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我用了大约十分钟,原原本本向他复述当天的对话。
“也就是说,余小于只提到‘双生树’,并没有提到赵兴这个名字?”肖明齐揉着下巴,“易歌,你恐怕被误导了。”
我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你的想法合情合理。”肖明齐分析,“第一,赵兴是‘双生树’的导师,也是除了余小于之外,唯一与‘双生树’有关的人物。第二,余小于告诉你,她恋爱了。第三,你收到了手机,手里的男主角是赵兴。综上所述,你得出结论——她喜欢的人,是赵兴。现在的问题是,手机里的主角并非他们两人,而是另有其人。仅凭前两点,你能否得出赵兴就是余小于的恋人这一结论?”
“你......是说,闹闹喜欢的人,不是赵兴?”我反问他,“你有什么证据?”
“余小于这边,我晚些会给你答案。但是赵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不喜欢余小于。”
“他自己说的?”
“我们找他谈过,他对余小于,完全是导师与学生的关系——或者说,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他承认了?”我不信,“怎么可能?”
承认利用,等于承认了剽窃。
承认剽窃,等于放弃了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金钱,事业,名誉,家庭。
他疯了么?
“你把他想得太坚不可摧了。”肖明齐嗤笑,“人命关天,他的嘴没那么硬。前几天因为柳萌,他已经被询问过一次。这次是二进宫,人还没进审讯室,他就软一滩烂泥,被我们拖着坐到椅子上,才问了两句,就尿了裤子,恶心死老子了。”
“......”
“他一听是关于余小于的事,知道事情败露,几句话就全招了。”
“......”
“除了他的口供,还有另外一个事实,可以佐证他的说法。”
“什么?”
“柳萌。”
柳萌?
肖明齐若有所思,“关于柳萌,舒选跟你讲过什么?”
“她是班花,吴桦喜欢她,”我回忆了一番,“还有,当年有个保送大学的机会,他让给了柳萌。”
“就这些?”
“嗯,就这些。”
“毕竟同学一场,他留了口德。”肖明齐似乎稍有犹豫,几秒后,“不如我再补充几句。”
柳萌是个孤儿,身边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姐妹两人原本是北方人,在肖明齐读高一那年的下学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转学进入他们的班级。柳萌自幼家贫,性格孤僻。初到南方,因为口音不通,经常受到同学们的嘲笑和捉弄。每每受到欺负,吴桦都会挺身而出,帮她护她,久而久之,他喜欢上了这个来自异乡的漂亮妹子。
柳萌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高三那年,学校有一个保送名校的机会。单论成绩,她和事儿先生不相上下。但事儿先生参加过不少全国性的知识竞赛,有奖牌在手,柳萌并不是他的竞争对手。
事儿先生和吴桦关系很铁,对柳萌的家境亦略有耳闻。那个保送名额,不但意味着她可以自选专业,甚至还能免去学杂费,重要性不言而喻。是以事儿先生想都没想,就把名额让给了柳萌。
因为柳萌的经济来源,是姐姐。
姐姐是做皮肉生意的。
肖明齐点上一支烟,静静吸了一口。
“柳萌这个女孩——姑且说她是女孩吧,”他斟酌了一番,“事实上,论心机和手段,我们谁也比不过她。”
她选择了建筑专业,半工半读,从大一就开始兼职。
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
打工期间,她“有幸”认识了另外一所大学的建筑学教授,凭借自身出众的外貌条件,很容易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个教授就是赵兴。
从某种角度而言,柳萌是成功的。
赵兴为她提供了更加稳定且收入不菲的工作机会,还通过自己的关系,确保她顺利读研、读博、甚至出国深造。
她留学的城市与颜亦初一致——纽约,甚至连时间段都差不离。
个中深意不必多言。
没有人知道,柳萌爱不爱赵兴。
赵兴自己都不确定。
至于赵兴对她,也算不上爱情。
得知她的死讯,赵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害怕他的地下情曝光,害怕警察找上门来,害怕夫人跟他离婚——赵夫人娘家的权势滔天,他根本招惹不起。
柳萌跟了他整整十二年。
赵兴对着铺了白布的柳萌,不曾表现出丝毫的怜悯,更别提悲伤了。
“你别说,这两人还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肖明齐啐了一口,“真不知道桦子看上她什么了。”
我被他这一席话彻底绕晕,“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来,赵兴只有柳萌一个......呃,外遇,是么?”
