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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心里有人，可又不能娶。他与你订婚在先，无论如何也只能娶了你。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时间一久也就好了……”苏三太太算来算去，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苏家是绝计不能主动跟文昌伯府退婚的。
而若是文昌伯府退婚，苏家的脸面没有了，苏锦华的清誉一样也保不住。
这是一个骑虎难下，双输的局面。
“你闹闹性子也就罢了，跟穆夏玩一玩说一说，这话到我这里结束，若是让老太太听见，仔细扒了你的皮。”苏三太太哭了好一阵子，没了耐性，跟穆夏叮嘱：“你劝劝她，这样三番五次的闹，早晚纸包不住火。”
穆夏这才明白苏三太太为什么哭。
想来前两天母女二人吵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只是苏锦华强硬，苏三太太夹在中间为难，又怕女儿嫁过去真的过不好，却也知道无论如何不能退婚。
苏三太太走了之后，苏锦华看着穆夏，眼眶才慢慢红了，将头歪在穆夏肩头：“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那日撞破任子力心里装着穆秋，她们二人是在一起的。
苏锦华本身对这桩婚事还有些期待的，如今这一闹就全都没有了。
退不能退，闹不能闹，她除了找苏三太太发泄心里的憋闷，再也没有法子。
“你是个孝顺的姑娘，别把舅妈气出个好歹来。”穆夏劝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三舅妈哭过。”
“那你遇见我这种事，难道你就坐以待毙吗？”苏锦华反问。
穆夏思考了一会儿，重重点头：“我是穆家闺女，吃的穆家的米，穿得穆家的衣，虽不能给穆家带来荣耀，却也不能给穆家添乱。”
苏锦华没想到穆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些震惊地起身看她。
穆夏握着苏锦华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不受委屈呢？有些事情，就是天意。我娘生不出儿子，被一个姨娘欺压……大伯母人能干，肚子也争气，可怎么着，又被人暗暗嫉恨……下手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害。”
苏锦华闻言更是震惊。
穆夏徐徐说道：“我这些想法，不是逼迫你去为了苏家的脸面，放弃自己的终生幸福，而是要你知道，我们身在世族大家，不仅有享受的权力，身上也背负着家族责任。而这责任，你要心甘情愿去承担。若不是心甘情愿，我也支持你去寻求自己的幸福。”
“我不甘愿。”苏锦华沉默良久，才说出这四个字来：“我没有你伟大。”
“个人选择罢了。”穆夏笑着：“不甘愿也别跟你亲近的人闹，你除了让三舅妈为难，还有什么用？”
穆夏帮苏锦华擦擦眼泪：“咱们作天作地，害的都是在乎你的人。你想，也只有三舅妈会如此苦口婆心劝你，若是换了外祖母，定然是呵斥你不要说，更别痴心妄想，打你一顿板子叫你认了。”
“那我也不认。”苏锦华负气。
“不认有不认的法子，成婚之日绑了你去，又如何？”穆夏苦口婆心：“你这样哭闹，除了让三舅妈心疼你跟着哭，没有半分好处。”
“那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嫁过去吗？”苏锦华怒道。
“若是我，我就嫁过去。”穆夏笑：“他不是喜欢穆秋吗？叫他纳穆秋为妾，然后对穆秋百般折磨。”
“那可是你亲堂妹。”苏锦华难以置信。
“我把她当堂妹，她可没把我当堂姐。”穆夏冷哼：“我与她除了被迫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早就半分情分也无。她从前是怎么样心思歹毒害我，你全然忘记了？”
苏锦华吐吐舌头：“她最近怎么样？你没找机会报复回去？”
