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远远的，只见旧厂里燃着几个火光微弱的火把，没有什么人声，同旮沓村里一样安静。
赵承德凭着极好的记忆力，按脑海中的路线很快来到了属于南宁的窝棚门口。
但出乎意料的是，向来紧闭的门锁似是被人撬砸开，锁头歪斜地挂在一旁，透过虚掩的门扉，赵承德借着外头微弱的火光瞧见里头空空荡荡的，所有物品摆件被混乱不堪地丢弃在地上，而南宁不知所踪。
赵承德的心一紧，薄唇也不禁深抿了起来，他快速地查看了每间窝棚的状况，开始在周围寻找起南宁来。
“南宁？”赵承德沉声呼唤着，也不管自己的声音在这黑夜里是多么的突兀。
他鹰隽般的黑眸四处搜索着，不肯放过一丝动静。
绕着几处窝棚寻了个遍，赵承德最终在不远处一个草垛子旁看见一个抱着膝动也不动的黑影，正是旧寻不见的苏南宁。
“南宁！”赵承德唤了一声，连忙走上前去。
但听见他声音的对方根本不理不睬，连动作也没有改变分毫，依旧呆呆地坐在那，一副遭受巨大打击的模样。
赵承德蹲下身拍了拍南宁的肩膀，眼眸中的焦急和关心显露无疑：“南宁，怎么了？”
身体被人推动，南宁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见是赵承德，他木讷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排斥，一言不发地挪着身子转了个圈背对着赵承德，竟是连话都不愿多说。
赵承德自然不知道南宁心中对他的疙瘩，联想到窝棚里的杂乱和一只不剩的豚鼠，他皱起了眉：“家里是怎么回事？豚鼠呢？”
“都没了……”南宁终于说了自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只是语气显得寂寥又失意，了无生气。
他赖以维持生活的豚鼠们都不见了，家里所有囤积的粮食也扫荡一空，尽管知道找回来的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丝期待到处寻找着。
谁知就在街上，他竟看到了那样刺眼的一幕，这下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南宁尝试着从地上站起身，可能是姿势维持得久了，亦或是两顿没吃东西的缘故，他的身体晃悠了几下，将将倒下。
赵承德急忙伸手扶住了他：“被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昨天晚上？”
昨晚村子里是进了强盗，但没听旧厂这边也有被盗，所以他白天的时候压根没有去担心南宁的状况。
“谁知道呢？”南宁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旧厂里那么多户人家，独独他的棚子被人偷盗地一干二净，简直不给他一丁点活路。
赵承德安抚地拍了拍南宁的肩，语气十分关心：“你怎么不过来跟我说？本来我中午的时候……”是想来看你的。
“我们什么关系啊？”南宁失声打断道，随后他侧了侧肩，动作明显地避开了赵承德的碰触：“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说罢他转过身，径直朝着自己的窝棚走去了。
“你什么意思？”赵承德闻言侧脸陡然严峻了几分。
他大步上前，一把攒住了南宁冰凉的手：“我们什么关系，嗯？”
他倾身逼近了南宁几分，个子高出一个头的气势相当逼人，直把南宁桎梏在了原地，动都无法动弹。
见自己被牢牢锁住，南宁挣脱了好几下都没挣开，他忍不住自暴自弃地质问起来：“那我问你，中午跟你一起在街上坐着的女孩是谁？”
南宁其实不想这么撕破脸面，一来自己没有什么立场，二来也不想因为对峙场面变得难堪，只是他实在接受不了心目中的赵承德会是那样一个周旋游走在两个对象之间的男人。
“女孩？”赵承德一下子就想到了宋湘，“是穿绿衣服的吗？”
南宁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赵承德身边到底是有几个女的。
“那是前两天奶奶托人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今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赵承德解释道，“况且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让她以后不用再来家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承德垂下眸子看着南宁，口中喜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感受到对方不似作伪的深情目光，南宁游移开视线，没敢对视：“那你还给她买糍粑吃……”
