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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春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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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言看出她的心思, 直接戳穿道“母亲说了, 留给表姐处置呢。”

  留给姚佳怡处置,自然是给姚佳怡杀一儆百。可惜像是所有人, 都低估了小玉儿,也都低估了小玉儿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嘉语闷闷跟着嘉言去德阳殿。虽然嘉言没说,嘉语也猜得到, 王妃不满她夜闯式乾殿。唤她过去,大约是要训斥。那倒没什么。嘉语心里一动,问“式乾殿的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嘉言道“我还要从哪里听说如今宫里传遍了, 说皇帝哥哥发好大的火,要整顿式乾殿呢。”

  皇帝整顿式乾殿,可不是因为她夜闯的缘故。嘉语也懒得和嘉言解释。嘉言又道“你少去惹她罢。还有表姐。我也知道你和表姐不和, 但至于事事都针对她吗别说我没提醒你, 表姐是要做皇后的。”

  “你也觉得, 姚表姐会做皇后”嘉语问。

  嘉言从鼻子里哼一声“难不成还有别人”

  嘉语道“你也觉得, 姚表姐适合做皇后”

  这话倒让嘉言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想到姚佳怡暴烈的性子。但是再暴烈,那也是打小和她好的表姐。嘉言道“阿姐你胡说什么,合适不合适, 哪里是我们能置喙的,万事有太后呢。”

  皇帝的婚事, 自然是太后做主, 可惜嘉语道“陛下怎么对姚表姐, 你也看到了何必呢”

  嘉言斜看了嘉语一眼“阿姐倒是会说人”

  嘉语也知道嘉言说的是萧阮。她说的没有错。她倒是想铁骨铮铮发一回毒誓,比如说“我元嘉语要再缠着萧阮,就叫我挫骨扬灰不得好死”,不过仔细一想,她前儿还缠着萧阮,猛然转变态度,只怕更教人起疑。

  嘉言一向瞧不上她阿姐。不过佛堂里把紫萍的事儿说开以后,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感激,所以也不过分刺激她。姐妹俩沉默着走完最后一段,就到了德阳殿,王妃和太后都在,王妃躺着,太后坐着。

  嘉语进门,王妃就是一声暴喝“给我跪下”

  太后忙道“盼娘你这是做什么仔细动了气。都吓着孩子了。三娘你莫听你母亲胡说,到哀家这里来,本宫来问你。”

  嘉语瞧了王妃一眼,王妃立时就道“太后有话要问你,还不快去”

  这是一个扮红脸,一个唱白脸了。要平常,该是太后唱白脸,把好人让给王妃做才对。之所以让王妃来担任这个角色,大约是因为事涉皇帝,怕真吓到她毕竟王妃动怒,只是家事,太后动怒就是国事了。

  嘉语心领神会,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一贯的和颜悦色,拉住她的手说“本宫听说你昨儿晚上去式乾殿,强行带走了一个宫人,惹皇帝发了老大的火。他们不知道,本宫是知道的,你这孩子没那么冲动。必然事出有因。所以,你来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语跪下道“回太后的话,小玉儿没有拿我的镯子。”

  “你”始平王妃大怒,几乎要坐起来,被嘉言死死按住,给她顺心口“母亲让阿姐把话说完”

  太后赞许地看了嘉言一眼。

  嘉语道“昨晚小玉儿得罪了姚表姐,有人要借姚表姐的名义生事,事发突然,我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出此下策。”

  太后与王妃对望一眼,王妃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生事,还是以阿姚的名义”

  嘉语平平地道“我没有证据。”

  “你的意思是,”太后皱了眉头,“是你猜的”

  “是。”嘉语说。

  太后又看了王妃一眼,嘉语不等王妃问,自己就说了出来“大伙儿都知道那个时辰明瑟湖有匠人出没,所以原本并不在那个时辰出来,可偏偏,画舫才清理好,陛下刚好带小玉儿游湖,就和姚表姐撞上了。”

  “就因为这个”

  嘉语道“三娘也自知可能是疑心太过,但是宝光寺之后,三娘只怕万一。”

  她提到宝光寺,在场三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那件事中,嘉言无疑是受了惊吓,王妃无疑是受了委屈。而嘉语,没有人问过,她有多害怕。王妃甚至想如果是她的亲娘在,也许是会过问吧。这个念头让一向觉得继女多事又不知好歹的王妃愧疚了。

  太后摸摸嘉语的鬓发“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嘉语低垂着头,不说话。

  太后又问“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人会把罪名推到阿姚头上去呢”

  嘉语道“理当如是。就算小玉儿平日里另有结仇,但是昨晚得罪的是姚表姐,所以姚表姐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又因为太后总理后宫,无论姚表姐怎么辩解,都会有人怀疑是太后包庇。”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如果昨晚真死了小玉儿,姚佳怡的名声,是怎么都洗不净了进门之后要处置,那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姚佳怡还真没这资格。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结果,是她没想周全。如果姚佳怡真坏了名声,就算她强行扶她上位,也难免落人口实。幸好太后轻轻舒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来知会本宫一声,也少些闲话。”

