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沿着学校门口右拐出来的那条长长的小路慢慢走，越过一个坡道，宋萍的爸爸惯常蹲在岔口处那棵被雷电拦腰横截的香樟树树墩旁抽烟，他的自行车歪靠在树墩另一边。他下完工回来，在这里等放学回家经过的女儿回家。

　　宋萍和羽光几个打声招呼，三蹦两跳跃上老爸的自行车，男人在女儿跑过来之际掐灭了烟，一手撑着自行车扶手，烟蒂随手扔在脚下的野草地里，使劲照上面碾两脚，和女儿说两句话，父女俩同时又扭转头朝这边也正停步注视他们的几人看过来，点点头笑一笑，爬上车，车轮扶着歪歪扭扭的小道很快变成一个点。

　　孟佟凌赶着晚班车回县城，不能陪他们多行了。可恩有意挽留，“今天就别走了，留下来晚上我组织活动。”

　　“得了吧你，”孟佟凌把羽光的书包往可恩怀里一塞，“明天你还跑4x100接力呢，有那力气还不如发挥在明天比赛上，回去让你妈好好帮你滋补滋补，我就不跟着参和了。好了，你们路上小心，我走了。”潇洒地转身，甩给他们一个背影。

　　“喂——，要不要送你？”男生朝着背影喊。

　　“认识路——”对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向前走。

　　可恩驻足在原地，有些怔愣地凝望着孟佟凌逐渐走远的背影。西去的残阳在半山腰的云层间以肉眼观望不及的速度缓缓下沉，和风里还裹藏着阳光的味道，吹拂在脸上亲切舒适感扑面而来。

　　孟佟凌啊……

　　他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来。

　　一低头发现小丫头的书包在自己怀里躺了半天竟然没察觉。他心里好笑，千万思绪拉回，回头看见羽光正呆呆望着他，看着这丫头呆萌的样子禁不住抿起唇角，长指在她眼前挥了两挥，“孟佟凌把你魂带走了？”

　　羽光抓住可恩乱晃的手，一脸严肃，“哥哥你别晃了，我没瞎呢。”矫正他的话，“应该是佟凌姐姐把你的魂带走了吧。”她特地加重“你的”。

　　可恩一怔愣，随即缓过来，脸上表情自如无常，“乖乖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羽光眨巴着眼睛望进可恩平静无澜的眼底，盈盈笑意挂在脸上，“难道不是吗？难道哥哥你不喜欢佟凌姐姐吗？”

　　可恩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拍拍她的头，欲言又止，“你啊……”

　　“……你这么小懂什么叫喜欢吗？……”

　　“喜欢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在我的心里，我也在你的心里呀！就像这样——”羽光突然一个侧身，张开双手穿过可恩的手臂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仰起脸，“就像现在这样，你知道吗？”

　　可恩被这个毫无预警的拥抱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不由莞尔，这小丫头的脑子里越大越猜不透，总在不经意间为他制造惊喜。

　　“所以啊……”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来，把她的书包挂在肩头，拉起她的手慢慢沿着歪歪扭扭的小道走。

　　“所以什么？”女孩好奇。

　　“如果再不采取点措施，”他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我的宝贝妹妹迟早被孟佟凌带坏。”

　　“佟凌姐姐哪有带坏我？还有，你的宝贝妹妹是谁？”

　　前一个问题自动绕过，后一个，“你说呢，我的宝贝妹妹？”

　　女孩咯咯咯的笑，感觉到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止住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除了你还有谁？”

　　“没有了？”

　　“你以为呢？咱家还有第三个小孩？”

　　女孩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

　　“你要采取的措施是什么？”

　　“措施啊……”男生望向徐徐冷掉的西边天际，笑意渐而转浓，“还没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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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身后，岔道口，一根长长的枝桠从那棵香樟树枯萎的巨大树墩底下横斜而出，墨绿色的叶片相互穿插着在向晚的风中微微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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