“当时你在？”赵承德一下子就抓住了南宁话中隐藏的重点，“怎么不找我？”
南宁甩了甩赵承德抓着他的手，语气称不上好：“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给她买糍粑吃？”
就如同旮沓村的人说的那样，都舍得买糖糍粑给姑娘吃，若说对对方没半点意思谁信！
“因为还没等到家里开饭，我就把她赶走了，那时候她妈也没来接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就随意给她买了些吃的垫垫饥。”赵承德语言详尽地述说着。
赵承德的用词很巧妙，“赶”与“随意”一下子戳中了南宁的点，他的面色开始有些回暖，显然是暂时相信了。
“既然没有什么关系，那以后就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买吃食……”话一说完，南宁就觉得有些不对，他像是反客为主地站在了主人翁的立场。
那边赵承德闻言却是唇角带起了笑，一副莫名很是受用的模样：“好，以后南宁让买才买，我买的都只给南宁。”
这个话说得腻软，南宁红着脸低下头去，内心的不安去了大半，只是浑身的疲惫依旧浓郁不散。
此刻室外的寒风渐渐大了起来，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感受到刺骨的凉意，赵承德紧了紧握着南宁的手，拥着他两人一起往窝棚里走去。
尽管这块小地方给人糟蹋得不像样，但眼下也唯有这一个避风处。
将被胡乱丢在地上的破棉被拍了拍灰捡起，赵承德示意衣着单薄的南宁裹上并坐回床边，自己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已经凉了的水煮蛋快速剥开。
“还没吃饭吧？这有两颗蛋，快吃了。”赵承德将剥好的一颗放到南宁手里催促他立刻吃下，手中则是忙不迭剥起了另外一颗。
水煮蛋尽管冷了，但口感依旧十分弹软滑嫩，南宁吃得非常仔细珍惜，但就算吃得缓慢，片刻后也全部吃完了，他舔了舔嘴角的蛋黄碎屑，表情有些回味。
赵承德看着更心疼了，他在给别的不相关人买糖糍粑的时候，没想到他的南宁或许就正在挨着饿。想到这里赵承德忽然在心底坚定了一种想法，他要将南宁永远地纳入自己羽下，细密地呵护起来。
两颗水煮蛋显然填满不了南宁的胃，甚至还勾起了他腹中暗自压抑的饥饿感，听着不自觉发出的响亮腹鸣，南宁的脸上有些尴尬。
“是不是从回来起就没有再吃饭了？”赵承德将南宁颊边滑落的碎发别向耳后，动作亲密又自然。
南宁埋着脸点了点头，他其实很饿，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饭，一整天都在四处奔波寻找着他的豚鼠，可惜一无所获。
“我什么都没有了……”南宁叹了口气，身无一物的他或许会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傻瓜，没事的，你还有我呢。”赵承德侧身抱了抱南宁，伸手摸着对方扁扁的肚子：“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吧，烘山芋吃吗？还有烤玉米、烤土豆？”
每说一样，南宁嘴里的口水就分泌一分，恢复理智后的清澄眸子此刻像是闪着光亮。
“等着。”赵承德轻轻地吻了吻南宁的额角，很快起身离去了。
原地只留下呆呆愣愣的南宁，他摸了摸额头上被亲吻过的地方，那里热乎乎的，像是被神眷顾过一样。
*
十来分钟后，在窝棚后方毗邻残垣的地方燃起了一个小火堆，赵承德蹲在那里静静地生着火，旁边摆了一堆红薯土豆，还有一小捧玉米苞子。
“这么多？”被动静吸引来的南宁吃了一惊，他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赵承德从家里搬过来的。
赵承德只是笑，并没有解释，他拉过南宁的手让其坐在火堆边烤火，自己则继续忙活起来。
这里的东西，除了烧火用的木头是他四处捡的以外，其他其实都是从空间里直接拿出来的，他并不是不想让南宁吃些好的，只是没法解释空间的事。有些时候赵承德自己也会觉得苦闷，觉着空间落在身上实在无用，毕竟依着目前的处境，用到的地方少得可怜，有些太过荒废了。
几颗硕大的红薯和土豆被扔进烧得正旺的火堆里，赵承德拿过一旁几根尖细的树枝插进玉米棒中，伸在火堆上方细细地烘烤着。
没过一会儿，食物的清香就散发了出来，南宁深深地嗅了嗅，表情有些陶醉。
玉米比红薯和土豆要熟得早些，赵承德将烤好的玉米棒递给南宁握着，自己则是又给火堆加了最后一次柴，随后抱着剩下的一些起身和南宁进了窝棚。
比起凌冽的室外，要温暖上许多的窝棚显然更适合作为吃饭的场所。
有说有笑的两人并没有看见不远处的棚房里，露出的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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