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步入绝境
(一)
和风变成阴风,桉朵儿冷战连连,慌忙摇头:“不可能,他们是最尊贵的神部,怎么可能……”
男子静静打断:“姑娘,我觉得我们的思维没有什么交集点,姑娘珍重,后会有期。”
桉朵儿急了,一跺脚嚷道:“你不能走!”
若男子说的是真的,那她的麻烦就大了。她在这林子里迷了路,天启鲲不知去向。
桉朵儿仰头紧盯男子,又重复一遍:“你不能走!”
男子温和地回应:“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
桉朵儿开始抹泪:“你不能丢下我!”
男子说:“哦?”
桉朵儿一咬牙,说:“你说过,让我做贴身丫头!”
男子顿了片刻,似在思索,最终略有遗憾道:“我也没说现在就雇你。雇一个人是件很麻烦的事,你根本不知道,从上到下我得敲多少章走多少流程,等多少个大老爷点头审批。今天时间紧迫,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改天闲下来再说吧。”
桉朵儿急得跳起来:“不走流程,我直接跟着你,不成吗?管吃管住就行,不要薪俸不要保障!”
男子又思索片刻,突然问:“我长得怎样?”
桉朵儿说:“啊?”
男子问:“我长得尖嘴猴腮?”
桉朵儿摇头,茫然。
男子又问:“我长得狰狞可怖?”
桉朵儿摇头。
男子再问:“我长得阴冥死气?”
桉朵儿摇头。
“既然如此,”男子叹气:“既然如此,”
声音陡一增高,仿佛掩着受辱后的无尽激越:“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无视纲纪,作奸犯科,破坏一方和谐?”
男子喊完之后,桉朵儿只见白衣如水云拂过,树顶已没了人影。她刚急得要大呼,山林突起一股飓风,依稀有蒲扇似的羽毛打眼前一掠,便是失重的天旋地转。再看清时,自己竟已重坐在天启鲲背上,翱翔于天末。
绝地逢生,她喜得老泪纵横。
不过,还是有点问题。此时夜空清朗,苍穹黯蓝如海,星斗呈漫天碎钻闪烁,仍旧是黑夜。
也就是说,桉朵儿虽然有了天启鲲,仍旧迷路。
好在她很快捕捉到男子遥远的身影,也不知乘坐什么灵物,遍体笼罩一层盈盈月辉,让人错觉飞升九天。
桉朵儿跟着男子滑翔,男子虽离得远,总也与她保持相同的距离。她心里的打算是,去男子家吃一顿好的,再睡个好觉,养足精神,再做下一步打算。
事到如今,她仍旧没有原谅渊云,仍旧不想回韶华殿。
虽然男子暂时不想收留她,但她手里有天启鲲。她大可以拿天启鲲做食宿费,她不信男子的眼力被炭火熏过。
一路遨游,银河浩瀚千里,透过朦胧星辉,能见地面白露横江,长烟弥合,说不出的心旷神怡。桉朵儿不禁眨眼微笑。
“让你们去得意,”她喃喃自语:“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哼,离了你又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
说到第三遍“死不了”时,一声凄厉长鸣划破天际,夜空被撕开阔大的伤口,浓重血雾伴随沸腾的咕嘟声从中涌出,桉朵儿的耳朵被惊聋,眼睛被弥瞎,鼻子也被熏呆,迷糊中只见天地又开始翻腾倒卷,不断变换位置。
“哈,哈哈,”她听见模糊的人语,但耳中嗡鸣,那人语便似隔了数道水幕:“哈,这哪儿来的?真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渌水阁主的启明阵刚布开,入口处还混乱,我们自己想出入也难,这小女子怎么一声不吭就闯进来了?”
“怎么处理?”
“你说怎么处理,长这么如花似玉,还能怎么处理……”
……
韶华殿,洛渠殿书房。
渊云立在窗前,优美的脸上乌云密布,浓密睫毛一盖,便是山岳压下的凝重。
窗外惠风细腻,透过窗棂流入地板,却是冰河的冷厉。
他竭力保持平静,沉声问:“一点消息都没有?”
身后的苏翊垂头敛目,简短道:“是,没有任何痕迹。”
渊云摇头:“这不可能,就在羽结界的中心,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他蓦地回身,直盯苏翊,一点天光沉进幽黑眸子,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苏翊,当时是你跟着她,是你!她就那样当着你的面消失!”
苏翊姿态不变,清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是,是我跟着。渊云,你当时躲在温柔乡里,对她气怒。”
他的目光绕开渊云,投向窗外:“她失踪了,你才知道她出走。”
渊云眸中黑浪滔天,激烈一阵,却兀自平息下来,变成燃烧过后的颓唐。他往后一退,背靠窗棂,无力地说:“是,是我的错,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关键是,苏翊,”他一抬头,目中竟有了无助:“苏翊,她不见了,现在怎么办?谁能跨过羽结界劫走她?”
苏翊一扬眉,温润的目光瞬时清厉起来,声音却仍旧波澜不惊:“渊云,恐怕羽结界真的被人破了。当时我明明跟在她身后,一眨眼,所有事情都发生变化。那变化实在太快,只如一点幻象。”
他看着渊云,一字一句道:“恐怕是东之月。”
渊云眼底幽火跃动:“东之月?他们……”
苏翊平静地打断:“渊云,不是‘他们’,是‘他’。我说的东之月,不是东之月族。是他。”
(二)
桉朵儿无聊地坐在灵物“如岁”背上,周围海河生云,朔漠飞沙,惊鲵从金红落日前踊跃而过,巨尾打碎漫天霞光,星辰叮铃而出。
一切都是幻象,迥非实境。西冥的代步灵物就这样,灵力越强的,飞翔时越是脱离实境,当然驾驭者的灵力也需与之匹配。而她桉朵儿,顶多也就驾驭得了天启鲲。
景物瑰丽,桉朵儿却没有欣赏的兴致。她抱膝坐在角落,第十三次询问:“你们确定,真不放我回家?我哥哥很厉害,会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天风缭乱,前方传来回音,音质如琅珮相击:“人生得一对手足矣。鄙人孤独求败已久,请转告令兄,下月初五,三元之城云谷外红莲灼灼,枫叶潋滟,鄙人携剑恭候大驾。”
三元之城,冬之月族的中心。
边说,人影边转身。立在光影交界处的男子,浑身仿佛披了一层清夜水光,晶莹又不真实。黑发在身后随风飞舞,划出漂亮的弧线。
桉朵儿看一眼这俊美如神祈的男子,眸中泛起一星希望:“你说真的?让我哥哥进三元之城?”
男子和气地说:“当然是假的。”
桉朵儿咬牙:“你!”
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大张旗鼓地出尔反尔,真让人无语。
男子说:“这是我们最新版教科书里的内容。尊上特地三令五申,凡是在外遇到威胁挑衅的,统一如此作答,免得徒惹是非。出门在外,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的。”
男子说得挺无辜的。
桉朵儿烦乱地摇头:“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把别人大老远骗到家门口,却又不开门,这简直是,简直是……不知礼,无以立!”
男子的表情更无辜,不但无辜,还有几分委屈:“谁说不知礼?凡来挑战者,我们虽不开大门,可都就地管一顿午饭,赠往返路费,有近处旅游需求的我们也尽量满足。就因这一项开销,我们三元之城的人,已连续两年年终俸禄打折了!”
桉朵儿无言以对。
半晌,她重新开口:“明河,你们抓我走,到底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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