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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刀舞姬篇:反击 34


  离开皇子府的路,是柏无故为我引的,直到最后我也没再见到卞征。那道优雅而陌生的路我越走越恍惚,总隐约觉得他就在我身后,因此我背对他,大路两朝,愈行愈远。

  兴起问了柏无故一句:“皇子府也有石竹花吗?”

  我以为这算不上什么高贵的花种,也没什么清隽的寓意,长在道路旁、坊市边、农院里都可以,但不堪进入卞征的府邸。

  她应道:“宫里也有,你尚未见到而已。这世上到哪儿都是祈求百花齐放的,也没见哪儿就独独栽着梅兰竹菊、一根杂草都不留。”

  临别时我对着她问道:“荆嵘哪去了?他不闹了?”

  柏无故眉都没皱,好似已经认了一般:“他那样的人闹不闹,只看个心情罢了。卞征管得住他,就不闹吧。”

  我略不是滋味:“还有他管不住的人?”

  柏无故道:“当然。荆嵘是他早年的挚交,卞征待他一向特殊。就是不说这个,卞征走到今天有多难,要是事事顺风顺水,他还能只是这个大司寇么。”

  她连个尾音儿都没翘,笃定、认真、毫不迟疑。我绷了一天的神经本就脆弱,被她犯了大忌,胸腔中忍不住的一股闷气狠狠一沉,抬起眼怒视她:“茶陵君慎言!”

  她颇为不解:“若是我出言不逊讨嫌,隽山君何必要来与我说话。”

  我气得叹了口气:“无故啊。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让人不爱听。”

  她沉吟了一下,道:“好。那你生的什么气?为的他若不再是大司寇——或不止是,便威胁了你吗?”

  “何必这么直白?我跟你说,遇见你,我生平头一次领会了拐弯抹角的好处。”

  柏无故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困惑,这算得上是她今日难得不带任何冰冷色调的柔软表情:“我不是已经直白过了吗……都说连卞征自己都懒得装了,你我还费什么心?”

  我退了一步,俨声道:“要费的。就算他野心勃然手段无数,他敢做什么,就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我知道啊。”她波澜不惊,“但是他觊觎桂宫这件事,你没必要这样,连听都听不得。”

  我隔了半晌,也只吐出两个字:“晦气。”

  柏无故认真地想了想,评价道:“你要担心的事那么多,晦气真是最没必要担心的一件了。”

  “……

  荆嵘是被你气走的吧?”

  她凉凉看了我一眼:“我说让他滚。”

  我挑了挑眉以示尊重,侧身道:“就此别过。”

  “还有,”我背对柏无故的一瞬间她喊住我,而我没回头:“别急着去给关世叔通风报信。”

  “为什么?”

  “逼他做选择没什么好处。”

  我当时并没有理解柏无故在说什么。但一日疲惫,我要在宫门落锁前赶回去,的确没什么空走一趟关府。

  况且我总是心存侥幸,觉得只不过一两日而已。那么多年的账,一两日有什么。

  回去正巧有北方诸侯进贡的燕麦分赏给桂宫一些。送燕麦的是个生面孔,但是桂宫里我生面孔多了去了,只随口问了个名。答叫“石竹”。教人蓦又想起那些石竹小花来,脸上不禁挂了些笑。

  卞容意别的事不爱管,听说每到有新来的赏赐物时却特别积极,好看的好玩的爱不释手,衡量东西去向时还十分细心。

  按靳沉沙打听来的说法:“比殿下身边那个小花还仔细,还认真,还心灵手巧。”

  白楝则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靳沉沙打量了一番后道:“白楝必然有什么很想说又不太好意思说的话了。”

  我挑眼过去:“哦?那你说吧。”

  白楝道:“小花本来就是我见过最不仔细、最不认真、最不心灵手巧的人了。”

  靳沉沙好奇道:“真的?”

  我亦好奇道:“比靳沉沙还不心灵手巧一些的?”

  “……”沉沙忿忿然:“女君,这屋子里的事明明大半都是我做的。”

  白楝抿着嘴笑:“其实那位小花姑娘,不单名字朴素、长得朴素,为人也是这样。常常笨手拙脚的,做事并不出挑,说话也不精巧,可太子殿下重用的人,好似都是这个类型的,即便桂宫里漂亮的宫娥多了去了,殿下却不爱搭理的。宫里人便想不通。”

  沉沙记仇道:“哎呀,你完了。你背后妄议太子和太子跟前的红人。”

  我随便道:“大约殿下自己足够心灵手巧,喜欢身体力行。”转念就想起那梗着脖子与我说不喜欢女人的少年,心中蓦然一番怪异感。

  可能是真的性向特殊,所以不乐意看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吧。

  “今晚燕麦多煮些,你们也匀一碗。”

  一贯大条的靳沉沙这种时候却很腼腆:“不用了!奴婢们喝这些好东西,不好。”

  我当然没法告诉她我大学时有一段时间速食麦片每天冲一包所以丝毫不看重,只道:“无所谓,真的。口腹上的事是没有要紧的。”

  白楝过了一阵儿,问我:“您是不是有心事?”

