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贼心不死1
我看着许月萍,许月萍把头抬了起来,望着门口,此时她的心态是什么?紧张还是期待,或者都有一点。
我和许月萍不一样,半路出家,既没有师承,也没有门派,只是外婆的一个嘱托。也许她看我日子过的太凄惨,让许月萍教我几招防身,赚赚外快,外婆从来没有想过,让我发扬生门,我只是借着生门过活的一个小喽喽。
然而许月萍却不一样。
从她的言谈举止中,处处透着对她外婆的尊重,也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许月萍就被作为生门第多少多少代掌门人之类的人物培养教育。
我可以退,回到医院,穿上白大褂,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许月萍当然也可以,可她比我多一个包袱——,
使命。
没错,就是这个虚无缈缥,听上去扯淡的玩意儿,却让一个以其为信仰的人,虔诚一生。
许月萍的性格我是了解的。
勇往直前,不退缩,偶尔有些固执,但是执着于某件事,绝不言弃。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成为一门之长。
如果——而且很有可能——许月萍真的曾被委以重任,哪怕只是她的外婆随口一说,让她光大生门,许月萍便会为之奋斗一生。
所以她现在的心情是复杂,她比我更了解所谓的《生门秘籍》,其意义究竟有多重大。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是季主任,依旧笑容可掬,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而是朝着许月萍招招手。
天已经黑透了,除了刘嘉琦“吃”饱了,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滴水未进。
许月萍走了过去。
季主任对着会议室里所有的人说道,“再等一会儿,我让他们到边上饭店去炒几个菜,很快就来了。”
好嘞!
叶涛欢呼雀跃。
许月萍到了季主任跟前,和他保持着距离。
“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这回“当着我们的面”也省下了,许月萍被叫到了门外,然后门关了起来。
我看看叶涛,叶涛不以为然,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报纸,正读着消磨时间,找他商量肯定是没戏了,我在想这回季主任又会说什么东西呢。
有人敲门,随即推了进来。
聊得那么快?
门外的人进来之后,我才发现是一个女警,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是饭盒装的菜。
“公安局附近就这家最好吃了,主要是干净,我们平时聚餐都去那里。”女警说道。
她把饭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个个摆在桌子上,打开饭盒,顿时香气四溢。
东西还是不错的,一共七八个菜,是我们本地的口味,不怕不对胃口。
女警把饭菜摆放好,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吃吧,季主任说不用等他们,他们待会就进来。”
我拿起了筷子,“你不吃点?”
女警礼貌的笑笑,“不用了,我刚刚吃完。”
叶涛已经开始扒起饭来了,如果有一天饭菜里被人下毒,叶涛肯定是第一个死的,这吃相不比何不该好到哪去。
何不该啊,何不该,我又开始琢磨他了。
季主任准备怎么处理?
这所谓的部门是如何对待叛徒的?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过我琢磨着,臭道士是被鬼养大的,食的是鬼气,又自幼丧失父母,饱一顿,饿一顿,他的吃相那么虔诚,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由吧。
胃口一旦被打开了之后,就收不住了,我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饭菜很快被风卷残云,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这个时候许月萍皱着眉头推门进来了,我这才想起来,她也没吃。
我嘴里嚼着饭菜,不好意思的说道,“吃的有点快,你看差不多都没我们吃完了。”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胃口竟然那么大,六个人的分量,被我和叶涛解决的差不多了。
“要不,让他们再给你买点?”我尝试着,看着门外,季主任没有跟进来,不知道去哪了。
“不用。”许月萍摆摆手,“我就汤拌点饭凑合一下就可以了。”
她有心事?!
这个不用说都看得出来,季主任跟她聊完之后,怎么跟变了一个模样?
指定是被放鸽子了。
“是不是不肯把东西交出来。”我压着嗓子问,“这帮孙子都一个德行。”
凭啥啊,我们出生入死,结果承诺兑现不了,更要命的事,无论在鬼界,还是人世间,都打不过。
不公平啊,不公平。
许月萍摇摇头,轻声地说道,“先吃饭吧。”
她好像一点也不义愤填膺。
“你可千万别被他花言巧语又忽悠了。”
“都说了,先吃饭吧,”许月萍眉头皱得更深了,似乎不耐烦。
我不作声,看着她吃。
许月萍小口小口的把米饭送进嘴里,细细嚼着,但她在想心事,压根注意力没在吃上。
她不说我也不好问。
吃了小半碗,她就把碗放下了。
“走吧!”
