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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松却对着衙差们拱手“不过是家里一点私事,回头我们会整理清楚的,不劳烦各位官差老爷了。”
他如今在阳岐城说话已经是极有分量,如此一说,现场倒也渐渐平息下来。
有些机灵的人见此情形尴尬,匆匆完成吊唁后就告退,给他们时间处理家务事。
严子松和严子俊两兄弟也不挽留。
如此等宾客都散了,严子松对着霍青青说道“既然你怀的是严家的孩子,我们也不为难你。弟妹,以后有劳你照看了。”
曹氏早已经被她的指控吓得心神不定,见所有人都帮着自己,并不听霍青青胡言乱语,忙点点头,哪里还有二话。
霍青青还想说什么,见严子松眼里狠毒的盯着她的小腹,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她见识过严家人心狠手辣,也知道他们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心神一颤,再也不敢说什么。
回去问话的衙差回来见事态平息,严子松往他袖子里不动声色塞一锭重重的银子,虽然被退了回来,却还是听信了严子松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家丑不可外场,已经处理好了的说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民不告,那官自然是不纠了。
更何况严二老太爷尸骨未寒,怕是许大人也不愿意掺和进来,落得一个不让人入土为安的指责。
因此爽快就信了严子松的说辞,压着严子俊给严二老太爷下葬。
曹氏接连累了这么些天,本来还想跟严子俊哭诉一场自己的辛劳,被霍青青这么一吓,根本不再想这事儿,脑子里成日盘算两件事情。
其中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女儿严云姝的婚事。
严二老太爷的忽然死亡,让严云姝不得不守孝一年。
最好能现在议亲,一年以后将她嫁出去便是。
叫了贴身婢女麦芽来,把意思传出去告诉媒婆们听了。
麦草正答应了要出去,曹氏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动“那事是你亲自去办,亲自盯着的吗?”
麦芽心里一颤,想了片刻才道“是奴婢亲自去做的,老太爷的酒也是奴婢亲手端上去的。”
“可有人看见?”曹氏又问道。
麦芽摇摇头“当时老太爷正高兴的,酒喝完了,奴婢趁机就端上去了。”
“那姓霍的怎么会知道?”曹氏恨恨说道“而且,她的孩子居然还保住了,老太爷那么猛,她怎么还能保得住?”
麦芽不说话了。
曹氏挥挥手让她出去,自己独自思考。
霍青青提前知情是不可能的,若是提前就知道了,一定会阻止,毕竟老太爷活着和死了对她的境况影响太大。
那就是事后察觉的。
可若是事后察觉,她的孩子怎么还能保得住?
严二老太爷因为药力过猛暴毙,她应该被折腾的不死也只有半条命了才对。
还有,她说的“人证物证”是什么?
人证是谁?物证在哪里?
这是曹氏除了操心严云姝的婚事之外,另外担心的一件事情。
当然,霍青青现在已经被看管起来,一日三餐都是她照料着,一时半会没法与外界联络,有人证物证也拿不出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严家二房这一出天大的丑闻,早已经传遍了阳岐城。
穆春自然也是听说了,她在房里来回踱步,许久才问玉梅“前几日的信许大小姐收到没有,怎么这几日还未到家里来作客?”
她是想探听一下许梅花的口风。
徽州和楚州都不是许荃的管辖范围,但是穆春却不想把祖父扯进来,放在严家的对立面。
而且这两地的官员,唯有许荃她信得过。
勉强说来,严家是在阳岐城的罪魁,是在许荃的属地。
若是许荃想管一管,是可以管的。
只是这几日了,许梅花全然没有消息。
玉梅哪里不知道穆春心焦,忙道“怕是年底了,衙门里头事情多起来。”
快到腊月了,家家户户都想过个好年,一些穷苦人家又爱偷鸡摸狗的小贼们便趁此机会行动,倒也不奇怪。
穆春叫了宝竹来,又去县衙给许梅花下了一趟帖子。
她可不想严家还能过个安稳舒适的年关。
严家多存在一天,就不会死了要跃居阳岐城首族的心。
只是野心还在,穆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会被铲除的。
只是经过云敬开一事,严家就像被拔掉了牙齿的老虎,再不敢随意对穆家出手,只能够徐徐图之而已。
穆春可不相信严家大肆显摆炫耀,只是为了告诉阳岐城乃至楚州百姓,说严家有钱,快来劫富济贫吧。
他们要的是体面,是震慑,是迫切想要被人看到的实力。
她需要的,是保全穆家,给他们致命一击。
许荃。
天之大幸,阳岐城有许荃这样的好官!
