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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契约


  热闹而繁华的街市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有人拖家带口出来摆摊,咿呀学语的稚儿窝在老人怀里慢悠悠荡着摇椅,看着爹娘在摊子面前忙忙碌碌,幼白的脸上时不时笑开花,露出两颗米粒大小的门牙,使得这原本是一副为了生计汲汲营营的画面,多出几分阖家安和的悠闲感。

  三五孩童在空地上踢毽子,引得欢声笑语阵阵。街道上时常有车马经过,马夫吆喝两嗓子,来往的行人自觉让出一条路,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此时正是晌午,路边的食肆中座无虚席,浓重的烟火气息充斥着大街小巷,走到哪里都似乎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一个脏兮兮的身影穿梭在街巷中,衣服又脏又破,头发打着绺,满脸脏污,仔细看看身上还有诸多血迹,只不过因为时间已久,又混了许多泥污,看起来更像是成片的泥土。

  那人穿梭在大街上,闷头朝一个方向走,对周围浓重的烟火气充耳不闻,一身急切的气势看起来与和乐的氛围格格不入。人们只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远远的就纷纷躲开,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那身影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途中遇到的人烟越来越稀少,终于在一座巍峨的门前停下,对着两边看守的侍卫递上一只指头大小的莲花形墨玉,“拿着这个去通知你们的王子,就说我来见他了。”

  这个人自然申璎,经过十日跋涉,她没有去天极,而是最终来到西陆。

  守卫不认得这个莲花玉佩,只看面前的女子虽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却一身周正傲然的姿态,面对巍巍王宫和带刀佩剑的守卫,丝毫没有畏惧瑟缩之色,目光坚毅而炯炯,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

  “敢问姑娘见王子可有什么事?咱们也方便通传。”其中一个守卫客气问道。在这王城日日见到的事情多了,他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她来西陆的事情不能传出去,便是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能知道。申璎略一思忖,便对守卫道,“就说申家小姐云游路过此地,特来拜见。”

  守卫道了句“请稍待片刻”便带着墨玉往王城中去了。

  司云修正在批着奏折,听闻侍卫来报先是怔愣一瞬,脑海中搜寻半晌都不记得自己认得所谓“申家小姐”,待看到侍卫手上的墨玉才反应过来,一把将玉收入怀中,起身大步流星往王城门去。

  申璎在门口急切等着,时不时伸着脖子往宫门看看。等待的过程中,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仪容不整失了礼数,连忙整理一下头发,又抬袖子擦擦脸,总不能身上脏兮兮的,连脸都让人认不出来,那可真是尴尬。只是这一身脏污是除不掉的,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把衣裳尽可能整理平整。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里面有个衣着华贵的身影匆匆朝这边奔来。

  司云修赶到宫门,就看到门口一个小叫花子正巴巴伸着脑袋朝里看,不由怔了怔。眼前这位,脸上挂着一道道灰,头发像坨鸟窝,横七竖八打着绺看堆在脑袋后面,说是里面能藏两颗鸡蛋也不为过。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不说,顺风一吹,那味道简直催人泪下。再低头看看,一双雪白的鞋子早就成了黑色,脚尖的地方破了个窟窿,露着半颗粉红色脚趾,晶莹剔透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不溜丢的泥。

  “璎、璎公主?”司云修不太确定唤一声,似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浑身黑黢黢臭烘烘、宛如乞丐一样的女子竟然是昔日那个精怪明媚的小公主。

  也许是因为自己独行了太久,申璎不知怎么,听见这声熟悉的称呼时眼睛里蓦然冲出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去,立刻成了两行泥巴水。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仅仅软弱了一瞬间,大庭广众之下立刻掩面把泪水拭去,硬生生将心中的悲痛压下去,对着司云修福了福,“见过殿下。”

  周围的守卫眼观鼻鼻观心,未有一个敢多朝两人看一眼。司云修二话不说脱下身后的披风,大步上前将申璎裹在里面。身后的随从早就乖觉地提前叫来轿辇,司云修引着申璎进去,对着一边的随从吩咐几句,那人引轿先行,他自己则向另外的方向去了。

  申璎被带到一处寝殿,一下轿便有侍女上前行礼,一路将她引进殿内,里面早已经提前备好了洗浴的汤水。

  “奴婢名唤彤云,为姑娘洗浴更衣。”侍女恭声道。

  申璎听见这声称呼,便知司云修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心里暗生感激,对侍女道:“你出去吧,我习惯自己来。”

  侍女也不强求,行了个礼躬身退下。

  申璎将身上的脏衣服脱去爬进浴桶,水的温度不冷不热,里面应当是加了许多泡澡的药材,她在里面没待多久便觉得身上的乏累消减不少。

  她十几天没有洗漱过,满身念腻,恨不得把自己洗掉一层皮才好。若搁在平时,她定然是要泡上许久,可如今却是没这副心思,只将身上的脏污清洗洗净后换上一边准备好的干净的衣服,穿戴整齐后这才出去。

