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鹬蚌相争
“殿下呀殿下,真有你的”班列一边笑一边道“皇上大病初愈你给他看这个,能笑出来也行啊,当着那两位殿下的面还偏偏要忍者,不但要忍者,还得装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来,你好生淘气”
现在他终于理解皇上那副古怪的模样从何而来了。
原来这奏折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跟军务有关,反而前前后后画了许多只各式各样的乌龟,有的缩着脑袋,有的仰着肚皮,面相清奇,五官表情各不相同,每一只乌龟脑袋顶上还配了文字。有的龇牙咧嘴,挤眉弄眼,上面写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的往后仰着脑袋咧着嘴,露着两个兔子模样的门牙,配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还有两只乌龟叠在一起,上面的一只两只爪子抱着一根筷子,配文“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殿下,你如何唤醒皇上的”等笑够了,班列问乾坤酒
乾坤酒叹了一声,“哪里是我唤醒父皇,而是父皇根本早已经醒过来,只是一直在装睡而已。”
班列闻言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乾坤酒将在朝云殿与父皇的对话挑拣一些重要的告诉他们,末了说,“父皇早就知道赫连越狼子野心,可惜他还一直自作聪明,竟然把手伸到母后头上去,父皇决不能放过他了。”
班列想了想问“那殿下又是如何出来的”说实话,赫连越在朝云殿外胡搅蛮缠的时候他真的后背直冒冷汗。依着他的性子,若不是皇上醒了,一旦怀疑到乾坤酒身上,一定会把朝云殿翻个底朝天。倘若找到乾坤酒,自己三人能不能活着出了宫都是未知数。
说起这个,乾坤酒不免带上几分得意,“父皇听到他来,便早先一步让我从暗道里出去。暗道直通宫外,我也是听到叔叔和赫连越的对话,才弄了这些军务。”他想起赫连越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就想笑,估计打死他也没想到,班列给他说的竟然全都对上了。
“父皇宫中的暗道岂是说找就找到的。可笑赫连越还敢大肆搜宫,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真当父皇病糊涂了”乾坤酒愤愤嗤道。
班列嘴角抽了抽,笑得有些不自然,“殿下,其实你不用说这么详细的”
暗道暗道,明明就是暗中的路,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他倒好,全秃噜出来。
乾坤酒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正色,“叔叔,你为父皇和我,为这天极江山鞠躬尽瘁,坤不愿瞒着你。坤从一无所有时得叔叔扶植,一路走到现在,叔叔对坤,对父皇,对整个天极都有恩。坤相信叔叔,倘若有一日,坤真的死在叔叔手里,也算不得冤。”
班列越听越大惊失色,“殿下这是哪里话,什么死不死,咱们都不会死,好好活着,让天极福泽万年”
乾坤酒知道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说的口干舌燥,正端起一杯茶想要润润嗓子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遂转了话锋,“父皇有事让我转达叔叔。”
班列眼睛一亮,霍然起身,抱着拳头中气十足,铿锵有力道“皇上嘱托,老臣一定办到,万死不辞”
乾坤酒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哆嗦,手里的茶杯险些掉了,长出一口气,“叔叔,父皇只是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你放松点行不行。坐下,坐下。”
班列讪讪,脸上有些尴尬,“不,不是有任务啊那皇上说啥”
“父皇说,他说话有些难听,但都不是针对将军,请将军莫要往心里去。”
“嗯嗯,还有呢”自从皇上醒了他们还没正儿八经说过话,这会儿班列听见皇上对他有交待听得格外认真。
“没了。”
“没了就这个”班列似乎没听够,想从乾坤酒嘴里再挖一点什么出来。
“叔叔还想听什么”乾坤酒不明所以。
班列挠挠头,“我以为还会有别的嘱咐呢。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皇上那些话看起来是对老夫疾言厉色,实则指桑骂槐,警醒的是赫连越。只可惜他聪明一世,这会儿脑子竟然糊了一样,听不出来皇上的意思。”他跟皇上年少时就互相托付性命,沙场征战,死人堆里建立起来的情意,几十年的默契,如何能看不出他真正的意图
“原来叔叔知道。倒是我和父皇多此一举了。”乾坤酒笑地跟只小狐狸一样奸诈。
班列愣了愣,忽拍案而起,笑骂说“好你个小子,你父皇才醒,可见着有人给你撑腰了,就敢拿着老夫逗闷子了”
乾坤酒耸了耸肩,一派理所应当点点头,“是啊,他是我爹”
“他还是我兄弟呢”班列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藤条,作势要打。