自然,穆春不会说有事情找她商议,而是得了二两好茶,请她品鉴。
许梅花爱喝茶,也知道她不爱喝。
这二两好茶,自然还是会落进许梅花的口袋。
宝竹还未出院子门,顷刻间又折回来,笑眯眯的“老太爷和大老爷回来了。”
只是,穆春还未出去迎接,又听说穆立换了便装,立刻去严家祭拜严二老太爷去了。
穆春趁这个机会,赶紧去了外院找穆凌云。
“大哥,你跟二哥说一声,不管心里怎么不舒坦,祖父在家这几日,一定要好生表现,千万别让祖父动怒。”
穆春记得上一世严氏阴谋设计,父亲不知所踪之后,祖父被革职,没多久忽然用家法狠狠责难了穆凌广一通,又将他驱逐出家门。
那时候她与穆凌广感情不深,人又在严家为妾,只听得只言片语的消息。
毕竟,对于大房的变故,穆凌广这一点事情,根本震撼不了她。
后来严氏把持穆家,祖父去世后将穆凌广接了回来。
后来穆夏出事,苏氏被休弃回娘家后,严氏带着儿女直接去了最南边,将穆家的家产悉数带走。
留下周氏带着一个幼女艰难度日,回娘家不被接纳,最终落得个烧屋自焚的下场。
不管如何,穆凌广是穆家的子孙,穆家要想兴旺发达,子孙绝对不能分崩离析。
穆凌云笑了一下,见穆春十分紧张,忙安抚道“我会好好说的。静心面壁了这些日子,二弟也知道错了。”
穆春这才点点头,回屋去等着父亲和祖父回来,然后听他们的训诫。
穆立和穆文忠却直到下灯才回来。
他二人在严家灵位前祭拜完严二老太爷后,正要出门,一身缟素满脸柔弱的严氏,梨花带雨的跪在穆老太爷脚下,求他让自己回穆家。
穆立自然是不让,却被严氏拖住连连磕头。
折腾了好一会儿,把穆立气得够呛。
他为官多年,断了不少案例,对于这种不讲道理,不讲律法,却只靠装柔弱搏可怜的行径最为不耻。
本着严氏刚刚经历丧父之痛,他忍住没有斥责她。
谁知道严氏声声紧逼,竟然跟着他的轿子一直到了穆家大门口,大晚上的就跪在那里,据说额头上都磕破了皮了,红殷殷的鲜血直流。
穆文平白天才对严氏起了一点恻隐之心,听说后正要出书房门,珠姨遣了人过来温声提醒道“老太爷叫你和二少爷呢。”
穆凌广瘦了十斤的样子,从书房侧面的小里间被放出来。
穆文平带着他不发一言往老太爷屋里去。
迎面过来两个丫鬟一面走一面窃窃私语“听说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的吓人。”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害大太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别人可怜……”
“你还别说,二太太那会儿还真是心狠手辣,有今天也许就是报应来了。”
二人这才看见穆文平和穆凌广,都吓了一跳急忙行礼避让。
穆凌广忽然抬脚就往大门口走去。
穆文平叫住他,厉声喝道“孽障,你干什么?”