  寝殿里已经准备好吃食,案前坐着司云修。申璎没料到他会这时候过来,怔了怔之后连忙行礼,悄悄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衣衫不整的地方,一低头看到垂落肩头的头发,面上划过一丝窘迫。

  她自己没法盘发成髻,便简单束起来,连根发钗也未着,这般模样见到司云修委实有些不成样子。

  司云修仿佛没看到一般,脸上是惯常的冷淡,只一双深沉的眼睛依旧深沉,对申璎招了招手道:“先过来吃些东西。”

  周围的侍女都被遣下去,申璎依言过去,坐在他对面。桌上摆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还有几样精致的汤羹。她连续十几日依靠吃山间的虫子和野菜勉强果腹,来到西陆后又马不停蹄赶往王都,此刻看到这些东西顿觉饥肠辘辘,也没有心思虚伪推辞,道了谢后便大大方方吃起来。

  终归是当着司云修的面,她纵然再饿却也不好意思大快朵颐,只小口小口,吃相极斯文优雅。

  司云修将她难受的模样看在眼里,唇角轻轻一抬,一抹笑意迅速在眼睛里划过,再开口说话时已恢复如常,淡淡道:“我还有事,你慢慢吃着,有事情可让侍女引路。”说罢起身离开。

  申璎见状立刻放下筷子,起身在他身后追了两步,“殿下留步,璎……璎有事想同殿下商议。”

  司云修转过身去定定望着她,“天极的事情我略有耳闻,璎公主单枪匹马来此定然是有要事,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你我既然有婚约在先,修不会袖手旁观。”

  一句“修不会袖手旁观”让申璎几乎红了眼眶。天极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也不是不好奇,想必对她来此的用意也猜出七八分。只从头到尾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只周到安排好让她先修整身体。到此刻申璎岂会还弄不明白他的用意,福了福身子,感激道:“璎多谢殿下。”

  谢他周到的帮助,谢她顾全她的颜面,更谢他给她留有余地。

  司云修轻轻点下头,随即大步流星往殿外走去。他一走,申璎的心思顿时放松不少。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二次与他见面,但不知为什么,面对严肃的西陆殿下,她比见了自己家里那几位古板的叔父都害怕,明明他根本没有训斥过她。

  既然司云修已经撂下话来,申璎便是十万火急也不好再紧追不放了。饭毕之后索性歇息一会儿。连日来的劳顿在沾到床榻之后迅速涌上来,申璎只记得自己裹着毯子翻了个身,后面便再也没有了记忆。

  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只剩下一线余晖,申璎望着昏暗的床帐怔了怔神,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她昨日还在山林中战战兢兢靠虫子果腹,如今已经洗去一身疲惫,不用担心前后的杀手随时要了自己的命,还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一想到这些,便觉恍如隔世。

  “见过殿下。”门外彤云的说话声传来,“姑娘睡下了,想必是疲累,此时尚未醒过来。”

  司云修看了眼紧闭的寝殿门,点下头刚要离开,申璎从殿内打开门,有些不好意思,“璎刚刚醒,未能远迎,请殿下恕罪。”

  彤云乖觉地使了个眼色,殿内一应侍女都静静退出门外,整个寝殿里只剩下申璎和司云修两人,后者还好,泰然自若坐下。申璎便觉得没这么悠闲了,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都不自在。

  “你是要站在那边同我说事?”司云修斟了杯茶,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茶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申璎想了想,找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就看着他悠悠闲闲抿着茶水,半晌不见有开口的意思。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谁都不说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尤其是申璎,毕竟心有顾忌,有莫名其妙惧他,他越是不说话,她便越心虚。

  不过既然有求于人,就算有事也应当是她先开口。只是这种事情,若是说的委婉显得她矫情,若是说的直白又显得她急功近利,一个弄不好反而不好收场。申璎的心思一瞬间转了几个弯弯绕绕,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巧妙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最后只好找了个看起来还算自然的话头:“殿下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司云修顿了顿,目光终于从茶水上挪开落在他身上,瞳色沉沉不辨喜怒,却是神情认真吐出一个字:“算。”

  “我还没说是哪句。”申璎道。

  “所有的都算,修言出必行。”

  这回轮到她怔怔。司云修寡言少语,申璎每每见了她也不敢随意多言,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实在是屈指可数。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干脆,问也不问她的要求便应下。

  申璎想了想,道“璎想与殿下打个契约。”

  ……

  夜半,司云修寝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将他从小看到大的乳麽端着一张托盘进来,走到案旁将手里的一晚汤羹与一叠绿豆糕放在桌上,脸上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心疼,“殿下,很晚了,吃些东西吧。”

