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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65章 松香


  温陵音醒来的时候, 天已大亮。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在他的眼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粉。

  他睁开眼,瞳仁在阳光中呈现出极为剔透的琥珀色。似是被光线刺激, 他眯了眯眼, 抬臂挡在眼前,想要起身, 却因宿醉的头疼而闷哼一声。

  “哎呀温大人, 你醒啦!”榻边猝不及防凑过来一张明艳的脸,越瑶手撑在床榻上看他,笑道, “昨夜睡得可好?”

  越瑶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衣,乌发披散着,鬓角还带着湿气,应是刚梳洗完毕……温陵音怔了怔,目光越过她的肩环顾周围陌生的摆设, 眼中的清冷渐渐化为讶然, 猛然挺身坐起。

  兴许是起得太急,他扶着额微微皱眉,问道:“这是在哪?”

  “我的寝房啊。”越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床榻, “我的床。”

  温陵音有了短暂的失神。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纯白的里衣, 又看了看越瑶居家的妆扮,耳尖缓缓浮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浅红。

  良久的沉默。

  温陵音垂着眼睫, 手指轻轻攥着被褥, 嘴唇几度张合, 最终只是迟疑地吐出两个字:“我们……”

  越瑶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温大人昨夜喝醉了,怎么也不肯回家,非得在我这儿就寝不可。那时时辰太晚了,我也拗不过大人,只好忍痛将床榻让给大人安睡……哦对了,这衣裳也是我给你脱下的。”

  温陵音倏地抬眼看她。

  越瑶逗他:“温大人昨夜真是……”说罢,挤眉弄眼一番。

  温陵音手指攥得更紧了,似乎在隐忍什么。

  越瑶这才放过他,哈哈笑道:“逗你玩呢大人!当时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若是被下属瞧见了恐生事端,于是我便自作主张给大人褪了外袍,其他不该看不该脱的,我可都没碰!”

  回想起昨夜温陵音的模样,越瑶顿觉有趣。他喝醉了倒也听话,像个乖娃娃似的任人摆布,给他宽衣时,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转身就转身,一直用那双清冷迷蒙的眼睛盯着越瑶,眼底有浅浅的期待。

  可温陵音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同越瑶在屋脊上饮酒,她问他喜欢什么花,他望着她说,喜欢梨花……

  见自己没有失态之处,温陵音浅浅地舒了口气,掀开被褥起身穿好靴子,将榻边揉成一团的官袍拾起来抖开。

  精致威严的飞鱼服起了微微的皱,令他十分不舒服,若是让同僚官员见了,指不定得弹劾他亵渎官袍。

  见他抱着起皱的官袍站在原地沉思,越瑶忙不迭道:“我给大人熨一熨!”

  说着,越瑶不等他回应,自顾自抱走了他怀里的衣物,步履轻快地出了门,不多时便拿了一只盛有木炭的铜熨斗进门。她将衣裳搁在案几上摊平,用受了热的铜熨斗一寸一寸将衣裳的褶皱烫平,手法娴熟。

  别看她平时粗枝大叶像是大老爷们儿,做起这种细活来也是得心应手,神情极为认真。

  案几上,还放着昨夜摘来的石榴花,有些蔫了,但仍是红得热烈。

  温陵音穿着纯白的中衣站在越瑶身后。有金色的晨光从窗棂外斜斜射入,打在她线条流畅的侧颜上,乌发自耳后垂下,在阳光中折射出缕缕金光,此时的越瑶有着与做男子打扮时截然不同的柔和美丽。

  温陵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清冷的眸子也跟着染上了阳光的温度。

  似是想到了什么,越瑶忽的噗嗤一笑:“昨夜大人醉得厉害,我扶你上榻宽衣之时,大人还攥着我的手硬要与我同睡呢。”

  哐当——

  一声轻响,越瑶回首一看,只见温陵音险些碰翻了凳子,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愕和窘迫。

  他极少有这般手足无措的失态模样,越瑶顿觉好笑,端着冒着轻烟的熨斗调笑他:“温大人平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端方君子模样,谁知醉了酒竟是这般风流不羁。”

  温陵音扶稳凳子,面色依旧清冷,只是耳尖泛着可疑地红,喉结几番滚动,方道:“我醉了,不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说罢,他又低声补上一句,“如有冒犯,实在抱歉,我……”

  他拧着眉,似是对自己酒后失态的行为十分懊恼厌恶。

  越瑶生怕他接下来一句就是“我愿意按军法自罚二十鞭”,便忙打断他:“不冒犯不冒犯!只是昨夜的温大人太过陌生可爱……”

  听到‘可爱’二字,温陵音不悦地皱起眉。

  越瑶一直在拿眼睛瞥他,自然觉察到了他的小情绪,便忙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再说,我也是习武之人,谁能冒犯得了我?”

