儿发脾气使性子的娇气矫情。
犹如一山粉嫩粉嫩的桃花,忽然间开得如火如荼,放诞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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