  我哑然半晌,笑着垂下了眼睑。

  “没有。”

  当然有。

  但我实在被动。“沉沙来,讲个故事开心一下?”

  “啊……我忘了讲到哪儿了?”

  “说得好像你真的有章法似的。今天见的那些人,什么……方明义的,你听过没?讲讲。”

  卞容意不爱见到我,我便不去招他。后来几天白日起来总是很清闲,不过很快那位昆梁公主逮住了我这个闲主,会喊我去她那儿。

  按昆梁的话:“太闲了,实在太闲了。以前能怼两句的姊妹一个一个都嫁出去了。下面的?唉,丫头片子。”

  昆梁这里果真是暴发户气息浓厚。然而她并不是暴发户,这满屋子的摆设都是她多年积蓄,让我头一次觉得铜臭中果然也是可以睡大美梦的。

  然而廊上架的一只鹦鹉又陡然催出一阵寂寥的气息。它时常发着一个单音节,我不确定,疑惑地向昆梁征询,她告知我:“就是个‘唉’字。叹气的那个知道吗?唉——”

  她长长地吁了一声,为了使我领会。

  我怔了很久,想到鹦哥都是学舌的。最后又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道:“姊妹们都嫁了,那你也物色着呗。”

  昆梁摇头:“我不。”

  我对这个时代的婚姻自主权一贯不抱着什么希望,无谓道:“也罢,反正有你父皇呢。”

  昆梁伸出一根手指头,倔强地摇了摇:“不,不嫁。”

  “能行?”

  “能行!跟你实话说了吧,我父皇可不会逼我的。”

  我满脸复杂,不迭地点着头:“好吧,好吧。那为什么?”

  “这可难说了,一件事又不止一个原因。”她扒过来,挤眉弄眼:“就比如说,把我嫁出去,多丢人呀?”

  我未料及是这么一句,霎时愕然,而她志得意满地端详着我这个神情,一副果然料中的姿态,道:“嘘!我见钱眼开嗜财如命,他骂了我多少回啦,后来都懒得见我。还好我攒够了钱,绝对没人亏待我的!”

  她笑眼嘻嘻地眯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她不止是在解释她的活法,更是在发泄在控诉,她在深宫中受到的冷遇与不公,她被迫扭曲的人生追求,她日复一日的唉声叹气中毫无价值地流掉的生命。

  我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嗯,钱很重要啊。”

  昆梁抬起眼来,又万分羡慕道:“你就很幸福啦!什么好东西都有桂宫的一份,唉,要是我哪天穷途末路一文不名……”

  她越说越夸张了,我一巴掌捂住了她的嘴:“我就把你打包到茶陵君府上,她家那么大,吃不空。”

  昆梁翻了个白眼:“她?她都是四哥的人了,过两年都搬到四哥府邸去了。将来四哥封国,你知道我跟她得多天各一方吗?”

  我脸上笑意一凝,旋而柔声重复道:“……封国?”

  “可不是?”昆梁纠起眉,扳着指头道:“京畿附近的封土王侯都守得稳健,几代内都不可能收回来,四哥领封地必然遥远了。其实有些兄弟,就像二哥,早已往封国去了,父皇是留着四哥办差才没给他封王的。”

  我幽幽道:“父皇可真是看重四殿下。”

  昆梁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到了时候,终究是要封的。哪有皇子一直留京的。”

  “……嗯。”

  我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端起茶盏来,略微用力捏了捏。

  一连几日,我都和昆梁处在一起,越来越熟。

  比起脾气古怪的柏无故,甚至我遇到的大多数人,和爽直的昆梁说话真是太舒服了。尽管话说久了就会遗憾深重地发觉,她的爽直与没心没肺之后,说白了也全是无可奈何。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

  柏无故的警告。

  她不让我去和关岑中商议卞征的叛离,“逼他做选择没什么好处”,我的确苦思冥想,试图解出这个选择指的具体是什么之间。

  至少一方肯定是卞征。那另一方呢,太子?但关家明明和太子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是关家女子嫡长,关岑中也早与应翟达到了过从甚密的标准。

  所以我想,他没有理由选卞征。

  然而卞征下手更快,猝不及防间,他便将一个理由光天化日地呈到了众人面前。

  仅仅是在一个清晨,我迷迷糊糊地被呼喊起来,与靳沉沙四目相对,看清了她眼中的惊惧。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甚至还没过去几天。太子被发现在宽襄皇后故居昭阳宫,满身酒气,流言蜚语,众议纷纷。

  我刹那间醒了。

  我紧紧抓住她,盯着那双眼,喝道:“太子呢?!”

  “在正安殿……”

  我心头微微一松。还好么。

  沉沙哭丧着道:“昨夜幸了一个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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