  说着,她放下熨斗抖了抖衣裳,将还带着热度和松木香的衣袍递到温陵音面前,笑得两眼弯弯:“给。”

  和温陵音不同,越瑶很爱笑:爽朗的笑,讨好的笑,明艳的笑,张扬的笑,还有偶尔露出点狡黠的笑,好像心中永远不会有阴霾。

  可温陵音分明是见过她的眼泪的。

  如今回忆起来仍是心尖颤动,殊知永远笑着的人哭起来,才是最惹人心疼……

  袍子罩在身上,温陵音扣好腰带,修长的指节整了整两片雪白的衣襟,说话间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严肃,只朝越瑶深深地一点头,说:“叨扰了,越抚使。”

  他戴好官帽,拿起绣春刀离去,一同带走的还有桌上那朵蔫了吧唧的石榴花。

  今日天气晴好,萧长宁一早用过早膳便在蒋射等人的陪同下出门散心,一路莺莺燕燕春光明媚,情不自禁便走到了承天门。

  承天门侧便是越瑶的北镇抚司,萧长宁走了小半个时辰已有些累了,正巧想念越瑶,就想着顺道去和她打个招呼。

  谁知才走到北镇抚司门口,刚巧见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男子迎面从里头出来。

  飞鱼服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得起的,萧长宁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打量着迎面走来的年轻锦衣卫,心想:身高腿长,似乎长得挺不错。

  只是这名锦衣卫似乎有些失神,直到走到萧长宁身前了才回神,侧身退到一旁,抱拳行礼道:“臣锦衣卫指挥使温陵音,见过长公主殿下。”

  哦,原来这就是温陵音。

  的确生得不错。萧长宁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已在心中做出了评论:可就是太冷了,她还是更喜欢沈玹的模样。

  不过,这种冰山美人般的男子,倒和越瑶那跳脱的性子十分般配。

  思及此,萧长宁的脸上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温指挥使认得本宫?”

  温陵音飞快地抬起一双清冷美丽的眼睛来,扫视她身后寸步不离的番子,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殿下一身华服,自然身份不凡,且能让东厂番子如此重视,稍加推测便能明了。”

  萧长宁点了点头:也够聪明。

  “这还未到交班的时辰,温指挥使便礼贤下士,独自亲临越抚使的北镇抚司,如此兢兢业业,倒是世间少有。”萧长宁眯着眼睛笑,话题一拐,拖长语调道,“指挥使大人对越姐姐,可还满意?”

  温陵音疑惑地看她。

  萧长宁却是笑着指了指他的衣裳,别有深意道:“你身上有股好闻的松炭香,越姐姐最喜欢用它来熨烫衣裳。”说罢,她笑着与温陵音擦身而过。

  温陵音仍站在原地,恍如定格。良久,他才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衣襟,仿佛连指尖也染上了那淡淡的馨香。

  萧长宁与越瑶自小交好,她进北镇抚司是无人敢拦的,故而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中庭,唤道:“越姐姐?”

  越瑶刚换好官服武袍,正将帽子往头上戴,从廊下匆匆奔来道:“哎呀我的小祖宗,您来怎么也不提前通传一声?”

  “怎么,怕本宫打搅你和温指挥使的好事?”萧长宁凑上前去,神神秘秘地对越瑶道,“你们昨晚怎么回事?好像有故事呢。”

  越瑶哈哈哈地直摆手,不以为意道:“臣和他能有什么故事?殿下又胡说了。”

  “还想瞒着本宫?既然没有故事,那为何他一宿未归,清晨才从你这离去,身上还带着你最喜欢的松香?”

  “殿下怎知他一宿未归!?”

  越瑶是个直肠子,一诈便诈出来了。萧长宁顿觉好笑,伸手点着她的额头道:“诈你的,谁知你竟承认了。”

  越瑶登时无言。

  半晌,她解释道:“不是这样,臣昨夜与他赏月,痛饮了一夜的酒?”

  萧长宁佯装惊讶的样子,抬袖掩着嘴道:“孤男寡女,上司下级,赏月饮酒?”

  “哎,也不是那样!”越瑶这样那样了半天,倒把自己给绕糊涂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他喝醉了酒,赖着不肯回家,臣便让他睡这儿了……殿下这样看着臣作甚?他睡房中,臣睡的书房,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萧长宁反而叹了口气,为温指挥使的情路堪忧。

  “方才在门口,本宫见着温指挥使了,确实是个俊俏又威严的小郎君。”

  越瑶立即道:“是罢?我就说他生得不错。”

  萧长宁继而道:“虽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却与那些纨绔大不相同,年纪轻轻便屡建战功。”

  越瑶赞赏地点头:“是呀是呀,温大人年少有为,大家都很服他。”

  “所以,”萧长宁实在受不了越瑶的粗枝大叶了,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她,“这样好的男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出两个,昨夜那么好的机会,越姐姐怎么就放过他啦?”

  越瑶一愣,揉着鼻尖纳闷道:“放过他什么?”

  萧长宁憋着一口气,半晌才泄气道:“算了,盼着你这榆木脑袋开窍还不如盼着沈玹早些回来。”

  “沈玹?”越瑶总算能接上一句话了,抬手正了正官帽,道,“下旬皇上要携皇后出游,这么大的事,沈提督可有得忙呢!”

  “皇上皇后出宫游玩?”萧长宁一怔,问道,“本宫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昨日才决定的。”越瑶道,“也不知皇上受了什么刺激,朝堂之上不顾百官的劝阻,非要同皇后去月牙湖垂钓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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