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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来的时候, 是骑着马, 这会儿回宫去,却是陪着明珠一起坐上了銮舆。天色已经晚了, 街道两旁的人家纸糊的窗户透出昏黄的油灯光芒。
才一上銮舆, 太子便半躺下来,手环着明珠纤细的腰肢, 偏着头靠着明珠, 看似在闭目养神, 开口跟明珠解释:“原本能来早一点儿的,偏又遇到了西北边陲来的急奏,才耽搁到现在。”
明珠肩膀单薄了很,靠着就硌人,她摸着太子的手指。西北边境,只可能是跟接壤的蛮夷有关系,才犹豫的开口问:“蛮奴人又想要开战?”
蛮奴人在西北, 随草木而居,能弓擅射, 放牧牛羊,饲养马匹,若是粮食不够的话, 便会聚兵南下,抢掠烧杀。先皇在世的时候, 四分五裂的国家刚刚统治, 实在不宜开战, 便与蛮奴人议和,挑了一个大臣的女儿册封为公主,带着大批银钱和亲蛮奴。
太子勾着明珠,手指轻轻的挠了挠她的手心,叫明珠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才说:“今年西北草木丰盛,蛮奴不缺食物,只是有小股散兵有些动静,都被驻守在西北的大军打回去了。”
明珠听明白了,蛮奴想要举兵的意图是假,怕是尝到了甜头,想要宣元帝继续与他们议和,平白得一大笔钱财,话题说道这里,便止住了,没一会儿明珠就听到了耳畔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
太子这是累的睡着了,明珠扭过头,顺着自己的目光望去,她突然发现太子的睫毛很长,右边脸颊因为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挤得有些变形,太子身上有股淡淡的熏香,是衣服上散发出来的,与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差不离,却比自己的浅淡些。
这姿势睡着了其实不舒服的很,明珠端坐着身体便渐渐的有些麻木僵硬了,感觉肩膀上的托着的太子也越来越沉重,她却是没有叫醒太子,随即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发了一会儿呆。
想起刚才时候二叔的样子,一身红衣,脸上喝酒喝得上了头,脸红红的满脸都掩饰不住的欢喜。她不由得想起了成婚的那天,太子穿的是冕服,蔽膝虽是大红色,而衣却是玄色,绣着团龙,并不是一身的红衣。红色是最衬肤色的,突然就很像看太子穿红衣是什么样子。
胡思乱想着,慢慢的明珠也觉得有些犯困,眼皮不停的往下闭,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銮舆停了下来。李怀恩掀开了帘子,就看到两个主子交颈鸳鸯似的睡成一团,只好轻轻的叫了一声:“主子,到东宫了。”
太子睁开了双眼,只觉得脖颈又酸又麻,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鼻尖萦绕着的是一股柔软的馨香。太子的动静也惊醒了明珠,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木的动弹不了了。
李怀恩看着太子醒过来之后傻坐了一会儿才下了銮舆,搂过明珠就将她抱了起来,他连忙上前替太子妃盖上披风,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子身后。
明珠缩在太子怀里,伸出手搂着他的脖颈,也不想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轻轻的蹭了蹭太子,仿佛个爱娇的猫儿一样可爱。
寝宫里,宫女早早的备下了香汤、毛巾等物,太子弯腰将明珠轻轻的放在床上,看着朦胧中还揉着自己的肩膀、脖颈,知晓了她身体还酸麻着,吩咐照顾明珠的嬷嬷:“取百花油来,替珠珠推拿一下。”
专司按摩的嬷嬷忙取来了百花油,替明珠脱去了衣裳,露出了一身雪白白的肌肤,将百花油滴在手上,双手搓热了,慢慢的替明珠推拿肩膀、后背、胳膊,力道虽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无奈这皮肤实在太娇嫩了,才揉捏两下,那白如牛乳的肩膀立刻就红了,仿佛扑了一层胭脂。
太子沐浴之后,披着单衣从沐间出来,衣襟半敞,结实的胸口若隐若现。绕过屏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被嬷嬷按摩的好像要软成一滩水的明珠,趴在床上,侧着头靠着枕头,露着半张粉白如桃花的小脸,小嘴微张,呼吸绵软,显然已经被按摩舒服的睡着了。
嬷嬷替明珠推拿完了之后,又挑了点桃花香露并着白玉膏揉开,仔细的涂抹在明珠身上。才站了起来,准备告退,扭头就看到太子静静的站在一旁,有见李怀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会意的放轻脚步,悄悄的退了出去。
明珠的肩膀后背都被揉捏的泛着浓艳的红色,就如一夜春风之后,整树桃花忽然绽开,灼灼其华,太子垂着黝黑的眸子,拉开被子盖在明珠身上,才伸手替她翻了个身。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软乎乎的,就好像打火石突然摩擦,燃起了火星子。太子轻轻的呼出了一口灼热的气息,才躺了进去,没一会儿,怀里就滚进来个娇软的身体,鼓鼓的胸脯蹭着手臂,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太子睁着眼睛看着帐幔,这大婚以后的日子,有点儿难熬啊。