“走?去哪。”我问。
叶涛一听能走了,把手中的报纸放下,站了起来,“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两天叶涛辛苦了,忙里忙外不说,还搭进去一辆车。既然他都开口,我终归不好意思,再拖时间搞事情。
“不用和季主任说一声嘛?”我旁敲侧击的问。
“不用了。”许月萍摆摆手。
我们走出了会议室。
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彻夜办案的警察,正在电脑前排查资料,没人管我们,也没见着季主任。
我们继续往前,出了楼,来到大街上。
我有种自由感,虽说本就不是被抓,但是类似软禁的滋味,还是让我很不好受。
“要不你今晚,去我家对付一宿算了。”我说道。
叶涛家比较远,现在车也没了,回去一趟不容易。
“还是算了吧,我认床。”
认床?
亏他说的出,这几天在医院值班室里睡得呼噜直响的是谁?
我们站在路边打车,车到了,叶涛先进,临走前许月萍塞给他一样东西,然后说了两句话,才离开。
“什么东西?”
出租车走了,我问道。
许月萍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你也有份。”说着话拿出了一块黑色的牌子。
“这是什么?”我接了过来,木制的,黝黑发亮,手感还挺光滑,我放到鼻子边上嗅嗅,有股草木的清香。
“翻过来。”许月萍指指牌子。
我照做,这才发现木牌后面还有三个猩红色的草书字体:生死牌。
啥东西?!
许月萍伸手拦住过往的一辆车,“季主任给的,说是这次行动的褒奖。”说着话她就上了车,“早点回家休息吧。”
不远处有灯亮着,炒面的味道顺着风吹了过来,我刚吃饱,油烟加上地沟油的味道,让我有点恶心。
我还指望着许月萍会跟我解释下,她和季主任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只字未提,只是给了我这块牌子。
生死牌?!
“喂,你总得教我怎么用吧。”
许月萍的出租车已经走远,哪里还有踪影。
我和刘嘉琦接着在路边等车。
秋风吹起,天已经凉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家。
刘嘉琦先去洗了澡,等我洗漱完毕,换了睡意出来,发现她正盘坐在沙发上,嚼着薯片,看着电视。
刘嘉琦头发湿漉披在肩上,新买的小睡衣包裹了身体,里面的带子露出来,我看得有点目眩,想想刘嘉琦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我赶忙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坐到桌边上的椅子上。
“看什么?”
刘嘉琦嚼着薯片,“韩国片。”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骗你们小孩的。”
“其它没片子看。”
这倒也是。
“虫虫。”刘嘉琦叫了起来,双腿缩到了沙发上,指着地上。
一只蟑螂停在沙发边。
我举起拖鞋,看准拍了过去,用餐巾纸包起蟑螂,往她面前送。
刘嘉琦叫起来,“拿走拿走,讨厌。”
我笑了,开什么玩笑,一个鬼竟然怕蟑螂。
“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刘嘉琦说道。
我点了一根烟抽起来,过了一会儿,刘嘉琦不作声,薯片也不吃了。
“你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刘嘉琦摇摇头,她的情绪明显低落,“我只是有点困了,我先进去睡了。”
莫名其妙。
我把电视换到了体育台。
放的是意甲,米兰德比,我不算球迷,但闲着没事也能看看。
我瞄了一眼里屋,刘嘉琦盖着被子,转过身去。我把外面的灯关上,音量调到最轻。
球踢的索然无味,一点不像生死之战,我看的直犯困。
现在时间很尴尬,不早不晚,睡吧,怕到一半睡不着了,不睡吧,眼皮直往下垂。
我起来,倒了一杯水,稍微清醒了一点。
又撑了小半场,终于进球了。
电视里,球员们奔跑欢呼,我换了个姿势,慢慢的眼睛就闭上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电视还开着,节目换成了体育新闻。
果不然,睡得太早很容易醒过来。
我仰起身子找遥控器,想把电视关了。
瞄了一眼里屋,看到窗户边蹲了一个影子。
我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我蜷起身子,从一边慢慢从沙发上起来,然后光着脚,走了进去。
刘嘉琦呢?
床上是空着的,只有一床被子。
我挠挠头,直起身子。
“喂,你吓我一跳,大半夜的不睡觉的,蹲在窗户边上干啥呢!”
刘嘉琦转过身来,月光下泪眼婆娑。
“你,你怎么了?”
刘嘉琦哭丧着脸说道,“我想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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