  “恐怕来不及,”嘉语说,“连翘葳了脚,我身边实无可用之人,三来,我也没有证据。”

  嘉语闻言,微微颔首,仍是没有叫起,却问“那么当时,那碗醒酒汤去哪儿了”

  “醒、醒酒汤”锦葵像是到这时候才想起还有这样东西,“啊”了一声慌忙要站起来,又跪回去,“当时奴婢打了醒酒汤回来,发现三娘子不在,就随手搁在窗沿上,想找到三娘子再说”

  嘉语看着她不说话。

  “后来三娘子出了事”锦葵在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下说,“奴、奴婢就把它给忘了。”

  “你说谎,锦葵。”嘉语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语速,让每个字都如钉子一样敲进锦葵的耳朵里,那种冲击力,冲得锦葵身子一晃“奴婢没有”

  “你的谎言很完整,”嘉语说,“但是再完整的谎言,也还是谎言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你取了醒酒汤回来,因为找不到我,把醒酒汤搁置在窗沿上,那我问你,之后,你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在找我吗”

  “什么”锦葵没明白嘉语的意思。

  “如果不是偷偷摸摸在找,为什么我没有听见你喊我呢”嘉语说。她从落水到被救起,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如果锦葵果然在找她,那么之前她在耳房,应该能听到锦葵的唤声。但是她没有。

  “我再问你,”嘉语说,“画舫那么大,又有栏杆隔着,你是怎么会想到往湖里看呢”

  如果锦葵没有看到她落水的全过程,在黑夜里,是决然看不到她在水里挣扎她没有呼救,因为来不及。

  锦葵已然说不出话来。

  嘉语却又微笑道“如今你可以说了吧”

  锦葵沉默良久,方才道“三娘子要我说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锦葵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看到了,她完全可以不必扯这个谎就好像如果不是她和萧阮的特殊关系,她完全不必说谎一样。锦葵的脸色变了变,她跟嘉语的时日虽短,但是和连翘、薄荷不一样,她没有见过嘉语心无城府的一面,在她眼里,嘉语一开始就不好惹。

  权衡利弊,许久,方才说道“三娘子不会长住宫中,锦葵不幸,无法离开。”

  这是讨价还价。

  她说得没有错。那人敢推她落水,身份就不会低,弄死锦葵和碾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嘉语问明白了那人是谁,没凭没证,恐怕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果锦葵给她作证,还可能被反咬一口如果不是这丫头走开,她也不至于遭此一厄;事后她能甩手出宫,锦葵可还在这宫里。

  嘉语眉眼一动“你想出宫”

  锦葵却摇头“奴婢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嘉语这会儿也不操心这么多,直接问“那你想要什么我力所能及之内,我满足你,但是那人推我落水,危及我的性命,我是非知道他是谁不可你怕他,难道就不怕我”

  “三娘子仁厚。”锦葵立刻一顶高帽子戴上来,不容嘉语推脱,“而且以三娘子聪敏,应该知道,那人并不想要三娘子的性命。”

  她当然知道,嘉语冷笑“毁人名节,与索人性命何异”

  锦葵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却道“三娘子还是不要再问了,就算三娘子知道了是谁,三娘子也没有办法,就算三娘子告诉太后他是谁,太后也不会信谁都不会相信。所以三娘子,还是不要问了。”

  竟有这等人物,嘉语心里纳罕。锦葵当然有可能是骗她,但是这十句话里,总有一两句真。她不怕她,却怕那个推她下水的人,无非是仗着,她不但看见了她被人推落下水,还看见了她和萧阮在一起。

  嘉语眼珠一转,笑吟吟道“有件事你还没有听说吧。”

  锦葵不解地看着她。

  “宋王承诺,等我出宫,就请人登门提亲。”如果还是她空自热络,萧阮不予回应,独处无疑是丑闻;但如果最终结成连理,那就是佳话了,这个世界就这么荒谬。嘉语在心里嘲弄,嘴上只道,“你不对我说,就等着去慎刑司说罢。”

  锦葵的脸色再变了一次,终于道“三娘子不是想出宫吗”

  嘉语

  “如果三娘子不苦苦相逼,”锦葵说,“锦葵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锦葵真是个神奇的人,嘉语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她身边四个婢子,连翘已经是足够机灵了,但是和锦葵一比,简直质朴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可惜无法收归己用。有本事的人总是更难收服,何况她能给她什么虽然她口头上问她是不是想出宫,但如果她回答说是,她未必有这个能力。

  能看得这么透彻的人,到底为什么拼死不肯说出凶手的名字,仅仅因为畏惧嘉语很怀疑。明明助她出宫的风险更大,但是锦葵却选了这条路她大约也看出来了,不付出点什么,她不会饶她。

  嘉语在锦葵的帮助下,顺利穿过了灯火辉煌的凌波宴。

  换上羽林郎的制服,腰里别着羽林卫的腰牌,衣裳过于宽大了,压在身上有点重。锦葵解释说是她义兄的,但是她的话嘉语如今是半个字都不敢信。嘉语问过她,怎么知道她想出宫,锦葵说,她擅卜卦。