八月十五的日子,明珠度过了在皇宫的第一个中秋佳节,宣元帝只设了个家宴,他在最上首,似乎觉得有些孤单的样子,便吩咐的徐耳两句,没一会儿,太子只好去陪着宣元帝坐着,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
众人都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的样子,宣元帝没有册封皇后之前,太子就是坐在他旁边的。后来便是周皇后坐在他的旁边,等周皇后被废,那儿又成了太子的座位。
宣元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太子,这好几个月了,这孩子怎么还没叫太子妃怀孕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他才是皇帝。想了想又赏赐了明珠好些滋补的御膳,司容的小媳妇越长越漂亮了,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单薄了些,当下,宴会上众人的眼神都聚集在明珠身上,明珠略带羞涩的低头喝着羹汤。
用完了膳,御花园早早的搭上了戏台,宣元帝领着宫妃儿女等摆驾御花园,众人都坐下了,等着看伶人表演,赏月。御膳房端来了一个大月饼,宣元帝切了一刀,便叫徐耳分给众人。
明珠与太子坐在一块儿,拿起宫人送来的月饼,咬了一口,是五仁馅得,嚼着很香。太子见她粉嫩的腮帮子鼓鼓的,吃得香甜的样子,便低头,明珠将自己咬过的月饼凑到他唇边,太子就着明珠咬过的地方也吃了一口,今年的御膳房厨子手艺有长进,确实香甜。
他们是几个皇子皇女坐在一桌,四皇子正好坐在两人的斜对面,将太子和明珠分吃一块月饼的举动看在眼底,神色淡淡的,只觉得嘴巴有些发干,灌了一口茶水,温热的茶水入喉咙,却叫他觉得好似喝的是冰水一样。
他也拿起月饼吃了一口,嚼了嚼,喝了一口水才艰难的咽了下去,四皇子觉得,什么味儿也尝不出来,满嘴的苦涩,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难吃的月饼了。
中秋节之后,便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大婚,明珠送上了贺礼,又一次的感受到了皇家婚礼的繁复程度,在嫁妆上,到底还是白家压了史家一头。只是白家现在空有虚衔,却无实权,所以婚宴上,五皇子的宾客要更多些。
婚礼之后,宣元帝给四个成年儿子都封了郡王,二皇子赵昀时封时郡王,三皇子赵昀易封易郡王,四皇子赵昀安封安郡王,五皇子赵昀靖封靖郡王,明珠听说了几个郡王的封号,有些沉默,这父皇选的封号也太不走心了。
郡王府也都建造好了,只等着他们挑个黄道吉日搬出皇宫,包括还没有成婚的四皇子赵昀安。
宣元帝也不催促他们,只叫他们自己挑选好日子,自己差内务府搬家。赵昀安是最先搬的,他又没大婚,只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身边的侧妃秦晚柔东西更少,因此跟几个兄弟打了声招呼便最先搬进了郡王府里。
开府是件大事儿,赵昀安给几个兄弟都下了帖子,乔迁之喜自然是要恭贺的。明珠与太子到了郡王府,这郡王府的规格都是有定数的,自是不能逾矩。剩下的便看主人怎么装扮修饰府邸了。
明珠走在小径上,只觉得这郡王府从里到外都透着冷清清的气息,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因时辰还早,赵昀安便请几位兄弟去书房赏画,手谈,而明珠等人则是由秦晚柔出来伺候着。
“想不到几位嫂嫂再聚首,会在四哥的府邸。”宣平公主捧着一杯温茶,娇俏的脸庞上满是笑容,她这话说的客气,叫秦晚柔嫂嫂,实际也是抬举她了。
因都是相熟的人,明珠也不会故意叫秦晚柔难堪,若是亲晚柔丢脸,也会叫母亲受累。她只默默的喝茶,看着窗外飞舞着的,有些泛黄的叶子。
“我听说四哥准备开一座菊园,现在能赏菊了吗?”宣平公主坐着有些无聊,自己的三个伴读,现在都是要改口叫皇嫂,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秦晚柔动作优雅的替明珠续上茶水,才态度恭顺的回答宣平公主的问话:“回殿下的话,菊园只栽种了几株菊花,余下的都是寻常花草,有下人在整理园子。”
宣平公主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宫人是怎么种花的,便提议要去菊园走走,她是公主,又是妹妹,明珠等人也就同意了。秦晚柔在前面引路,穿过回廊,走过汉白玉桥,越过六角门,就看到了一座花园。
花园里确实只有几盆怒放的菊花,随风摇曳着,菊花花瓣便坠落下来,其他的花草在秋天已经枯萎泛黄,一个穿着寻常灰白色僧衣的和尚蹲在地上,脚边放着一把小锄头,手里拽着枯萎草木的根,将之□□。
“四哥府上怎么会有和尚?喂,小和尚……”宣平公主好奇的开口叫唤了一声。
明珠瞟了宣平公主一眼,这个和尚看身形,应该是成年男子,可不是什么小和尚。
听到了动静的和尚抬起头来,明珠有点儿意外,这和尚长相真是少有的俊秀,眉宇间带着普通人没有的空灵,周身散发着安静庄严的气息。她突然就理解了,西游记里,为什么那些女妖精明明为了长生不老只需要吃唐僧肉就可以了,偏偏纠缠着要与唐僧春风一度,实在是致命的诱惑。
宣平公主突然安静了下来,盯着那个和尚,半响没有说话,脸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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