乾坤酒见势不妙,游龙一样灵活转了个弯,冲着班列做了个鬼脸跑远了。
班列象征性追了几步慢慢停下,看着乾坤酒的背影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笑过了。能开心一时是一时吧,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赫连越在寝殿中来回疾走,心里越发急躁。他的母妃病了,父皇却醒了。他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只是探望了母亲的间隙,父皇就醒了呢
他说的那些话看似是针对班列,焉知是不是杀鸡儆猴,连带着敲打自己。这会儿又将赫连朗单独留在寝殿中不知交待什么。赫连越心中越发慌乱,出了寝殿直奔越妃的九层宫殿而去,看看母妃病况如何了。
以为过了这么久,母亲就算没有醒来,太医应当已经为母亲找出病症根源。谁知去了之后一问之下大惊失色。
“十月寐怎么能是十月寐”赫连越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已经抑制不流露出激动和愠怒。
太医连忙跪下,“殿下息怒。老臣只是说有可能是十月寐。娘娘这病来的古怪,看起来不像是病更像是中毒。不过老臣将娘娘所有地吃食都检查过,经手的人也都细细盘问,并未发觉不妥之处。是以老臣也是突然想到,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十月寐发作是什么样子。”
赫连越牙关紧咬,眼睛里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十月寐是什么别人不清楚,他却最知根知底。不为别的,父皇之所以久病不愈,死不了醒不来,正是中了十月寐。
这种药刁钻古怪,无色无味,又是慢性毒素,他当初为了能让父皇睡下废了不少功夫。母妃对吃穿用度一向小心谨慎,何以能中了这种毒十月寐一旦粘上,就没有能彻底解毒地法子,要么一直睡死,要么醒了再活个几天,就像父皇现在这样。
联想前后,赫连越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凉意。不自觉又一次重新想到父皇在朝云殿外说的那些话,看似处处针对班列,但如今再想,他总觉的父皇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实则针对的是自己了。
他如今最重要的兵权还没拿到,原本想趁着父皇未醒时能借机在朝云殿慢慢寻找兵符下落,此时父皇醒来本就已经破坏了他的计划,若母妃再有什么,他身边的助力将会再失去一大半。况且方才父皇非但对自己冷淡,连信任多年的班列也未正眼看一眼,偏偏对赫连朗青睐有加,只留下他一个人侍奉在侧。
种种迹象一一浮上心头,赫连越越想越觉得心头突突直跳,总觉得父皇有更深的意图。朝云殿现下不知情况如何,好在先前趁着父皇病重,他已经悄悄安插了自己地人在里面侍奉,想到这他即刻派人去通传。
“太医,你与胡公公一同前去,父皇今日的平安脉还没有请。你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
“臣知道,臣告退。”蒋太医行礼告退,跟在胡公公后面一起去了朝云殿。
胡公公脚程极快,片刻之后便带回来却只有他自己一人,将消息同赫连越说了,却让他更加魂不守舍。
赫连帝召见赫连朗不过两个时辰,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赫连帝对外称病,要静心修养。一应事物先让大殿下过目后再上奏。
赫连越听了豁然大怒,赫连朗如今势力渐长,若事事都经他过目,岂非等同于让赫连朗佐政这可是历朝太子才能做的事情
“那金公公呢为何只有你自己回来”赫连越看他身后无人跟着,心中不详感愈发强烈。
“奴才与太医去了朝云殿,短短两个时辰地功夫,朝云殿内外地守卫已经大换水。奴才着意看了看,门禁和宫人几乎都是从大殿下宫中过来的。蒋太医给皇上请平安脉,面都还没见着就让大殿下地人赶了出来,说皇上身体很好,不需要请平安脉。至于金公公,奴才更是连影儿都见到啊”
赫连越一个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中,脸色青白交加,眼神直愣愣望着殿外,失魂落魄,整个人好像石化一样。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唬奴才啊”胡公公急忙上前,任凭他怎么折腾赫连越都没有反应,只有瞳孔里地光芒越发涣散。
“殿下,您振作呀。咱们还没到穷途末路地时候呢。娘娘这时候也指望着您呢”胡公公扯着嗓子劝慰。尖细的声音仿佛刺激到了赫连越,只见他似乎回过神来,一抹阴厉的锐气在眼中慢慢凝聚起来,陡然推开胡公公。
他紧握双拳,步履犹自夹带着些许虚浮,踉踉跄跄走几步到了殿门口,望着原处那做金光闪闪的巍峨宫殿,半晌,突然张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笑过之后一瞬间阴沉了脸色,怒吼一声,“我便跟你斗上一斗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胡常,给本宫更衣”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赫连朗,看他搞的什么把戏
