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的价码非常贵
最后一段路,桉朵儿是自己走的,因为东之月对她说完“哪怕我死,也绝不会让你少一根头发”之后,就不见了。没有任何过程,说不见就不见了。
桉朵儿顶着斗大的脑袋,忍着发抖的肩膀,撑着灌铅的双腿,向着曦光蓬松处蹒跚而行。
慢慢的,光影开始剧烈交错,崇阿古城拖着绵长尾影从四面倏忽闪过,峰谷雾岚中飞雨落花氛氲缭绕。最后一刻,她好像被一股巨力一吸,化成阳光下的一点泡沫,忽闪无迹。
落定时,桉朵儿着实慌乱一阵,窒息感将她团团围住,幸亏从小熟识水性,否则真要出大事了。
桉朵儿屏气,仰头,清莹水色中,阳光错落成小段。隔着水光的桂树苍翠欲滴,桂花如漫天星子点缀,不时一点花瓣落到水面,漾起小巧羞涩的涟漪。
然后桉朵儿看见人。
她沉在水底,看见人。
修长结实的腿,轮廓分明的胸腹肌,再往上一点,还隐约能看清健硕颀长的手臂。
当然,这描述一听就不是女人。更当然,这描述一听就不是穿齐了内衣、中衣和外衣。不过这可以理解,除非是神经病,谁也不会穿得周吴郑王沉到水潭里晒太阳。
只是那身体,让桉朵儿想到所见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东之月的身体,虽然略逊一点点,也是让人喷鼻血的档次。
桉朵儿定定心神,尽可能优雅地、芙蓉出水地浮出水面。
尽管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怪力乱神之地,遇事必然也怪力乱神,但眼前这怪力乱神的活物,还是让桉朵儿暗暗心惊。
笑吟吟看着她的玉面男子,何止玉面,那俊朗完全流于万物之上,几乎可以造物者最杰出的手笔身份去藐视苍生。周身气度,如烛龙衔耀照昆山,冯夷剖蚌列明珠,耀人眼目而不失素雅,令皓鹤都失鲜。
关键是,这个又漂亮又有气度的男子,还没穿多少衣服。
男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拂拂发间的落花,缓声道:“我的价码非常的贵,姑娘可是想好了才沉进来的?戏水自然比共赴巫山要便宜一些,但也非常的贵。不要分期,不要赊账。姑娘真的想好了?”
声音简直可与东之月的媲美。
但桉朵儿吃惊的,是他的话本身。这话是不是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
发愣之际,就见男子微微一叹,幽幽道:“姑娘不请自来,吓走了我的客人,让我今晚的缠头儿泡了汤。那么姑娘,良辰难得,择日不如撞日,在下今日就全交给姑娘,如何?”
桉朵儿有点凌乱。
艳福这东西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往日在风月事上几乎狗不理的她,一到这幻世,竟然首撞就是这等旖旎境遇。看这男子的格调,必定是属于千金买一笑级别的。
桉朵儿摸摸空荡荡的袖子,愣愣道:“我没钱。”
三个字一脱口,突然像一记重锤,“哗啦”捶开她蒙蔽的脑洞。她顶着清透得几乎要飞起来的天灵盖,快速接口道:“我没钱,但我有个朋友很有钱,你带我去找他,找到我就能付你缠头,很多很多缠头。”
男子光晕流转的双眸更加星辉郁然,桉朵儿一个不留神,就已被男子揽进怀。男子身上雨后月桂的香味将她团团笼罩,欣悦道:“一看姑娘就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如此,时不可兮骤得,来吧!”
“来吧”两个字让桉朵儿腿肚子猛一阵发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过于片面。她原想的是让这男子带她去找东之月,找到东之月再去找苏叶。但她没想到男子有这等职业素养,一听缠头有望,立马真刀真枪。
桉朵儿手忙脚乱地解释:“别,别,还是先找到我那朋友拿到钱,我们再那个,那个,否则你不怕我吃霸王餐?”
男子笑得坦荡:“干我们这一行的,最看重的是什么?两个字,诚信!以诚信待诚信,姑娘一看就不是耍滑的人。”
桉朵儿满头大汗地解释:“人不可貌相,我这人最擅长的吧,就是那啥,顺手牵羊。我们还是先拿到钱比较好。”
男子缠得更是缠绵悱恻:“如此,我更不能先放姑娘走了。姑娘拿了钱却不再宠幸我,那我不是人财两空?”
桉朵儿忍着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挣扎道:“怎么敢?天理昭彰,我说一句假话,就让这地方的侍卫把我揍成烂泥。对了,这里是哪里?”
搅了半天,她还不止身处何处。
男子轻快道:“幽笛谷。”
桉朵儿一个踉跄,滑进水里,被男子一把捞出来。
桉朵儿剧烈咳嗽,咳得满面潮红好似生了肺痨。男子边拍背边关切道:“好好儿的,怎么说滑就滑了?我虽然非常贵,但若遇对了客人,也是可以优惠的。比如刚刚被你吓走的那一个,与我甚为投缘,我就只给了个成本价……”
男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桉朵儿全没听进去,只觉一肚子苦水搅得她腹痛欲死。
幽笛谷,这里是水幽泽?她一不小心穿到水幽泽的地盘?东之月族的死敌水幽泽?
虽然在落鲲里,桉朵儿亲见水幽泽的人与东之月交往,但她真不能确定这交往是何种性质。私人交往还是两族交好。即使是两族暗中交好,但此刻是幻世,所见皆是很久以前的人和事。很久以前,焉知东之月已与水幽泽的人暗中交好?
也就是说,水幽泽族是东之月族的死敌,桉朵儿落在水幽泽的地界。如果她此刻对男子说——我的朋友叫东之月,就是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东之月族的王——她会不会立刻被拖下去五马分尸?
犯难之际,突听男子“呀”了一声,甚是风情万种,让桉朵儿面上一阵紧一阵潮热。
男子满目含笑道:“死鬼,不是被吓跑了吗?怎的又返回?舍不得我?”
桉朵儿茫然。
却见男子星眸迷蒙,看她一眼,神秘道:“刚刚那客人又回来了,就在水底下,正在摸……天啦,他摸哪里……死鬼,你再不出来,当心我剁你的手。”
桉朵儿“哗”地退开一丈,脸色惨白瞠目结舌。
这等情况,桉朵儿有经验,尤其在三元之城领教过那一蓝一黄两个女孩后,就更有经验。就跟数只母鸡争一只公鸡一样,不互斗个满地鸡毛是绝不会罢休的。况且眼前这只公鸡,还是只顾盼倾城的尤物公鸡。
桉朵儿退得远远的,眼见着男子周身的湖水荡漾不定,一看就有人在下面捣腾。男子嬉笑不断:“讨厌啦,你出不出来……痒死啦……你出来啦……”
桉朵儿不禁疑惑,这客人到底是怎样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撩汉撩得手到擒来,令人叹为观止。
水花高溅,似一帘帷幕挡住桉朵儿的视线。落下时,就见男子偎在他的客人的怀里,鸵鸟依人,乖顺如一只大兔子。
那客人,长发披散,半掩一张令诸神都沮丧失色的脸,精彩似仲夏夜一湖月光倒映满天星辉。清滢眸子眼波传意,嘴角一弯,漾出一抹圭璧生晕又暗带嘲讽地笑。
桉朵儿伸手抵住不断下落的下巴,瞪着眼前一对玉树琼花的鸳鸯,听见心里冒出血淋淋的咕嘟声:“夜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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