  从申璎那里回来后他饭也未吃一口便默不作声回了寝宫,对着奏折一看就到了这个时辰。

  “你说我该不该答应她的提议?”司云修放下笔,揉了揉眉心问乳麽,傍晚的时候她也在。

  ——我想同你打个契约。三月之后我嫁给你,以这块墨玉为嫁妆。

  申璎张开手掌,拇指大小的墨玉跃然掌上。

  ——你我本有婚约,而你父皇许我的嫁妆已经足够。

  ——那不一样。父皇是要两国结亲,更看重殿下的人品;而我却是想为兄长争取时间。我们目的不同,我自然要下更大的陪嫁,方才不辜负殿下。

  海陆五洲先祖曾有约定,国丧不战,国喜不战。如今母后已经入葬三个月,六月之期只剩三月。属国虎视眈眈,几乎押上他们的全部兵力将天极三面包围,若她不能为他争取到时间,等六月之期一到,等待天极的恐怕是灭顶之灾。她这人素来不会虚与委蛇,况且面对心思深沉的司云修,任何的虚假恐都会被他识破,还不如大大方方摆出自己的目的。

  “我曾说过,等她在外面玩够了再同我成亲。”司云修淡淡道,不知是对乳麽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他怎会不知道,在那次见面之前,申璎一直听信传言,以为他是个丑八怪,心里又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个中洲人。但他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因为两国有婚约在先,她不能抛却公主的身份,迟早都要回来,况且那个中洲的男人另有所喜。

  司云修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悲哀,竟然能拿出天极奉为神物的莲花墨玉当做嫁妆。

  乳麽笑了笑,“这种大事老奴可不敢浑说。不过老奴觉得,反正公主迟早也要嫁给殿下,就算是答应了也没什么。殿下对公主的心思天地可鉴,此时若应了反而还卖给公主个恩情在,有情分维系着,公主总也不能时时躲着殿下的,正所谓日久生情。”

  “是么……”司云修若有所思,随即皱了皱眉,“可她总归不是真的喜欢我。”

  乳麽叹了口气,“殿下,请恕老奴直言。王室之间,哪里能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好在殿下喜欢公主,慢慢的这感情就培养出来了。公主能只身一人穿过那烟瘴毒林,忍常人之不能忍,身上定是存着她的魄力和担当,这份胆识也配得上做咱们西陆的王后。至于她如今对殿下未生情愫,殿下可想想当年的帝后……”

  西陆的帝后伉俪情深,为天下人歆羡,殊不知当年的皇后也是百般不愿嫁给皇帝。

  司云修不知想到什么,默默叹口气,重新拿起一份奏折,对乳麽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是。”乳麽看着他这副模样,只好无奈应诺。

  司云修眼睛盯着奏折,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古往今来,为了停止战火而被送去和亲地公主不胜枚举,王室之间不顾感情联姻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可他从未想过要一段那样的婚姻。

  申璎性烈,天极国力强盛,天极帝后对她又宠爱至极。她先前逃婚出来,便是表明了自己不想嫁,那时候他听了竟然不觉生气。虽为一国殿下,他心中仍想自己爱慕之人也爱慕自己,而非掺杂其他的目的成就一段姻缘。而如今,她口口声愿意嫁给他,为的却是向现实无奈妥协。

  真正娶到她的是他在西陆无上的权利,他的心里反倒说不出的失望。

  殊不知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被她当做换取天极和平的筹码不只有她自己,还有他的一往深情。

  ——修说话算数。你我本有婚约,何时嫁娶却不能擅自决定。

  最终他这样回答。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燥乱,司云修将奏折放到一边,屏退了侍从,独自一个人出了寝殿。

  西陆没有明显的四季分别,然而入夜之后要比白日里寒凉不少。今夜外面起了风,吹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司云修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申璎的寝殿。

  在外面值夜的侍女和侍卫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迎来他们的殿下,连忙行礼后便要去准备茶点。夜已深,想必申璎已经睡下,司云修无意兴师动众,吩咐他们各忙各的,自己则从正门离开。

  离着正门不远是一处偏门,连着寝殿的内院,里面种了唯一一棵宫内能结果子的树,他小时候常常来这里摘果子。

  这个时节树上的果子也差不多可以吃了,司云修在原地驻足半晌,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进去。

  虽说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但毕竟申璎在里面住着,若是被人发现他堂堂殿下竟然夜半闯入来客的寝殿怕是不好,何况这个客人还是邻国的公主。

  正这么想着,园内忽然传出一阵轻慢的脚步声。司云修神色一肃,立刻闪向一边,手已经搭在了披风内的剑鞘上,一眨不眨盯着园内的动静。

  申璎一步一步走得极轻极慢,仿佛怕惊动旁人一样。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想必是已经睡下又醒了的。夜色正浓,她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默默的茫然望着头顶的大月亮,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司云修轻轻往前走了几步,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竟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又是一阵风挟裹着树叶摩擦的声音掠过殿院,凉气顺着衣服的缝隙钻入司云修的脖子,再看面前的申璎依旧怔怔望着头顶的月亮,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

  司云修眉头轻皱,这样干巴巴坐一晚一定会染上风寒不可。

  ------题外话------

  今天不出意外依旧是双更哈~

  下章预告:

  彤云刚刚服侍申璎洗漱穿戴好,司云修的身影便出现在寝殿。看见申璎穿红戴绿,一身金银珠玉首饰,冷淡的面上划过一丝微妙。

  申璎换成自己的话把那表情的意思一翻译,大约是这样的:我的个姐来,你这是身什么打扮?别人都是身上戴首饰,你简直是首饰堆里扎出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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