一路赶去朝云殿,远远的果然看见立在殿外的赫连朗。赫连越环视一圈,目色渐沉。朝云殿四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最外面的一圈平均每五步就有一个带刀配茅的护卫,再往里是一圈体格健壮的宫侍,最后则是一圈可以进入殿内侍奉的宫婢。
如此阵势,到底是看护父皇,还是看管父皇。赫连越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父皇身处殿内,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或者分明就是他的授意。但若真是父皇授意,何不用自己的人守在外面
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赫连朗,即便两人相隔尚有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到后者脸上挂着一派严肃。莫非赫连朗胆大包天,趁着父皇尚未痊愈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倘若如此,那父皇此刻是不是还喘着气都另说
赫连越心重重一颤,来不及多想便抬步朝着赫连朗走去。
见他前来,赫连朗眉头不轻不重皱一下,伸出一只手臂横在赫连越身前。
“做弟弟的要求见父皇,兄长都要阻拦”赫连越冷笑着说。
赫连朗笑容可掬,和和气气说“若是禀明缘由,做兄长的自然不会阻拦。但像今日这样一声不吭就往里走,想来是个人在这里都不会坐视不理。”
赫连越看他这幅得势的样子,心里气恨不已,面上还要努力维持着平和,“如此,做弟弟的受教了。”
赫连朗将手臂放下,往后撤开一步,“父皇就在里面,二弟进去吧。”
赫连越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他就这样轻而易举放自己进去。不动声色看一眼周围水泄不通的宫侍守卫,直把这朝云殿看管地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恐怕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自由进出。再看赫连朗,他正似笑非笑大大方方看着自己,看似坦荡无害,眼底却泄出一丝诡谲的光芒,像是看到猎物即将进到陷阱里时的激动。
他这样大方,赫连越反而生疑惑。他这位大哥惯会打点上下,在天极口碑极好。以他如今的势力,如果自己有命进没命出,他也一定有能力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般一想刚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一时竟然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了二弟怎么还不进去”赫连朗笑意莹莹。
赫连越缓缓走了几步挨到他身边,两个人几乎肩膀挨着肩膀,用只有他们自听到的声音沉沉道“赫连朗,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赫连朗皱着眉头,一副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样子,“什么算盘二弟说要见父皇,为兄未曾阻拦,打算盘一说从何而来啊”
赫连越唇角挑起一股冷意,慢慢退回来。对着身后的胡公公低声交代几句,一直看着他一路小跑走远了,这才转身往朝云殿里去。
“二弟。”赫连越刚想推门进去,冷不防赫连朗出声叫住他。
他没有回头,只听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二弟,为兄本来不想难为你。不过这一次,你最多就在里面待半个时辰吧,为兄最怕流言纷扰。”
赫连越肩膀一震,他方才叮嘱胡公公,若自己一个时辰之内还没出来,就让他广布言论,说大殿下对皇上和二殿下图谋不轨。他已经压低声音,不料仍旧被他猜出来,还轻描淡写地一笑置之。
这位大哥,看来心思藏的很深啊
赫连朗之所以成竹在胸,是因为他看清了赫连越的心思,丝毫不担心他能翻起什么风浪。目送他推门进殿,赫连朗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他想要从父皇这里寻找蛛丝马迹的心思只怕要落空了。
空荡荡的朝云殿主殿中寂静的可怕,连个内侍守卫也没有。只有四根粗壮高耸的镀金圆柱分列两侧,直直矗立在大殿正中央,托承起砖红色的雕花玉顶,精致而大气。脚下地面使用上好的大块花纹大理石砖铺成,每一处边角都打扫得纤尘不染。殿中几案桌椅,书柜龙榻等,全是用整块的金丝楠木雕制而成,一应饰物器具都是用明黄色妆点,金光闪闪,每一处闪光都带着无比吸引人的魅力,人走在里面显得格外渺小。
这是天下至高无上的颜色,只有一国之主才有权利用。便是他的生身父母,骨肉至亲,也至多只能用暗黄色,或者淡黄色。赫连越行走在大殿中,被四处反射来的明黄色光芒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仿佛受了刺激一样,心思竟然开始躁动起来。
主殿中空空荡荡,赫连越一路驾轻就熟往偏殿走去。还没进入,就看到偏殿中央放置着一个香炉,里面青烟袅袅,不知是点了什么香,闻起来格外沁人心脾。
