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场献身引发的血案 中
说来奇怪,桉朵儿走了几步,眼前又是一花,脚下又是一虚浮,再立定时,便见足下青石小径逶迤,直通向苍翠山谷边的石亭。
不是月华苑又是哪里
亭中石桌上,菜肴已上齐。桌边守候的白衣青年,丰神如玉,漂亮似第一缕冬阳晕过雪中高树,高傲而精洁,不染尘埃。
桉朵儿竟然眼眶一热,哑哑唤道:“哥哥……”
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稳住,稳住,先亲一亲啃一啃,再灭灯,再天亮,稳稳三步,那锦绣男子就是你的人了!
桉朵儿在桌边坐定,就听渊云笑道:“小妹果然是大人物,说请我吃饭,自己却姗姗来迟这么久。菜都快凉透了。”
桉朵儿不再踌躇,取了杯子,斟上满满一杯,双手递到渊云面前,诚恳道:“是我贪玩误了时辰,这杯酒算赔罪。”
渊云轻轻接过酒,柔声道:“既是赔罪,小妹不是该敬酒?为何不给自己酌一杯?”
桉朵儿笑得甜蜜又娇嗔:“我就是想看哥哥喝酒的样子!”
渊云爽朗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就呛咳得满面通红,边咳边笑得捂肚子。
桉朵儿傻了。不知渊云这是什么反应。难道那酒里加的合欢散太多,将渊云激成癫狂?
桉朵儿从没见人服用过合欢散,不知服用过后该是怎么个反应。但渊云这又笑又癫的表现,好像不太对味。这表现,真能让她顺利地亲一亲啃一啃,再熄灯,再天亮?
她看着狂笑不止的渊云,小声问:“哥哥?”
“桉朵儿,哈,桉朵儿啊……”渊云竭力收住笑,却还是忍俊不禁:“知道你爱胡闹,也不带这样捉弄人的。你说请哥哥吃饭,还亲自带酒,却给哥哥带一壶凉水。你这捉弄人的功夫,不过真好笑……好吧,你高兴就好……”
五雷轰顶,桉朵儿一把捏起白玉瓶,放到鼻子边上嗅嗅。
确实没有酒味。
上天作证,她带的是上好的梨花春。
渊云还在笑。桉朵儿终于忍不住,给自己酌上一杯,浅尝一口。
一尝,眼泪就飙了出来。
天杀的,梨花春个屁!合欢散个屁!这不就是一杯凉水?
她肯定撞鬼了。好好儿的一瓶加了合欢散的梨花春,怎么就变成了凉水?
脑子里一道亮光划过,带起一串森绿火星。
鬼倒没撞上,可是那斗篷男……
桉朵儿开始发狂似地灌凉水,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解气一点。
杯子不够爽快,干脆执起白玉壶,直接哗啦啦往口中倾倒。
这良机都能错失,她是注定与渊云无缘了。
桉朵儿心里充溢着天不遂人愿的悲愤,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一边的渊云察觉有异,停止爆笑,警觉起来。一拉桉朵儿的手腕,夺下白玉瓶,问:“小妹,你这是?”
桉朵儿狠狠一甩手,抓起瓶子继续灌。
她狠狠地想,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这次找过诸葛爷爷,下次找苏翊哥哥不行吗?苏翊是渊云的堂兄,也是清源阁里的人。她找苏翊要合欢散不行吗?
她边灌水边咕哝道:“苏翊呢?苏翊在家吗?”
她没注意到,身边的渊云,澄亮的目光蓦地一黯淡。
渊云不再拉她,只盯着她的一幅落魄相,良久,喃喃问:“小妹,你这般疯癫,是因为苏翊?”
