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明娶暗招

　　这天吃过晚饭，杨家父亲说：“凑大家都在，说两个事。”杨家母亲说：“他爸，先把小蓉的事说说。”“啊，人家给小蓉提了个亲，咱先商量商量。”“爸，我还小呢，不急。”兴蓉说。“听这意思，小蓉心里已经有了。”“二哥，瞎说啥呢。”“嘿嘿，有也正常，现在都民国了。”兴国插话说。“大哥，你怎么也起哄。妈，你看他们都欺负我。”“哎呀，行啦，说正事。”杨家老母亲说。“人家提的曹家老二。”“曹景桥？”“嗯。大家看看怎么样？”

　　“关键是小蓉的意见，我们看的那有啥用？”兴国说。“老爷子让说就说吧，结婚也不光是两个人的事。”兴民说。“你这只对了一半。现在都民国了，这婚姻大事自己拿主意为主，其他人的意见甚至包括父母的意见都只是个参考。”“那两家人处不好，影响小两口的多呢。”“让你们说说，就是这意思。”杨家母亲说。“哎呀，商量就商量，说具体的，甭扯那些大道理。”杨家父亲说。

　　“小曹是当老师的，我觉得不错。”“老师也要看什么老师，航空学校的老师不一样。”“那就更有保障了。而且就在中和桥那里，出了光华门就到了。离家也近。”“这曹家呀，也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嘛，”杨家父亲说：“佛心桥那儿曹家的祠堂还在呢。”“嘿嘿，咱杨家的祠堂也在。”“哎呀，说祖上的那些干啥？现在还不是平常人家呀，”兴民说：“我老丈人家，那祖上还是皇族呢，又怎么样？关键看现在和往后哩。”“嘿嘿，还没结婚，就喊上老丈人了。”“订了婚，就是老丈人。”“说小蓉的事哩，扯那些干啥？”杨家母亲道。“兴民这话也不完全对，祖上是根嘛，多少都有影响，基因嘛。”“啊，大哥懂得多，你们说吧。”

　　“我看，小蓉、小曹都是教员，倒是蛮合适的。”兴国老婆说。“我也是说，小曹性格也温和，要能成了，小蓉将来也少生气。”杨家母亲说。“就是这曹家呀并不富裕。”杨家父亲说。“老妈，这你就甭操心了。要是成了，他们两个都是老师，养活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退一步讲，即使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们嘛，熬煎那些干啥。”兴国说。

　　“啊，有你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杨家父亲说。”小蓉，大家都不反对嘛，订不订婚就你拿主意吧。”杨家母亲说。“嘿嘿。”见小女儿没有不愿意，杨家父亲转脸对老伴儿说：“那就给人家媒人回个话吧，两头都愿意的话，早点把婚订了。”“嗯，眼下不太平的，早订早好。”

　　“兴民，你也不小了，既然亲订了，就赶紧结吧。”杨家父亲说。“急什么。”兴民说。“时局不稳。”“就是，赶紧结了吧。”兴国插话说。“兴民，听你爸的，婚结了嘛，我们也就了了一宗心事。”杨家母亲说。“嘿嘿，没想到，成朱家的上门女婿了。”兴国媳妇说。“嫂子，我还是姓杨。”兴民不高兴地说。“哎呀，我没那意思，就是说那个样哩嘛。”兴国媳妇解释道。“二哥还是我二哥，没有变，也不会变。”兴蓉说。“这老二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是事出有因，又不是说咱娶不起。”杨家母亲说。“这我说清楚，兴民还是我的儿子，要和娶媳妇一样办。”杨家父亲说。

　　其实，这时朱家已经在准备女儿的婚事了。这女儿、女婿的穿戴铺盖都准备新的，还请来匠人出新房子了。朱家父亲安排说，该换的换，该修的修，墙要刷，门窗要漆，连玻璃都要换新的，准备了白玻璃、新式彩玻璃和毛玻璃。两三个月下来，朱家焕然一新。而杨家呢，也像娶媳妇一样准备了婚房。

　　黄道吉日好选，但具体操办就麻烦了，不是吗？朱家是招婿上门，按道理，和一般的嫁女儿这在程式上是完全不同的。可是，杨家呢？要面子，还要和娶媳妇一样的操办。这可怎么办呢？两家的媒人跑来跑去，左商量右商量，最后总算定下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婚礼程序，也就是平常所说的那明娶暗招。

　　街边的法国梧桐树叶已经落了，可冬青还绿着。南京的冬天湿冷，可这时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婚礼正日，天气还算不错，一大早，新郎一行抬着花轿去朱家把新娘接到杨家，杨家中午在太平南路上几年前新建的民国建筑风格的新式酒店JS饭店摆了酒宴。下午，新郎新娘又坐着花轿回到朱家，傍晚又在JS饭店办了结婚典礼，大宴宾客。这婚礼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办了一整天，一对新人这才在朱家入了洞房。

　　忙了一天，直到晚上八、九点，杨兴国才和爹妈妻儿回到家里，洗了洗，夫妻俩就进了房间。“参加了那么多婚礼，就这场最特别，还明娶暗招，爸妈也真是的，要的这形式干啥？累人。”“看你说的，这样嘛咱老二心里也舒服些。”“到了朱家又不吃瘪的啦。”“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总归是上门女婿嘛。”“啊，你们男人就高人一等呀。那我们女人呢？在自己家里待得好好的，跑到你们男人家，人生地不熟，伺候老的，看小的脸色，就该应的？”“哈哈。”

　　“哎，老二给朱家入赘了，这下杨家就剩下你和老三两个了，嘿嘿。”“什么意思？”“嘿嘿，还装蒜呢。”“哎呀，哪里有你这样当嫂子？老二才结婚就动歪点子啦。”“嘿嘿，我就这么一说，看把你急的。怎么？我对老二差啦？忙前忙后的。”“啊，那还不是该派的嘛，谁让你是大嫂呢。”“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啊，那辛苦了，太太。”“呵使的，就会打官腔，真没劲。”“哈哈，老夫老妻了，还情调呢。”就这样，兴国夫妻俩聊了聊，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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