与赫连越想象中父皇被囚禁而剑拔弩张的场景有所不同,此时赫连帝正端坐在一方几案前看着什么,神情淡漠而沉静,便是看见他来了似乎也不诧异,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越儿来啦”赫连帝放下手里的东西冲他温和的笑笑。
“儿臣给父皇请安。”赫连越低头行礼,顺便敛去眼底的情绪。
“嗯”赫连帝点点头,目光又重新收回去,专注盯着手中的东西,似乎对这种话已经习以为常。
短暂的对话过后是长久的沉默。赫连帝没有继续与赫连越说话,也没有赶他走。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各怀心思。
赫连越悄悄看着父皇,他看起来风轻云淡,悠然自若,但掩饰的再好也藏不住面上仍然残留着一抹病态,眼睛里透着一股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惫,想必是十月寐拔毒过后所造成的。
看这个样子,父皇的身体也正在一点点衰败。
赫连越察言观色,父皇没有开口,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动动嘴唇。
“父皇”
“越儿。”
两个声音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时发出。赫连越不动声色皱皱眉,赫连帝自然而然将他往下的话打断,率先开口问“朕听说越妃病了,可有看过太医要不要紧”
赫连越心底一沉,父皇才醒,母妃就倒下了,竟然还是与父皇中的一样的毒,让他如何能不心惊。只是此时此刻,他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说“儿臣已经请过太医了,只说是操劳过度,休息一段时间便无碍了。”
赫连帝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是何情绪,“朕生病的时候你是母妃操心,宫中上下一应事物都不免操劳关注,免去朕许多麻烦。朕很欣慰,也很感激。辛苦她了。往后的一段时间便好好休息吧,养足了精神。”
赫连越听得心惊肉跳,这话明面上是说越妃为皇上分忧,实则是说其僭越。还有那最后一句,说让母妃养足了精神,然后呢
“是,多谢父皇关心。”赫连越从小到大,从未像现在一样,谢恩都如此艰难。经此一事,他更加看不透这个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上位者了。越是如此,便越是心惊胆战。
“越儿若无他事便回去吧,朕倦了。”赫连帝面上果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折册,打了个呵欠。
赫连越最重要的目的还未达到,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走了,装出一副忧心的模样问赫连帝“父皇,儿臣方才来时见朝云殿的侍候的人都换了,可是他们有什么不妥”
“哦,朕生病期间他们伺候不周,反而弄得朝云殿乌烟瘴气。朕便将他们打发到别处去了。那些都是你大哥宫中的人。朕要换人,一时也找不出这许多替补,你大哥很有心,便从自己宫中抽调出人手,都是些得力的宫人,朕用着很是放心。”
他三言两语带过此次宫人大换水之缘由,还顺便夸赞了赫连朗一番,赫连越听在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不过他反应也不慢,闻言立刻道“儿臣也是这样想,父皇龙体康健是我天极之大幸,宫人不得力换掉也无妨。只不过大哥宫中人手亦是有限,儿臣宫中也有得力的人,至此用人之际断无坐视之理,不如一并派来帮衬,也为大哥减轻些负担。”
赫连帝笑得很是欣慰,“越儿有心,懂得帮衬兄长。兄友弟恭,这样很好。”
赫连越笑笑,正想继续说几句,谁知赫连帝却突然转了话锋,“不过此等小事你便不用同你大哥抢了。人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换来换去,免得宫人人心不定。你们都是好孩子,懂得为父皇分忧,各司其职,父皇很是欣慰。”
“既如此,儿臣遵命。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协助长兄,为父皇分忧。”被三言两语拒绝的赫连越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恭敬地行礼告退。
赫连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闪烁,百味杂陈。
“乾坤”乾坤酒难得能悠闲自在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已经几日没有露面的雁寻突然造访,打破了他的悠闲。
自从那日他说了个要择日离开,往后出现在将军府的频率就越来越少,有时候能连续几日不露面,人间蒸发一样音讯皆无,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哟,稀客呀。”乾坤酒笑嘻嘻道。
雁寻坦然受了他的打趣,大喇喇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灌下去。茶气清香,雁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乾坤酒眉毛一挑,“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雁寻笑得很不要脸。
