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别有阴谋暗处生

　　接二连三的出事，谷内人心浮动。冷天奕一方故意散播谣言，让这段时间本来看好少主杜仲接任谷主之位的人，心思又浮动起来，渐渐偏向心无旁骛研制药物的冷将离。

　　例行晨会上，右长老一脉又提出了水源污染一事，意图通过杜若牵制杜仲。杜仲冷眼看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似乎就要把罪名定在师妹身上。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子，何况一而再、再而三被刁难的杜仲。

　　“水源一事儿，关系到我神医谷的生存命脉，有多重要，诸位在谷内生活时间比我长，肯定比我清楚！”杜仲冷着脸环顾大堂内的所有人，最后把目光定在冷天奕身上。被师妹设计剪掉的胡须配上那一脸慷慨正义的表情实在滑稽，众人都无法直视这张曾经威严的脸，杜仲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像利剑一般，似乎要把他穿透。

　　“可右长老，你做了什么？之前的六月雪事件，推出了替罪羊，幕后黑手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念在你年事已高只是一时糊涂，这些年来在谷内做长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遂给你机会，望你能改过自新，可这次，你连水源都敢动手，你叫我，如何忍你！”杜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纷纷低下头，悄悄望向右长老。

　　“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右长老冷天奕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伸手捋捋胡须，到底不习惯这短短的胡茬，又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加重了语气，“年少慕艾，大家都能理解，更何况少主你和杜若姑娘正浓情蜜意，可你为了包庇你那不懂事的小情人儿，把污染水源这样的大罪扣我头上，老夫没办法认。”

　　冷天奕环视四周，扬起嗓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少主的才干，谷内是无人不服。但你的人品，恕老夫无法认同。今日你能为了你的小情人污蔑谷内元老，明日你又会为了讨谁欢心，把神医谷这份基业毁了呢！你娘不在，我作为神医谷老一辈的领头人，决不许此事发生！我提议，换掉代理谷主杜仲，让有德者居之。”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议论纷纷，冷天奕一方更是有人提出让将离小姐继任代理谷主，毕竟她从小在谷内长大，从未出谷，人品性格大家都看得见，又有制药天赋。众人交头接耳，冷天奕挑衅地看着杜仲，脸上一派自得。杜仲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

　　“嘭！”一声巨响，惊动了所有人。杜蘅突然出现，将一团黑影砸在地上，黑影动了动，喷出一口血来，惊得堂中议论的众人后退了好几步，原来是冷墨。

　　杜蘅负手而立，看也不看冷墨，扬声说道：“污染水源之人，我已捉住，诸位不必再疑我的徒儿。她自幼在我身边长大，虽性格顽皮，然心性极善，断不会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清冷的声音在议事堂中回荡，传到每个人的心上。

　　众人噤声，敛衣肃目朝杜蘅行礼，纷纷称道：“杜大侠！”

　　杜蘅虽常年不在谷内，每年只是小住一段时间，然在谷内声望甚高，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谷主的夫君，更因为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谷内原是只重药毒不重武艺的，后来吃了大亏，在杜蘅的帮助下，谷主力排众议建起了尚武堂，使得神医谷有了武力的保证，后来送药、售药以致问诊都方便了许多，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日益上升。众人对他甚是尊重。

　　冷天奕见势不妙，赶紧站出来，冲着冷墨便是一脚，踢得冷墨原地转了一个圈，没撑住，又喷出几口鲜血。冷天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冷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平日里你做事便没有章法，我总念着你小，吃的苦太多，不忍心苛责你。可如今，你竟犯下如此罪过，我再不能饶你，来人，将他带去刑堂，领三十鞭，再扔去思过房好好反省反省。”说完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杜仲看着冷天奕几句话便救下冷墨却未阻拦，冷墨不过是冷天奕手中的一把刀，执刀者，才是他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人。只是看着他那副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了师妹。要是师妹在这里的话，肯定又要吃着零嘴儿看好戏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说不定能将冷天奕真的气着。

　　冷天奕见杜仲并未表态，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拱手便想告辞，回去再商讨对付之计。

　　“右长老可不能走！”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杜若带着得意的小表情和蓝松蓝桥一起走了过来，“戏都没唱完，主角怎么能走了，你说是吧？”说完还调皮的冲杜仲眨了眨眼。

　　见又是杜若，冷天奕眉头一皱，刚刚因冷墨办事不力的气，由三分涨到了七分，逼他剪胡须的仇还没报呢！

　　杜若见冷天奕目露凶光，并不惧怕，反而扬起精巧的下巴，示意蓝松蓝桥将手里拿着的纸页分发给在场众人，自己也亲手接过一份，拍到冷天奕手中，“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再来瞪我吧！”