“父亲,你可以不管母亲,我作为儿子的,不能不管!”穆凌广愤恨丢下这一句,撒腿往门口跑去。
“拦住他,拦住他,不孝子!”穆文平虽然对严氏起了恻隐之心,但是一向唯父命是从的他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心软,去违拗穆立的意思。
此刻见穆凌广这节骨眼儿上捅娄子,立刻着急了。
穆凌广却已经跑出去。
门房阻拦不及,又见是二少爷,一时犹豫。
就看见二少爷站在大门口愣住了。
深夜的寒风中,严氏穿着单薄的素衣,满脸柔弱娇气,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像是受尽了凌虐的可怜孩子。
穆凌广心里一酸,冲下去抱着严氏就哭起来。
严氏愣一会儿,一把搂住儿子也哭起来。
母子两个嚎成一团。
周氏听闻,笑笑没有说话。
严氏此举,怕是觉得穆凌广在穆家的日子太好过了不成?
若是平时,她可能还会劝着穆凌广。
只是今日老太爷在家,她怀着身孕,肚子也大了不方便,又怕出去跟严氏起冲突。
想了半天,挺着大肚子来找珠姨带了话,说等一下老太爷生气时劝着点儿,别气坏了身子。
珠姨哪里有不懂的,不变应万变。
穆文平赶出来,拉了穆凌广几下。
穆凌广哭够了,瓮声瓮气说道“不让我娘进门,我也不进去。”
穆立风尘仆仆忙了一天,正等着穆凌广来认错呢,珠姨进来轻声说了几句话。
穆立气得胡子直抖“小兔崽子,他既要维护那个毒妇,那就叫他一起滚出去。”
珠姨笑着道“老太爷您别生气,他大概是忘记自己姓穆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穆立更生气,呵斥道“他既忘了,那就别做穆家的子孙了。”
他大吼一声“叫老二来。”
穆文平劝儿子劝不住,又去劝老子。
只是见穆立满脸怒火,又不敢替穆凌广说好话,一时愣在那里。
穆立对他说道“你养的好儿子,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了居然!”
穆文平讪讪说不出话来。
穆立见他的样子更气,怒道“明日一早开祠堂,我要逐这个不肖子孙出门。”
穆文平听得浑身一哆嗦,这才战战兢兢开口求情“父亲……他不过是年轻,一时糊涂!”
“糊涂?若是之前赌博,欺负丫鬟算是糊涂的话,那今日维护外人,违拗我的命令,还是糊涂吗?就是穆家给他好吃好喝,对他太好了!”穆立说完再也不看穆文平一眼,径直去屋里休息了。
穆文平哀求似的看着珠姨。
珠姨上前对穆文平说道“你心里难受,我知道。可是二少爷不经历事情,不会成长。老太爷要强了半辈子,也不会让人要挟得逞。”
穆文平难以置信看着珠姨,愣了半响才拱手说道“受教了。”
珠姨和煦地对他点点头。
门外,严氏和穆凌广还上演着母子情深的戏码,穆文平出来,冷冷说道“别哭了,你祖父已经决意将你逐出家门。”
为了避免心软,他说完后,决绝得命门房将大门扣上,严氏母子的哭号声再也听不见。
少顷,严氏反应过来,立刻将穆凌广推开,催促道“快去跟你祖父道歉,快去!”
穆凌广即便是再混,也知道被逐出穆家是天大的丑事,是他这辈子也洗不掉的屈辱。
更何况,他再也无法享受穆家的供养和照拂,立时慌了神,上去砸门。
穆立既然下定决心,门岂是他能砸的开的?他闹了一阵子便没有了力气。
这一停下来,似乎事情就板上钉钉,连严氏也惊恐万分,疯了一样催促穆凌广“你快跪下给你祖父求情,磕头求饶!”
穆凌广几乎已经不会思考,立刻听严氏的话跪下来声声泣血的哭诉求饶,直到穆家万籁俱静,连烛火也都一一熄灭。
严氏见穆立转圜心意无望,心疼儿子,想着穆家再怎么不至于如此绝情,劝穆凌广找了家客栈先休息。
这边,虽然已经夜深,穆春仍然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上一世穆凌广被逐出穆家,据说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家丑不可外扬,她已经在严家为妾,比穆凌广还先被逐出穆家,自然不知道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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