  嘉语

  她有没有卜出,她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死过一次呢嘉语促狭地想。

  一路畅通无阻到建春门,门卫索要腰牌、口令,嘉语压低声音,一一都答了。就要出门,忽然身后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三娘子这是往哪里去”

  次日下午,嘉语被送回始平王府。

  随之而来太后的赏赐,落水沉香佛珠,羊脂玉梅花簪两对,宝蓝孔雀吊钗四支,齐纨宫扇十把,蜀锦百匹,并几盒宝石,说是给嘉语压惊。

  始平王府上下因此喜气洋洋。

  嘉语回府第一件事当然是拜见王妃,在门口就被挡驾,说王妃身体不适。

  嘉语不知道琥珀没有把德阳殿里的事说给王妃听,只当是王妃气她冒犯,当时就在畅和堂外跪下了昨晚所为,在她是事急从权,但是冒犯王妃也是事实。

  要在从前,她多半当场掉头回四宜居。毕竟问心无愧,太后为证,王妃爱怎么想怎么想,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只要人活得够久,就会知道人言可畏,人心可畏。

  畅和堂是整个始平王府的中心,难免人来人往,嘉语只跪了一刻钟,就被传唤进去。

  王妃穿躺在青罗软香榻上,病恹恹的,明显的不悦之色。她说“姑娘大了,要知道自重,跪外头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姑娘。”

  嘉语道“是三娘有错,请母亲责罚。”

  始平王妃看着她,简直想一耳光打过去装叫她装如今阿姐都说她有功该赏,她却到自己这里来说有错该罚,她这是打阿姐的脸呢,还是打她的脸

  心里翻腾得和沸水似的,面上却淡淡地“把你从平城接来洛阳,是你父亲的意思。”

  始平王妃避而不谈,嘉语就傻了眼原先盘算着,只消王妃说一句“你自个儿说说,错在哪里”,她就可以解释得清楚。可惜王妃不给这个机会。她并非八面玲珑之人,一时间竟是半点办法也无。

  “你父亲想给你讨个县主头衔,刚巧儿太后寿辰将至,就想让你在太后跟前露个脸当然如今太后已经见过你了,那是你的福气,我瞧着,礼仪你也学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嘉语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开口谦虚一下都来不及,王妃已经往下说道“我就打发了严嬷嬷回宫。也因为现今太后已经见过你,太后寿辰,恐怕你要单独备礼你可有什么想法”

  从前嘉语是到寿辰前日才得到消息,慌得手忙脚乱,拉着贺兰袖练习了半宿的见面礼,次日更是闹出了大笑话。

  但她还是得了封,不是县主,是公主,因为父兄的大胜归来。如今细想,她讨不讨太后欢喜,是不是个笑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可怜她从前为此患得患失,自卑自怜,辗转彻夜不能眠。

  嘉语在心里叹息一声。

  始平王妃摆明了不想和她说昨晚,她也只能另找机会,这会儿顺着王妃的话头中规中矩答道“三娘虽然人不在洛阳,也听人说过,太后崇佛。”

  王妃扬一扬眉,示意嘉语往下说。

  “三娘别无所长,愿清水净手,焚香净室,为太后抄经祈福。”嘉语说。

  没意思,王妃心里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太后寿辰,哪个不绞尽脑汁地备礼,光是与佛有关,佛像,佛绣,珍稀善本,佛珠,佛香不知凡几,区区几卷手抄经文,再用心,又怎么入得了太后法眼。

  口中却道“难得三娘有心,既然想好了,就放手准备吧,时间不多,这些日子,就不用来我跟前晨昏定省了。”

  王妃把话说完,命人送客,嘉语就是脸皮再厚,也只得怏怏回了四宜居。

  从这日起,嘉语开始潜心抄经。

  起初嘉语试图出四宜居,但是被连翘拦阻,理由是“抄经要静心”,才知道自己被禁足了。

  宫姨娘倒是经常来,换着花样做她爱吃的小食,顺便抱怨王妃,就算嘉语说了一万次“是我自己要抄经的”也不管用,反而振振有词“怎么六娘子不用抄,光你用功”,还打算叫贺兰帮忙,好在嘉语及时拒绝了。

  贺兰袖有时也来,不多。虽然边上人没有说,嘉语还是从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上看出来,她如今,该是很得王妃欢心。

  应该的,那晚必然是她救了王妃的性命。嘉语有点想嘲笑自己为他人作嫁衣裳。

  沉住气。她不断地对自己说,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急功近利,恨不能一夜之间改变所有人命运,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次主动请缨。沉住气,还有时间,总要等父亲回府如今父亲还远没有到权势熏天的地步,她还有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命运。

  嘉语抄好佛经,送去佛前开光。

  始平王府中自有小佛堂。用只银平脱双鹿纹黑漆方盒装了经书,由连翘双手捧着,带了婢子薄荷,一路往佛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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