　　堂中众人越看越惊讶，纷纷把目光投向右长老冷天奕，似乎想要求证。冷天奕却是越看脸色越慌乱，不一会儿，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背心的衣服也湿了一片。他们怎么会发现自己的事情？明明做得那样隐秘，冷篱落上任近二十年，自己也埋了近二十年的线，怎么会被抓出来。冷天奕方寸大乱，众人见此，已明白是铁证如山，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杜仲，想看看这少主如何处理。

　　杜仲环视堂内情况，特意将杜若拉至身后，方缓缓开口：“右长老做的这些事，师妹及蓝松蓝桥已查证清楚，绝没有冤枉你。你能为了一己之私，置神医谷于不顾，卖禁药、拿回扣、毁药材、废水源……种种行径，已不适合长老一职，且回去思过吧！我敬你是长辈，不愿处置你，等我娘出关，再行定夺！”

　　“少主英明！”众人无异议，杜若也似模似样跟着鞠躬拱手称“少主英明”，只是那狡黠的眼神，出卖了她。

　　杜仲一笑，挥手让堂内执勤武侍将冷天奕送回去，冷天奕见大势已去，一甩衣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杜仲也让众人散去，吩咐蓝松蓝桥各自去查看情况，应对冷天奕的后招。杜衡见儿子将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遇事能沉着应对，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夫人这次引蛇出洞的计划已成功了一大半，遂叮嘱了杜若几句，悄悄去往谷中禁地。虽然自从来到神医谷，便依靠夫妻俩独有的暗号联系上了，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终究没见着面，还是有一些担心，这下终于可以见面了。

　　师傅走后，师兄忙得不可开交。冷天奕那个坏老头子，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他跟随他，才被撤了长老一职，这些人就纷纷找借口不干了，谷内一下子空缺除了好多地方，师兄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顾不上吃。看着师兄辛苦的样子，杜若真恨不得去揍他们一顿，再去把那个坏老头的胡子折腾一遍，最好给他全烧光，一点儿不留。杜若见自己此时帮不上忙，气得握紧了小拳头。忽然，她看着自己握着的手，有了主意。

　　“师兄，我去帮你准备晚膳，亲手给你做哦！”杜若两眼放光，高兴的冲杜仲喊道，见杜仲歪着头瞧她，少见的呆萌，忍不住冲上去重重抱了他一下，踮起脚尖附赠一个响亮的亲吻，红着脸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杜仲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勾起了淡淡的笑，师妹哪里会做饭，吃饭还差不多，但愿她不要把厨房烧掉。杜仲吩咐紫苑帮着些杜若，回头继续处理冷天奕搞出来的事情，力求能尽快清理出他的党羽，恢复谷内正常秩序。不过心里，对今天的晚膳，却隐隐有些期待。长大后的师妹，不知道做饭天赋，有没有跟着长呢？

　　时间在忙碌中逝去，扯冷天奕职位的后续麻烦，总算妥善解决了一些，剩下的，不是起不了什么大浪，便是隐藏太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杜仲活动活动酸痛的身体，走出屋子。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掌起了灯，已经到了晚膳时分，怎么师妹还没带着晚膳来？紫苑也不在。杜仲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又很快消失。随即身形移动，竟运起了轻功，跑进了渐渐昏暗的茫茫夜色中。

　　晨会上被带走的冷墨，在阴冷黑暗的思过房里躺了一天，心也被黑暗和阴冷侵蚀。想起冷天奕那副嘴脸，不由得嗤笑一声，自己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不是吗？

　　不，应该说连狗都算不上，养只狗还要扔骨头，要花心思哄一哄，他完全不会。他的眼里只有权势，只有那个永远不会属于他的谷主之位。

　　冷墨轻轻笑了起来，扯动受伤的胸腔，又吐出了几口血，可他全然不在意。其实他们是一类人，都是宛如毒蛇那样自私阴冷的人。但他的心里有光，有那么一点点温暖。

　　他把手按在胸前，那是午膳时，出现在门洞里的白瓷瓶，装着治疗内伤的药。饭一口没动，药却悉数服下，瓷瓶也被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那里刻着一个名字——将离。这个世界上只有将离会关心他，虽然她总是那样冷冰冰的，但她是光，照亮他的那束光，他只想永远追逐着光，汲取温暖。

　　虽然，这可能会用上许多她不喜欢的手段，但没有关系。“我愿背负起所有罪孽，只要能站在你身边。”冷墨在黑暗中默默发誓，默默算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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