乾坤酒白了他一眼,论嘴皮子功夫,商人出身的雁寻三教九流都打交道,黑的说成白的,一颗烂白菜也能被他夸成花儿,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雁寻头枕着胳膊,歪歪斜斜靠在椅子里,颇有兴致问“听说赫连帝今日醒了如何你们父子相见,有没有互诉衷肠,继而抱头痛哭,然后痛斥他另外两个不孝子,最后商量下一步计划”
乾坤酒嘴角抽了抽,怎么什么话到了他嘴里怎么就变了味道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虽然他说的不好听,但大致的路数却猜的八九不离十。他与父皇的对话内容的确是按照他说的那个顺序来的。
雁寻看了看四周,凑近乾坤酒神神秘秘问“你当真想知道”
乾坤酒郑重点点头,雁寻笑得颠倒众生,“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最见不得这股贱嗖嗖地气质,乾坤酒火冒三丈,恨不得拔出刀来扎他两下才解气。雁寻却好似没有体会到他眼中的杀气,轻描淡写说“正主儿都醒了,是不是很多事情也该收尾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来意吧。自从乾坤酒和萧云烨就第戎地问题达成达成一致后,很多事情进行之前就就更要算好时间,雁寻此次前来就是来提醒他的。
正好,他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有一点我有些疑惑。”雁寻正了脸色,“皇上刚醒来就把赫连朗叫了去,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连守宫的人都换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你是担心父皇出尔反尔”乾坤酒问。
雁寻抿抿嘴,看着他一脸不悦突然有些无语,耐心解释说“我是担心你父皇的安危。他自己病成那个样子,身边安放还都是想夺他位子的人。”
乾坤酒脸色缓和下来,刚要解释,班列正好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对雁寻解释道“雁公子多虑了。皇上是另有深意。”
“啥深意”雁寻好奇。
班列笑得跟狐狸一样奸诈,一双眼睛仿佛洞察一切似的看着雁寻说“以雁公子智慧,能不知皇上有何深意”
雁寻愣了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儿,“嘁,老狐狸真没劲”
“先前给赫连朗说的还不足以完全让他信任我们,如今父皇醒来,方方面面都对赫连朗倚重颇多,正好印证老夫之前说的。比起赫连越处处算计皇位,赫连朗最想要的还是名正言顺继位,无论日后走到哪里都有理可说,也免去诸多口舌麻烦。”班列道。
“所以他将计就计,一边给赫连朗画了一个虚无的大饼,让他尽心竭力保护自己,一边又利用他吸引赫连越的注意,好让你这边有更加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只可惜了,两个都是他的儿子”雁寻笑意有些清冷,不自觉看看自己的手,五个手指也又长又短。
如此阴阳怪气,乾坤酒听得皱皱眉,“雁兄,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
雁寻摇摇头,那抹清冷也随之消失,又变成了平日里惯常的惫懒模样,“哎呀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突然有点可怜赫连朗,不知道自己当了炮灰。不过能怪谁呢”
赫连帝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天极,他自己不励精图治凭本事继位,国难当头,整天还想着跟赫连越斗来斗去,他不当炮灰谁当炮灰现在好了,赫连帝醒了,有亲爹亲自给铺路,乾坤的皇位之路大约以后顺利许多。
谁知乾坤酒闻言脸色却沉下来,摇摇头说道“不。”他看了看班列,负手走了几步,“父皇醒来,只需要在最后让我名正言顺继位便可。但他已经父皇年事已高,皇位的争夺没有不见血的,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应当是我亲自走下去,而不是再依靠他托着我过去。”顿了顿,乾坤酒口气越发冷厉,“所以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该部署的也要继续部署”
------题外话------
下章预告“乾坤。”雁寻站住,却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声音听起来带上几分严肃,“从现在开始,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有挺你的,也有想借机害你的。当了皇上,有些事情就该避嫌,不要见谁就说了。心腹不行,兄弟不行,亲友也不行。这个道理,你当比我明白。计划我就不听了,祝你们马到功成。”最后一句,他说的无比豁达,让人听着,却莫名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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