“昨日任子力来了，来接樱堂姐。怕是两个人又私会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穆夏冷哼：“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作天作地迟早自己作死，懒得想法子对付她，浪费时间和精力。”
苏锦华闻言忽然笑了，她一拍手：“你说的也对，既然我无法反抗，那就让那些对不起我的人，一起痛苦！”
她起身拉着穆夏的手：“走吧，去看看我娘。”
苏三太太听闻穆夏几句话就劝好了苏锦华，不由得大为诧异，忍不住趁苏锦华梳洗的时间问穆夏：“你是不是知道文昌伯三公子的心上人是谁？”
苏锦华只说任子力心里有人，却没有说是谁。
要是说了，怕是苏家和穆家还有一场大战。
更何况，她从心里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比穆秋差。
穆夏一听便知道苏锦华没说，因此笑着道：“我哪里知道。我不过是告诉她，身为苏家的女儿，享受了苏家的供奉，就有责任为苏家联姻。”
苏三太太忍不住叹气：“好孩子，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竟然有这番见地！”
穆夏笑着说道：“平素大伯母就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想到威严端庄的周氏，苏三太太没有半分怀疑：“她就是这样的人品。”
苏锦华梳洗一番后，重新出来，告诉苏三太太：“女儿想清楚了，母亲也别再为女儿担忧。”
苏三太太老怀安慰：“你也闹了几天了，好生歇着吧。”
“我想去穆家玩几天。”苏锦华拉着苏三太太的手撒娇：“婚期就在年底，怕是再没机会了。”
苏三太太见她好容易回心转意，也知道想开是一时的，怕内心到底意难平，叹口气：“去吧去吧，只是要听话，别乱跑乱闹。”
苏锦华笑嘻嘻的答应了。
遂又同穆夏一起驾马车回穆家，跟周氏说明了情况。
周氏见事情已经解决，倒是不在乎苏锦华来不来穆家小住，便点头答应了。
苏锦华就与穆夏一个被窝，一个房间亲热的住在一块儿。
中午用过饭，两个人走在树荫底下，远远瞥见穆秋正在大树下乘凉。
穆夏瞟了她一眼，拉着苏锦华就要走。
穆秋冷冷看着她们，跟一旁新来的丫鬟玉娥道：“上次你见到的就是这一位吗？”
“嗯。”玉娥笑着：“三少爷候了她好一会儿，还给她擦眼泪来着。”
“这位可是苏家的小姐，你没认错？”
“奴婢怎么可能认错呢。”玉娥讪讪的笑：“奴婢在旁边等的腿都麻了。”
“哈哈。”穆秋笑着将桌上一碟子小糕点推过去：“今日三哥没上学吧。”
“是。在书房自己复习呢。”玉娥讨好的笑着：“三小姐这是要……”
“去找三哥来，就说我有事要同他说，十分要紧。”穆秋盯着穆夏她们远去的背影，嘴角阴森森一笑，起身追了上去。
玉娥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明白的意味。
这边穆夏与苏锦华离了院子，刚逛到月亮门旁边的小竹林，穆秋的丫鬟玉新过来告诉穆夏：“二小姐，奴婢刚刚去南院送东西，见秦姨娘又跟三太太骂架呢。”
穆夏一听忙拔脚就往回走，苏锦华也欲跟上，却瞟见月亮门那里，出现了一个让她难忘的身影。
她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你快回去吧，我本来就是来散心的，就不掺和你屋子那些事儿了。”
“行！”穆夏想到，苏锦华也是好意，怕是避嫌，省得见了苏氏被一个姨娘欺负的模样难堪，急匆匆答应：“宝云，你留下好好伺候着。”
“不必了，我自己不是带了丫鬟吗？”苏锦华笑着道：“碧珊一直跟着我好多年，自会将我照料妥帖。”
碧珊是伺候苏锦华的大丫鬟。
穆夏知道苏锦华在穆家也是待惯了的，熟门熟路，不疑有他，径直去了。
苏锦华等她走远了，才转向月亮门后的一抹身影：“穆三少爷安好。”
穆凌志从月亮门后过来，他听玉娥禀告，说穆秋有事找他说，在月亮门处等待，便急匆匆赶过来。
因天气炎热，额头还隐约带着汗珠。
“苏小姐。”穆凌志也抱拳行礼：“苏小姐心情可好些了？”
苏锦华低头羞涩一笑：“那日失礼了，还请穆三少爷见谅。”
穆凌志也笑：“苏小姐客气。”