桉朵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完全没听清渊云的话。
渊云又看半晌,渐变得若有所思:“你今天找我吃饭,是因为心里不痛快。苏翊让你不痛快,对吗?现在这般举止失度,也是因为苏翊让你不痛快,对吗?”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你以为我能让你好受一点,所以故意捉弄我。但即使这样,你还是郁闷。情这个东西……”
消沉中,突听身后传来叫唤,音质清甜适柔,令人一听之下便心虚宁定:“少主好雅兴,这时辰确是赏月的好时光。”
枫树下浅笑的少女,羽衣霓裳,妆面胜画,妙目中两泓秋水偶一荡漾,便是万千风流无法言喻。
桉朵儿暂时停止抓狂,随渊云一同看向来人。
她瞪着眼问:“你来做什么?”
来的少女芳名凝玹,渊云的远房表妹。自三年前进入韶华宫,便绵里藏针、不动声色地从渊云身边众多红颜中脱颖而出,成为渊云的头号知己,也桉朵儿的头号劲敌。
桉朵儿此时再混乱,也没混乱到放任凝玹靠近的地步。
她脆声道:“我和哥哥吃饭,你来做什么!”
凝玹并不靠近,只是静立在老枫树下,树叶从她身前身后盈盈飘落。浅笑中,一对梨涡仿佛盈满美酒,尚未浅酌,便已带醉。
桉朵儿更气,就听身边的渊云温言道:“凝玹,我说了多少次,直呼我的名字就成,何必总是生分?”
桉朵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渊云已离开石亭,立在老枫树下。并且,竟然还揽着凝玹的香肩!
桉朵儿揉揉眼。她觉得今天所有事情都错了位。
渊云一门心思看着娇羞的凝玹,语调柔情似春水:“书房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你晚上可有空?能否劳烦你帮我研墨?”
说着,已揽着凝玹欲离开。
桉朵儿凌乱得不行,她实在想不清渊云这举动的理论依据。虽然渊云确实很喜欢凝玹,但此刻的这种喜欢,毫不顾及她桉朵儿的颜面,简直称得上对她的侮辱。渊云这是咋了?
桉朵儿手足无措地喊:“哥哥,我们正在吃饭!”
那两人已走出老远,渊云淡淡的回应很快被风吹散:“饱了。你自己吃吧。”
桉朵儿牵着一头金毛大狮子去了深山老林,就是她遭遇斗篷男的那地方。
狮子是她的坐骑,亦是一头不太高档的灵物。她要去找斗篷男算账。如果打不过,狮子可以帮帮忙,亦可以助她逃跑。
她想来想去,也是斗篷男在捣鬼。斗篷男偷偷换了她的酒。虽然她完全不知斗篷男是什么时候做得手脚。
朗月垂光,清尘收露,倒是良夜。山中清流激湍,桉朵儿的灵物很是激昂,跋山涉水,顺利找到那块草地。
桉朵儿气势汹汹地喊:“你出来!”
山川树林都开始回荡——你出来,出来,来……
桉朵儿还要再喊,突然生出一股沮丧。
自己这是犯什么傻呢,隔了那么久,人早没影儿了。自己今天做事颠三倒四,罢了,估计出门忘了翻黄历。
桉朵儿站在狮子背上空落落地一跺脚,刚打算回程,脚下忽一腾空,腾云驾雾似的,落定时,才发现自己站在地上,背靠古木树干,被一具高大的身体紧紧压着。
桉朵儿毛骨悚然。自己这是遭遇劫色?