“他们俩个,算是各取所需。柳萌只求名利,不求身份,赵兴则是图她年轻漂亮——如今柳萌年过三十,他的新鲜劲也过了,所以感情一日不如一日。”肖明齐叹了口气,“他们的关系隐藏得很深,若不是柳萌出事,赵兴的老婆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就连桦子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傻子似的等到现在。”
说实话,我很困惑。
肖明齐说得对,我确实被误导了。
闹闹所指的“双生树”,到底是谁?
我再次来到陵园。
时光荏苒,笑容未改。
我盯着闹闹的眼睛,“无论你用什么方式,给我点提示吧。”
她没有回答我。
晚上十一点。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于闹闹而言,赵兴彻头彻尾就是个打酱油的。我记恨了他整整四年,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越想头越疼。
事儿先生还没回家。
我颇为不满,这都几点了?
恍惚中,终于有了丝睡意。
意识在梦幻及现实中来回切换,直到身边一陷,我竟冒出了奇异的念头——床垫的质量怎么这么差。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哦,是他。
我尚未完全醒来,朝他怀了拱了拱,“这么晚......”
他搂着我的手臂一僵,“吵醒你了?”
我睁不开眼睛,“几点了?”
他没直接回答我,静了片刻,“我多加了一会儿班,明天周日,在家陪你。”
枕边散发出柠檬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我感到很踏实。
“有个事儿,”我清醒了一点,“我妈今天来电话了,她知道咱们的事了,十一得回趟家。”
“好。”他隔着睡衣轻抚我的后背,手很暖,动作也很轻柔。
我将这一天的事情逐一讲给他听,他偶尔插嘴,随意问几句,我们像是过了数十年的老夫老妻,唠着家常,对话渐稀。
我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
几乎就要见到周公。
身上忽然一沉,他压了上来。
我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的体育课。
八百米测验。
无论怎样劝慰自己——别人都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坚持一下就好嘛。然而对于我这种运动白痴而言,每一百米,每五十米,每十米,甚至每一米,都是煎熬。
事实证明,这件事情的难度远远高于八百米测验,因为我毫无主动权,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结束。
闯过终点线那一刻,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实在太难熬。
体测持续到后半夜。
再多的诱哄与抚慰都无济于事,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难以形容,我几乎从头哭到尾。
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事儿先生的发挥水平,那就是——体力有余,经验不足。
如果少了前四个字,我的感受可能会好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
翌日。
睡眠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我接到了肖明齐的电话。
所谓祸不单行,大抵如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要求我去警局,只是让我在家等着。
事儿先生莫名其妙,“他有什么事,非要到家里才能说得清楚?”
“我不知道,应该和我昨天给他的U盘有关。”
我有气无力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僵硬。
他看了看我的脖子,“换一件高领的衣服吧。”
“......”
肖明齐不是一个人来的。
与他前来的,还有一名女性警官,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举止庄重。
“真是抱歉,”她笑眯眯地,“大周末的,打扰你们休息了。”
我无措地拽着衣角。
因为我确实好想睡觉啊......
肖明齐介绍道,“这是我们中队的刘副队,你提供的所有材料,全都由她负责检查和分析。”
我勉强打起精神,“刘副队好。”
“小易是吧?你客气了,叫我刘姐就好。”
“你们先坐。”我招呼他们二人,“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水?”
“会不会做姜汁撞奶?我前些日子蹲点儿,夜里受了寒,一直没好利索。”肖明齐顿了顿,“不会做也没关系,给我倒杯茶就行。”
事儿先生觑他,“你倒真不客气。”
他这么一提,我也有了胃口,“会做的,得稍微多等一会儿。”
“不着急,你慢慢做。”肖明齐与刘副队对视一眼,“方不方便我们四处转转?”
事儿先生一脸不悦,“四处是指哪里?”
“你这不欢迎的态度,激发了我的好奇心。”肖明齐笑纹都出来了,“昨晚的战场没来得及打扫?”
事儿先生顿时黑了脸。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小子红光满面,双眼放光。”肖明齐调笑,“至于易歌——你悠着点,她看起来有些吃不消。”
我:“咳咳咳……”
“那个、小易啊,”刘副队听不下去了,“你曾经讲过,余小于的设计灵感来源于这套房子。我们在她留下的设计日志上,也看到了类似的提法。此番叨扰,我们就是想看看,房子里是否有她留下的线索。”
肖明齐解释,“刘副队是局里最好的侧写师。”
原来如此。
我明白过来,“你们不用客气,随便看。”
事儿先生还是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他们来访之前,事儿先生已经清理过“战场”。事实上,自从他搬进我的卧室,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称得上是卫生死角。
他只是嫌弃肖明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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