苏锦华见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十分陈旧，想到他母亲被休弃，穆秋又是个恬不知耻的阴毒性子，这样一个温暖的人，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妥帖可靠的女人照顾，一时情绪上来，愣愣望了他许久出神。
穆凌志觉察到她痴痴的目光，忍不住摸了一下脸：“苏小姐，我脸上可是有东西？”
苏锦华回过神来，急忙摇头：“是我想事情想岔了。”
穆凌志便和善的笑：“你这脾气呀，真是……”声音说不出的宠溺。
苏锦华心尖上因他慈和的声线猛然颤了一颤，她浑身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有小蚂蚁爬过心间，痒痒的。
她想到最苏三太太的承诺，想到与任子力的婚事，硬生生扭过头去，再也不看穆凌志一眼：“穆三少爷去忙吧，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穆秋这才现身，瞧着穆凌志的眼神还追随着苏锦华离开的方向，笑嘻嘻的对着她的哥哥：“三哥你春心萌动了？”
穆凌志将脸一板：“胡说什么呢，好端端的坏了苏小姐的名声。”
“你不承认就算了。”穆秋笑着：“人家已经订婚了，你想也是白想。”
听闻苏锦华已经有婚约在身，穆凌志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落寞。
穆秋捕捉到之后改口道：“不过呀，你若是真想，妹妹有的是法子……”
“三妹妹，你胡说什么呢？切莫做些出格的事情，害人害己。”穆凌志闻言脸涨的通红：“这种话请你再也不要说。”
穆秋知道穆凌志向来古板，只爱读书，将高中的穆凌云当作偶像一般，轻轻咬着贝齿：“我不过是一片好心……”
“那也请到此为止。”穆凌志正色道：“如果你请我来只是为了这件事情，那就别再开口了。”
他看一眼穆秋身边跟着的玉娥，微微有些怒气：“你以后别跟着三小姐了，没得带坏了主子。”
玉娥神情委屈，急忙向穆秋示意求救。
穆秋笑着道：“行了，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一心想向大哥一般高中了才肯娶妻的。你好好回去读书吧，我不扰你了。”
穆凌志就道：“知道便好。我们的母亲犯下大错，怕是连累我们兄妹三人的名声都不大好。若是咱们自己再不检点，岂不是……”
“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她对我们不够好吗？我还一心盼着她回来呢。”穆秋打断穆凌志，眼眶红红的：“你就不想她吗？”
“正是因此想她能够回来，咱们才要行得正坐得端，帮她赎罪认错。”穆凌志认真对穆秋道：“你一味想那些歪招，只会愈发叫父亲觉得，是母亲把咱们教坏了，更加不会让她回来。”
穆秋听了此话想反驳，又觉得穆凌云是书呆子，定然也不会接受她说穆文平迂腐古板之类的话，想了想还是把话吞到了肚子里。
苏锦华揣着矛盾忐忑的心思回到南院，见吵吵嚷嚷的，穆夏正在厉声呵斥：“这也是你能用的？你倒是胆子大！你姐姐是妾，难不成你还想当小姐？身份低微自己不知道么？”
原是秦姨娘见苏氏身体不适，周氏给她送了鹿茸来补身体。
这几日秦怜身体也不大舒服，秦姨娘指使玉红直接去小厨房，将鹿茸分了一半出来，给秦怜吃。
此事被玉霞发觉，拉着玉红不让走。
玉红说是秦姨娘的命令，这就吵起来了。
平素这种事情，穆秋巴不得南院闹得天翻地覆才好呢，今日因要试探苏锦华的态度，便好心让玉新过来报个信。
穆夏回来时，秦姨娘在玉红的撺掇下，打了玉霞一个巴掌。
穆夏冲上去，一个耳光就扇在秦姨娘脸上，又将做好的鹿茸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秦怜闻言出来与穆夏理论，穆夏就说了上面的话。
秦怜气得肩头不住抖动，嘤嘤哭起来。
秦姨娘也被她的话呛得回不过神来，只好冲秦怜发脾气：“你哭什么？人家轻贱你，你还哭，越哭越显得你没有本事，没由来被人欺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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