刚欲尖叫,那压着她的高大身体,便透过斗篷风帽发出一声低语:“我觉得,你现在会需要我。”
桉朵儿一惊。这声音,不是斗篷男又是谁。
桉朵儿没听懂斗篷男的话,但被他紧压着。一些微淡的味道缕缕入鼻,细细体会,好像是松针被阳光晒出的蓬松的香味。
斗篷男又说了一遍:“我觉得这种时候,你可能需要我。”
桉朵儿蓦地脸红。虽然她还是没听懂斗篷男的话。
斗篷男嘴里清爽的热气散在她面颊,很快皮肤上就湿润一层,仿佛刚出温泉。
再被他压了片刻,桉朵儿感觉他身体的热度几乎刺破她的衣衫,心底陡然一划亮,就是一阵骇然。
试想,斗篷男偷偷换了她的酒,必定是想喝她的酒。也就是说,斗篷男将白玉瓶和翠玉瓶里的东西,偷偷掉了个包,自己灌下整瓶酒。
含了足能撂倒一匹马的情药的酒。
桉朵儿深刻体会到,这世上有种说法,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看斗篷男的身体越来越热,气息越来越炽烈,透出一股酒味,同时将她压得越来越紧,桉朵儿吓得魂不附体开始哆哆嗦嗦地辩解:“不不不,不是我需要你,是你需要我!啊不不不!你不能需要我,你你,你需要别的女子都成,就是不能是我。大哥你你听我说,我有很多钱……要不我给你钱……”
斗篷男说:“钱?不错,钱是个好东西。”
桉朵儿心里一狂喜。
斗篷男马上又说:“但你现在需要我,和你给我钱,这两件事有矛盾吗?”
斗篷男说着,脸猛一下压,桉朵儿就觉得自己的脸蛋被覆盖住。她嘶声大叫,不相信世上有如此无赖的人。
她感觉斗篷男的嘴唇隔着风帽贴在她脸上,这让她几欲发狂。
就听斗篷男低低地说:“我这人,有点特殊本事。”
桉朵儿狠狠道:“当然,你会偷!”
斗篷男却低低笑起来:“不,不不,你完全弄错了。我那点特殊的本事,是换味。味道的味。”
桉朵儿茫然。
斗篷男接着解释:“两样离得近的吃的或喝的,我能把它们的味道换过来。比如一瓶酒一瓶水,我能把酒的味道变成水,水的味道变成酒。但只是换味而已,不过水还是水,酒还是酒。”
这真是桉朵儿听过的最扯的事。
等等,这事儿是不是跟她有关?
酒的味道变成水,但酒还是酒?
随着桉朵儿的脑子轰然炸开,身体跟着一热,紧接着就成烈火燎原之势。并且那热极古怪,热得她很难自控,想……她也不知道想什么,总之让她羞得恨不得挖个地缝儿钻进去。
斗篷男低头静静欣赏她的窘迫样儿。
酒变成水的味道,但酒还是酒。她灌下满满一瓶水,实际是喝了慢慢一瓶酒!
酒里还有足能撂倒一匹马的情药……
这才是真正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斗篷男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听说清源阁的有些药,效力迅猛,若得不到解法,严重的会丧命。”
桉朵儿又羞又恐,眼泪汹涌而出。
斗篷男嘴里的热气丝丝散在她耳垂:“我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我。小姐,我是个实诚人。”
桉朵儿觉得他史上最实诚的魔鬼加色鬼。
但她没办法,她灌下那一整瓶酒,现在穷途末路了。
桉朵儿死死咬着下唇,挣扎道:“你做梦!你是什么东西!”
斗篷男沉默,片刻之后,身体竟离开桉朵儿几分。
“既然你这样想,”他的语调变得清淡:“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送你去清源阁。那儿的大夫会救你。”
桉朵儿骇然大叫:“不行!不行不行!”
这幅尊容,让清源阁里的全体大夫看到,她可以直接去死了。
斗篷男想了一会儿,再次建议:“那么,我送你去你哥哥那里?看得出你很信任你哥哥。”
桉朵儿摇头摇得更剧烈。
哪怕让清源阁的全体大夫看到她这鬼样子,也绝不能让渊云看到。渊云知道她这糗事,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再睬她。
斗篷男犯难了,离开桉朵儿,站直,抚着下巴沉吟:“这样,那……”
“去找苏翊哥哥!”
桉朵儿急中生智,一咬牙终于发出命令。
以苏翊对她的疼爱,必定能帮她治好“毒”,又能给她守住秘密。
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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